期中考试的阴云刚刚散去，紧随其后的家长会余悸犹存，但很快就被另一件大事冲淡。
全校瞩目的班级篮球对抗赛终于拉开了帷幕。对于赵磊来说，这简直是枯燥学习生活里的一道光。
最近几天，他上课都恨不得把篮球抱在怀里，睡觉做梦都是三步上篮，游戏什么的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成了十七班篮球队最积极的分子，每天课间、放学后，都死乞白赖地缠着林晟陪他练球。
“晟哥！再来一组！就一组！”赵磊抱着球，眼神恳切得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
“行了行了，手都酸了，明天再练。”林晟抹了把汗，虽然嘴上抱怨，但看着赵磊那劲头，还是忍不住陪他多投了几个。
“嘿嘿，这不是怕到时候掉链子嘛！咱们班可就指着你carry全场了！”赵磊信心满满。
经过几轮激烈的角逐，最终闯入决赛的两支队伍，戏剧性地成为了全校关注的焦点——高一（一）班对阵高一（十七）班，学校的车头和车尾。
决赛当天，篮球场边围满了学生，气氛热烈。
十七班的队员普遍身材高大，脸上带着轻松甚至有点轻蔑的笑容。在他们看来，对手不过是一群只会捧着书本的书呆子，身体素质和技术水平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更何况，他们还有林晟这个秘密武器。
威胁感？自然是不存在的。
哨声响起，体育老师将球高高抛起。两班的中锋奋力起跳争球，气氛瞬间点燃，上半场，比赛节奏很快。
林晟凭借出色的个人能力，连续突破一班的防守，干净利落地投进了两个球，引得十七班阵营一片欢呼。
“好球！”
“漂亮！”
相比之下，一班进攻显得滞涩，配合失误频频。一次进攻未果后，一班负责捡球的男生懊恼地用力一脚踢飞了滚到场边的篮球泄愤。
赵磊正好跑过，见状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痞气的冷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一班队员耳中：“啧，球打得撇还要怪球不给面子？那人长得歪是不是还得怪妈生得不好喽？” 嘲讽意味十足。
一班队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场边的火药味浓了起来。
下半场哨声再响，风云突变。
林晟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班队员的防守动作明显升级了，不再是上半场那种规规矩矩的盯防。在激烈的身体对抗和篮下卡位中，他多次感觉到暗处有小动作，隐蔽的拉扯球衣、用膝盖顶大腿、脚下使绊子。裁判的视线被阻挡时，这种动作尤其频繁。
“操！小心点！他们手脚不干净！”赵磊也吃了暗亏，被人在腰上狠狠顶了一下，气得朝一班队员比了个中指。
一班队员则回以轻蔑的冷笑。
靠着这种默契的小动作战术，他们成功限制住了林晟的发挥，反而自己抓住机会连进几球，比分逐渐拉近。
他们开始得意地朝着十七班队员的方向扬下巴，挑衅意味十足。
“妈的！没想到他们打球这么黑！”赵磊气得直骂娘。
在一次激烈的篮下争抢篮板时，林晟敏锐地看到一班那个体型壮硕的中锋，在卡位时悄悄把脚伸向了旁边十七班一个身材相对瘦弱的队员的落脚点，这要是踩实了，脚踝非扭伤不可。
“小心！”林晟来不及多想，猛地发力挤开挡在身前的人，一个箭步冲过去想推开那个小个子队员。就在他重心前倾、身体发力的瞬间，暗处不知从哪里伸出来几只手，在他背后和侧腰同时用力一推。
“砰！”一声闷响！
林晟完全失去平衡，像被一股大力狠狠掼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膝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擦过，火辣辣的痛感传来，低头一看，校服裤子磨破了一个大口子，皮开肉绽，鲜红的血珠迅速渗了出来。
“操！”赵磊第一个冲过来，一把扶起林晟，同时怒不可遏地指向一班那个推人的队员，“你他妈故意的！少耍阴招！”
裁判的哨声急促响起。
他跑过来查看情况，毫不犹豫地掏出一张黄牌，指向那个推人的队员：“恶意撞人！黄牌警告！”
被指认的队员耸耸肩，一脸无辜甚至带着点嘲弄：“谁叫他自己要冲上来？关我什么事？” 那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彻底点燃了十七班队员和场边观众的怒火。
“犯规还有脸了？！”
“要点脸行不行！”
“打球还是打人啊？！”
场边一片嘘声和指责。
林晟忍着膝盖钻心的疼痛，在赵磊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场边坐下。徐捷一直在场边观战，看到林晟受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立刻跑去拿来了校医放在场边的急救箱，蹲下身，动作熟练而轻柔地帮林晟清理伤口、消毒、贴上纱布。
他紧抿着唇，心里清楚，这次一班的人做得太过分了。
“嘶……”消毒水刺激伤口，林晟倒吸一口冷气。他凑近看了看徐捷处理伤口的动作，低声说了句：“谢了，徐捷。”
处理完伤口，林晟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徐捷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伸手，用自己的额头贴向徐捷的额头试探温度，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几乎交融。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林晟担忧地问，近在咫尺的对视让他自己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股热气也涌上脸颊。
徐捷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一退，拉开了距离，眼神有些闪躲，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急促：“没……没有。刚才跑过去拿药箱，跑急了，有点热。”他掩饰性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
