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诈骗犯都骗到穷光蛋身上了。”程随无语地关了手机丢到一边。
“啊？”张鹏本来要说出口的话被程随堵了回去。
“有个自称什么节目组导演的加我微信说要找我上节目，你说扯不扯。”程随扭过头看向张鹏，“你说我像是会上那当的人嘛？谁都别想从我口袋里骗出我那仨瓜俩枣。”
听到程随的话，张鹏又挤出一副便秘脸，表情愈发古怪起来。
程随有些奇怪：“你搞什么啊？有话就说。”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接了一句：“你刚说出大事了，什么意思？”
张鹏深呼吸一下，一口气囫囵说道：“你这两天最好不要回你那个宠物店，你那店门口现在每天从早到晚都围了好多人。”
程随眉头皱了一下，他这是犯啥事了。
好在这次张鹏没卖关子，咽了下口水接着说道：“你之前被一个女明星的月度总结vlog拍到了，本来也没啥，但前两天有个搞怪视频火了起来，你那个被参照的原视频被扒了出来，简而言之你现在火了，连住址也被爆出来了。”
说完程随却没吭声。
不熟的人看到程随这样子可能会觉得他很沉稳，但张鹏知道他兄弟这是懵圈了。
脑袋一转，张鹏拿出手机鼓捣了两下，打开一个视频举到程随面前。
视频是一个女明星的七月总结vlog，这女明星程随知道，楚允禾，演过几部爆火古偶剧，算是公认的一线女演员。
画面中楚允禾刚戴好墨镜，正对着手机镜头说话，下一秒她将摄像头翻转。
一个半跪在地上的青年出现在视频中，瘦削流畅的下颚线隐在黑色鸭舌帽檐下，灰色老头衫和白皙劲痩、肌肉匀称的手臂形成对比，手中拿着支猫条喂着身前的小黑猫。
“哇，这只猫好漂亮，眼睛像是绿宝石一样。”楚允禾的声音从视频中传来。
“呀！”正准备拍一拍小猫细节的楚允禾突然小声叫了一下，旋即画面抖动了几下，一只成年金毛出现在了画面中，楚允禾被它拉着往前带了几步，它冲到青年跟前，将前脚抬起放在他肩上，用舌头扒拉着青年的帽子。
青年显然没反应过来，帽子没几下就被金毛扒拉掉了，一个干净得发亮的光头显露出来，金毛还顺势舔了几下光头。
出乎意料地，青年没有生气，也没有推开金毛，而是眼眸一抬，将手中被吃到还剩一半的猫条举到金毛面前，神色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
“兄弟，馒头就酱吗？”
视频是个切片，到这里又回到最前面开始循环播放。
温宜挑了挑眉，抬手摸了摸有些扎手的寸头，使劲想了下，送奶奶走的第二天，他准备从头再来，去隔壁老谢头那原是要剪个寸头，没想到老谢头人老了手也开始抖，一不小心给他推成了光头，他只好拿个鸭舌帽遮一遮。
剪完出门看见街拐角有只小黑猫，回店里拿了猫条就去喂它，当时确实有个女生在拍照，没想到是楚允禾。
但这视频怎么了吗？他对那天的记忆只有被剃光头和晚上赴约被开瓢，这点小插曲是真没印象，要不是看见这视频，他早忘了。
张鹏见程随还是一脸迷茫，又解释了一通，这下程随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有一个拍搞笑视频的千万粉丝网红大莽，翻拍了这个场景，他将挖空了的馒头扣在头上，用纸叠的狗复刻了“馒头就酱”那个画面，再加上刻意的背景音乐，一下子就在网络上爆了。
然后有好事的人顺着扒出了楚允禾的原视频，程随被拍的那几天接连遭遇了好多事，有些萎靡不振。
这种状态却被网上解读成了活人微死感帅哥，帅而不油，他抬眸的那一刻被反复剪辑，配上不同的背景音乐，瞬间就将他推成了迅点短视频近期最热人物。
本来网上的一切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现实生活，但前两天有人发视频爆出了楚允禾的拍摄地点，甚至有人在评论区指出了程随的店铺所在，于是好事的人直接把他的店铺堵了个水泄不通。
程随的脸都黑了，尽管他一直知道自己长得还行，但也自认为没到这种疯狂的地步，这些人是真的很闲。
程随突然想到了之前的好友申请：“难不成那个什么导演也是真的？”
张鹏点了点头：“没准还真是，你要不通过看看？”
程随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他不是什么想要出名的人，只要他不作回应，网上的这些热度过段时间也就没了。
但是，想到张姨替他垫的那些医药费，最近张姨生意可不景气，他不能心安理得地受着别人的好意，但凭他那开了俩月没几个人进店的宠物店，仅靠每晚到处兼职，要想挣齐这些钱相当困难。
程随握住手机的指节收紧，余光瞥到那张黄色平安符。
