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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换剑走战瑞雪凉(二)

境西王是在薛皇登基之初携兵逃往西境。

大虞的乱象自武帝始,算上如今已延续了三代帝王。武帝壮志凌云,但朝政民生改善并不多,最大的功绩就是穷兵黩武;灵帝接过他的摊子,更是没有一点儿想弥补的意思,搜尽天下脂膏全投进四十九仙宫里,又搜罗美人日日风花雪月。

他的太子曾想改变这种局面。

那时大虞各州已有分治趋势,年少的太子带着两名芝兰玉树的青年才俊走遍大虞天下,将各州民情烂熟于心,整治了一大片贪官污吏,收拢了大半岌岌可危的江山。

可惜好景不长。

百姓们不清楚灵帝驾崩之际、薛皇登基之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大虞好像是一夜之间突然乱起来的。

境西王在薛皇登基前夜发难,被手握重兵的老梁王一力抵挡,随机掳了近百名朝臣,携无数金银朝西境去,中间先是落脚荔城,与孤身前往的准天子谈判,随后往明浑州去。本来在卞子薛的一力推动下,明浑州买命财已除,境西王入城又出城,让这座西流海上的珍珠之乡直变人间炼狱。

从那以后,海上往西境的路被封死。

老梁王心系外族之扰,自请前往上扬。

卞子薛在京中仓促登基,派了席中庭前往西境。

这位如今陛下的心腹重臣、人人闻之色变的将军,在那时手上是大虞最后的人马——只有三千人,辎重也常常续不上,以一己之力与境西王斡旋,不叫他卷土重来。

于是,境西王在淮河以西的一岸建立伪朝,他没有称帝,也不设臣,仍以王侯自居,好似一个得了天子召命去封地作威作福的臣子;而席中庭守在淮河东岸,三不五时搞点偷袭,给境西王紧紧皮。十几年过去,境西王被席中庭打得节节败退,让出了淮河以西的好几座城,唯左澹十八洲握在手里不肯退让。

但双方心知肚明。

这一叫大虞分成两半的局面必会在薛皇手上分出胜负。

太极殿之上,薛皇强撑着病体,朝服仿佛要将他压垮了,他的唇色在冕旒下一点儿颜色也看不见,断断续续咳了大半个朝会,听京兆尹汇报,从西境来送信的卫兵刚入京中急声报讯,便累昏过去,直到现在也没醒。

他听着底下的朝臣分析局势,兵马粮草还有潜去西境探查的人,说如今西境是个什么局势。

最后,才缓声开口:“众卿以为,此战派谁去西境做主帅最合适?”

此话一处,朝臣纷纷息声。

大虞没多少可用的人了。各州自立,因此文举武举在这几十年间一直不得顺利进行。原本的朝臣在荔城中有大半死于境西王毒手;能用的武将更少,除了席中庭,就是早归西的老梁王。

卞子薛半晌未听见有人出声,问:“朕或太子亲征如何?”

本来鸦雀无声的太极殿顿时沸腾起来,朝臣一个个如临大敌,连铺垫都不需有,他话落,便整整齐齐跪了一片,高呼:“陛下万万不可。”

连“三思”都未曾先说。

在这其中鹤立鸡群的邵蒸慢了半拍,学着旁人的姿势跪下——现下梁王府有资格参与朝会的只剩他一人,他低着头,耳边听不见一点儿细蚊大的议论声,所有朝臣都与当今一条心一般。

这实在太奇怪了。

莫说大虞内乱,就是国难当头,卖国贼又有多少?

这位薛皇当初留不住左澹十八洲,却能叫百官尽听天子之声?连那些活了一把年纪,把朝政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大儒老臣都穿的一条裤子。

他沉吟片刻,藏在朝臣之中,一直沉默到大朝会结束。

这场朝会议论不出个所以然,但时间也不等人。邵蒸匆匆赶回梁王府,议事厅中,秘密回府的卞红秋已经换上寻常男子的衣衫坐在最上首。邵蒸动作微微一滞,半跪下行了个礼:“属下参见殿下。”