林晟“哦”了一声，拍了拍旁边的水泥地：“那坐会儿歇歇。” 他顺手拿起徐捷放在旁边、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极其自然地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动作熟练得仿佛那是他自己的水。
喝完，他放下瓶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地瞥了徐捷一眼，徐捷正看着他，眼神有点……微妙？林晟心里“咯噔”一下：操？他是不是介意我喝他水了？会不会觉得我脏？
徐捷却只是看着他手里的瓶子，语气平淡地说：“别喝完了，给我留点。”
林晟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哦哦，好。” 心里暗自嘀咕：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好像并不介意？
比赛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少了林晟这个核心，十七班的进攻明显受阻。
最终，哨声长鸣，比分定格在5：3。一班依靠下半场的战术和限制林晟的成功，赢得了这场充满争议的胜利。
一班队员欢呼着击掌庆祝，十七班的队员们则垂头丧气。
赵磊沮丧地低着头走到林晟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晟哥……对不起……”
林晟忍着膝盖的疼痛站起身，举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赵磊的胸膛，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说什么呢！你已经打得很好了！尽力了！”
这时，一班那个撞倒林晟的体育委员假惺惺地走了过来，脸上堆着虚伪的关切：“林晟同学，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抢球太激烈了，没控制住，你膝盖没事吧？”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徐捷突然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道歉。”
体育委员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指着徐捷，语气充满了嘲讽和优越感：“道歉？呵，有没有搞错？徐大班长，你是哪个班的啊？胳膊肘往外拐？搞清楚立场行不行？”
“别指他。”林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冰冷。他闪电般出手，一把攥住了体育委员指着徐捷的那根手指，用力一拧！
“啊——！”体育委员痛得大叫起来，脸都扭曲了。
旁边围观的一班女生也看不下去了，小声议论着：
“赢是赢了，赢得真不光彩……”
“就是，靠小动作……”
“一点风度都没有。”
体育委员挣脱开林晟的手，揉着被捏得通红的手指，恼羞成怒。他不敢再对林晟怎么样，却把怒火转向了那些议论的女生和整个十七班。
他走到那几个女生旁边，故意提高音量，声音充满了恶毒的轻蔑：“嘁！像他们十七班这种废物，就该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臭水沟里！我不过是帮他们认清现实而已！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还想装什么英雄？” 他一边说，一边挑衅地朝着十七班的方向挥了挥手。
“你他妈放什么屁！”正在喝水的赵磊听到这话，瞬间炸了！他猛地将水瓶砸在地上，水花四溅，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揪住体育委员的衣领，愤怒的拳头高高扬起，眼看就要砸下去。
“要动手打人吗？！”体育委员非但不惧，反而像抓住了把柄，扯着嗓子朝四周大喊，“大家快来看啊！十七班的输不起！要打人了！他们果然就这点本事！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林晟心里一沉！十七班作为学校的“重点关注对象”，打架斗殴是高压线，一旦赵磊这拳头落下去，处分绝对轻不了。留校察看都是起步价，他不能看着兄弟为了给自己出气而受牵连。
“磊子！住手！”林晟忍着膝盖的剧痛，猛地冲上去，死死抱住赵磊扬起的胳膊，“别冲动！我没事！真的！别为了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得！” 他用力把愤怒的赵磊往后拖，低声在他耳边急促地说：“想想处分！想想你爸妈！”
赵磊胸膛剧烈起伏，眼睛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但在林晟的阻拦和劝说下，那紧握的拳头终究是颤抖着、不甘心地慢慢放了下来。
体育委员见赵磊被拦住，气焰更加嚣张。他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阴阳怪气地对着林晟说：“哟，还真是大人有大量啊？谢谢林大英雄的不动手之恩！” 他故意把“英雄”两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
“还不快滚！”林晟强压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体育委员嗤笑一声，带着他那几个队员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他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回过头，对着林晟和十七班的方向，用足以让周围人都听清的音量继续嘲讽：