手指轻点屏幕。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许是正值上班时间，通过的下一秒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导演：您好，我是柠檬视频《Ta们的故事》节目组导演，节目旨在呈现人与宠物的和谐相处，这是一档全新规划的节目，这一季在瑞海市华阳区录制，看到了有关您的视频，了解到您的背景后觉得您非常适合这个节目，诚心邀请您参与节目的录制！
华阳区就在临江区旁边，程随没有细看这些套话，他只想要钱。
程随：节目主旨宏大，很感兴趣，愿意参加。
导演：不知您后日有没有空，方便告知地址和您面谈吗？
程随抬头看了看下去了一半的吊水瓶。
程随：有空，临江区第三医院住院部十二楼7号病房。
赵雪姿看着这条回复瞪大了眼睛，怪不得这两天这么多人都没能找到这个新进红人，原来不是躲了起来，是在医院。
最近他们新策划的这起节目本来已经全都筹备好了，就等下周开拍，没想到有个要上节目的艺人突然暴雷，必须得找个人顶上，还剩下一周的时间，现找很难找到档期合适的艺人。
刚好刷到这个光头帅哥，简单调查了一下，发现很适合他们这档宠物综艺，人虽然找不到，但微信号卖得满天飞，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发了申请，两天都没有回应，本来都准备换另一个预案，没成想居然联系上了。
周围办公区的同事来来往往，人声嘈杂。一个人经过雪姿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怎么样啊雪姿，还没消息？”
赵雪姿呼出口气：“联系上了，后天去找他，看起来希望很大。”
-
赵雪姿特地挑了大早上去了趟鲜花市场，捧着一束花推开病房门时，一眼就认出了病床上的程随。
病床上的青年听见声响停下敲着屏幕的手，侧过头来打量了一下门口朴素穿着的女生，语气带着些不确定，“导演？”
这人看着竟然比视频里还帅，由是赵雪姿这种见惯了男明星的，也被这种不加修饰的新人美震撼了一下，大踏两步把花放在床头柜上，伸出一只手来，“您好，我是赵雪姿，和您联系的导演，怎么称呼您？”
程随抬起没扎针的手和她握了一下，这人看着也不比他大几岁，这么年轻的导演吗？
“程随。你好，可以不用敬词。”他觉得有些别扭，还没人对他这么礼貌过。
赵雪姿也不扭捏，看了看程随裹着绷带的额头，担心他没办法参加下周就要录的节目，委婉地说，“方便问一下你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吗？”
程随抬手碰了下额头，没有多解释，笑了笑说，“我这没啥事儿，摔了一跤，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出院。”
赵雪姿松了口气，和程随谈了下节目的内容，程随一条条听过来，作为一个外行人，也听不出个好赖，但有件事他很在意，“你们这节目，资金充足吗？”
看着程随状似不经意提问的表情，觉得这个弟弟还蛮有意思，赵雪姿噗嗤一笑，态度不再像先前那样商务，变得随意起来，“我猜你是想问通告费吧？”
程随挑了挑眉，“有这么明显？”
赵雪姿笑着说，“和你透个底，通常来说，素人上综艺，一期节目大概一至三千块不等，但你最近比较火，我们拿出最大的诚意，给你一期一万，你觉得怎么样？”
知道明星赚钱，不知道这么赚钱，虽然不知道一期一万算什么水平，但一万他得忙活个三个月，程随微一思索就答应了。
两人签了合同，赵雪姿说完有通知线上联系，让程随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病房。
节目录制前一天，应节目组的要求，录制嘉宾需要提前一天到达录制现场附近酒店。
程随坐在张姨拉货用的面包车副驾驶位上，听着旁边张鹏替代坏掉的车载播放器哼着的“爱~可以不用徘徊~”脑子里回想起出发前张美丽把他拉到一边时的嘱咐。
“小宜，你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反正鹏子赖在家里也没啥事，就安排给你当后勤人员。”
“他这人有些笨，你多关照一下他。”
扭头看着张鹏陶醉的表情，程随也傻乐一声，跟着吼道“死了都要爱~~”
一座独栋酒店坐落在华阳区郊区，露天停车场周围人头攒动，很多年轻女孩戴着帽子口罩蹲在绿化树底下，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小林，你说哲哲怎么还没来啊。”靠近停车场大门的女生晃了晃手中的横幅，低头叹了口气。