“不过就是出了几次风头，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还逞什么英雄？骨子里不就是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垃圾吗？”
“装什么清高？撒泡尿自己照照吧！废物！”
“你他妈再说一遍！”十七班的队员彻底被激怒了，纷纷围了上来，指着一班体育委员怒骂：
“少他妈在这儿恶心人！”
“卑鄙无耻！赢得脏还这么嚣张！”
“你才是垃圾！”
眼看冲突又要升级，一班的队员赶紧拉着还想回嘴的体育委员离开。体育委员路过一直冷眼旁观的徐捷身边时，脚步故意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虚伪至极的假笑，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哟，徐大班长，不好意思啊，刚才忘了你们好像还挺熟？” 他刻意瞟了一眼林晟的方向，“今天说话可能重了点，还请班长大人别往心里去啊。” 说完，他还故作亲昵地拍了拍徐捷的肩膀，仿佛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下属。
这个动作，这句话，那轻蔑的眼神和拍肩的动作，像一根点燃的火柴，瞬间丢进了徐捷心中早已堆积如山的怒火干柴堆里。
“轰！”徐捷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就在体育委员转身，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准备扬长而去时，一个黑影如同出膛的炮弹般猛地冲到了他们面前，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徐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双眼赤红，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暴怒，他一把狠狠揪住体育委员的衣领，巨大的力量几乎将对方提离地面！他用力摇晃着对方，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淬着冰渣迸出来：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他妈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你了解他经历过什么？你这种躲靠贬低别人找存在感的渣滓！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体育委员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徐捷眼中骇人的怒火吓傻了，完全懵了，脸憋得通红，徒劳地挣扎着想掰开徐捷的手。
“放开我！你疯了！”旁边的队员反应过来，想上前拉扯徐捷。
“滚开！”徐捷猛地一甩胳膊，巨大的力量直接将试图拉架的人推开好几步，他此刻爆发出的力量与他平时斯文清瘦的形象判若两人。
趁着徐捷甩开旁人的瞬间，吓破胆的体育委员挣脱了衣领的束缚，连滚带爬地想从旁边逃跑。
“跑？！跑得脱马脑壳。”徐捷低吼一声，他一个箭步追上，从后面猛地一推。
体育委员“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徐捷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或开口的机会，膝盖直接压住他的后背，将他死死摁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啊！”体育委员的脸颊蹭在地上，发出痛呼。
徐捷居高临下，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声音如同惊雷，响彻在寂静下来的操场上，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英雄总是招人唾弃！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沉默的懦夫！躲在人群里嘲笑敢于发声、敢于反抗、敢于保护自己在意事物的人！你们嘲笑他暴力？那你们呢？！用卑鄙的手段获取胜利，用恶毒的言语践踏他人尊严！你们比暴力更可耻！更下作！你们连直视自己懦弱的勇气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嘲笑真正勇敢的人？”
话音未落，徐捷那紧握的属于优等生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体育委员那张写满惊恐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
鲜血瞬间从体育委员的鼻腔里喷涌而出 ，他被打得眼冒金星，彻底懵了，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惊恐万分地看着仿佛化身修罗的徐捷。
徐捷喘着粗气，一把揪住体育委员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一点，盯着他那张糊满血污、惊恐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冰冷刺骨：“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刚才的嚣张劲儿呢？是不是觉得耍阴招，还要举杯同庆？嗯？”
体育委员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鼻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淌。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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