一个和她一样已经等了三个小时的女生用手扇着风，“不知道啊。嗯？那是什么？”
旁边女生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一辆看起来比她年龄还大的灰色面包车从大门口驶了进来。
倒不是她势利眼，她皱着眉转头看了看这停车场停的车就没下三十万的，这辆面包车是不是开错地儿了。
车停进停车位，张鹏熄了火，啧啧称奇道“这酒店看起来还挺豪华，但这旁边怎么围了这么大圈人？”
“管他的呢。”程随一副事不关己地回了句，伸手向后探，拎起放在后排的黑包打开门，踏下车。
一个白T牛仔裤黑色鸭舌帽的青年从副驾驶下来，面包车停的位置离小林蹲的位置有些距离，她眯了眯眼。
“我靠！”
“怎么了！”旁边没有搭理面包车动向的女生被大叫吓了一跳。
“那那那！那不是那个最近很火，但哪里都找不到人的光头帅哥吗！他怎么在这里！”
显然发现这件事的不止小林一人，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离面包车近的人群里有好些人已经围了上去。
程随刚关上车门，还没走到后备箱，面前已经怼了一圈手机，有好些个闪光灯都没关。
程随不太适应地抬起手遮了遮眼睛。
“光头帅哥！”
“啊啊啊啊啊！！”
“看这里！”
周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真心喜欢他的，其他艺人粉丝看热闹的，人挤人，手推手，嘈杂的喊叫声让温宜有些头疼，有些人的手甚至扯住了他的衣服，一整个饿狼扑食，他面色紧绷地睨了一圈，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程随！”混乱中，拖着行李箱的张鹏挤进人群，接过程随手中拎着的包，冲到他面前替他开路，一米八七的大个真不是盖的，愣是给开出了一条道。
酒店的保安也挤了进来护在程随旁边，费力地挪了十分钟，总算是进到了酒店大堂。
办理入住的过程很顺利，张鹏和程随住的楼层不一样，电梯门打开，程随拉着行李箱踏出电梯。
掏出房卡确认了下房间号，正准备去找房间时，旁边另一部电梯门打开了。
程随下意识地扭头一看，看清出电梯的人时瞳孔一缩。
一个身量看起来足有一米九的黑衣男人走出电梯，像是没看见程随一样，径直朝前走去。
宁浮一。
他没走几步就被迫停了下来，手中牵着的陨石边牧没有跟着他走，而是两脚搭在程随大腿上，亲昵地舔着手臂。
程随此时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这个他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低头机械地摸着边牧脑袋。
暗暗思索着怎么样才不显得尴尬，毕竟连应对前女友的经验都不曾有过，更别说前男友。
宁浮一沉默地看着程随，没有急着走，任凭边牧和他嬉戏。
等到边牧亲昵够了，程随才终于没办法再拖延，硬着头皮抬起头看向宁浮一，“你……”
“抱歉。”低沉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宁浮一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和他道歉，然后扯了扯狗链，“来财，走。”
等到男人带着狗走进房间，程随站在他隔壁的房间对着房卡看了一分钟才确定他真住这。
关上门，程随将行李箱一推，气得牙痒痒，“怎么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自己倒显得扭捏得很。”
越想越气，他恼怒地紧闭双眼做起深呼吸。
“我靠？”
程随一下子睁开眼睛，又不信邪地闭上。
虽然程随闭上了眼，但眼前的画面并没有消失，依然是一间布局相同的宽敞大床房，唯一不同的是，视野角度很低，眼前站着的居然是宁浮一。
程随猛地睁开眼，什么情况啊，怎么闭上眼能看见那个人？
他朝旁边墙壁看了看，也没透视啊。
突然背上有手掌揉捏的触感，程随吓了一跳，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又闭上眼睛，果然看见宁浮一离他很近，手还从头顶越过去伸向后背。
诡异。
太诡异了。
程随睁开眼，表情有些呆滞。
他怎么和狗共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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