卞红秋双颊两侧已裹上纱布,纱布中涂了厚厚的药,两肋下也被周先生用更稳妥的方法固定。他轻轻吹了口茶,用一种梁王府众人从没听过的语气,气定神闲地疑问:“殿下在房中养伤。”

邵蒸心中一沉,弯着腿没起身。

他的身后,曾奉命保护卞红秋的亲卫正欲开口,被他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卞红秋权当做没看见他们的眉眼官司,继续道:“诸位从上扬练出来的本事全在路上丢了,明浑州是一次,昨日又是一次。郡主命都去了半条,各位还全须全尾地坐着,想必不是真心想为梁王府效命。恩情都是老梁王给的,到如今早可烟消云散,不妨离去吧。”

他两颊兜着药,说话其实并不自如,但在场无人再敢取笑他。

卞红秋是昨日跟在去接孟是妆回府的马车上混进梁王府的,再见他,宋静妍当场落泪,可他除了递过宋静妍一卷丝帕外,始终不假辞色。在孟是妆屋中守了一夜后,今日天色未明,先派琴鹤传信邵蒸,叫他去朝会上听一听。

邵蒸心中的不服从没离开上扬时就有,又从明浑州添了愧疚,此时并不逃避,埋着头:“属下护卫不利,请殿下降罪。先王于我等有恩,我等生是梁王府的人,死是梁王府的鬼,不敢再有二心。”

卞红秋还是没接茬,“先王已经故去,我也知道,郡主懦弱无能,不是个值得效忠的主君,各位离去吧。”

他语气淡然,一点儿咄咄逼人的意思也没有。

可堂中众人却深感压力,宋静妍被他支开,再无人可开口说两句什么。邵蒸身后的亲卫汗如雨下,当场拔剑,咬着牙道:“西流海上护卫不利,与将军无关!将军彼时在西流海上耗神于如何入城,属下渎职,愿以命抵过!”

他说着,不看邵蒸的眼神,当场要将剑往脖子上送。

卞红秋将茶盖朝桌上重重一扣,反手掷了茶杯出去,“哐当”一声将那剑狠狠敲开,茶杯应声而碎,剩在茶杯中的茶水与碎片飞溅而出,将邵蒸的脸划出一个半指的口子。卞红秋看见出了血,依旧不为所动,呵斥道:“放肆!邵将军,你的亲卫当庭拔剑,你没教过他们规矩吗?”

邵蒸被他的眼神重重一压,在卞红秋扫来的眼神中,窥见了如宋静妍一般无二的神情,他心头猛地一跳,正要回头给亲卫一掌,手才伸出去,卞红秋便将方才扣在桌上的茶盖也甩了出来。他望着手上迅速浮起来的红痕,听见卞红秋还是用那种语气。

“够了,邵将军。”

“我说了,郡主懦弱无能,请诸位离去,不是说来充场面的。境西王已有动作,梁王府在京城待不下去了,唯去西境才能搏一条生路,倘若诸位与郡主不是一条心,都去另谋出路。要是阵前再如西流海上犹疑,岂不可笑?”

邵蒸慢慢抬头,卞红秋已经站起身,迎着刚寻过来的宋静妍笑。

宋静妍见场面凝滞,思虑片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说,便问:“殿下有什么事要吩咐他们吗?”

卞红秋这下倒没阴阳怪气地拒不认领“殿下”的称呼,对着宋静妍脸色十分之好,“是有些事,已经问完了,全看邵将军与各位如何抉择。”他一笔带过,又问:“阿是怎么样了?”

宋静妍看着邵蒸的脸色,还是没问,“他右手的掌骨未愈,又遭重击,骨头已经全碎了。周先生正将碎骨取出,手上经络密布,不是个好干的活,周先生还在办。”

卞红秋一点头,“我去守着。”

“居先生与两位阿嬷也请姐姐多照应。”

他施施然走了,留下一室静得要窒息的空气。横波是卞红秋专门留下的,听了全程,大气不敢再出。不止她,所有人都明白,从前只会靠着发病逃避的殿下已脱胎换骨。他终究是梁王府的主人,从前不认“士别三日”的下属们当然可以坚持自己的看法,旧人有旧情,他不会为难,大家分道扬镳便是。

邵蒸的亲卫望着泼了茶水的剑,后背冷汗未退。

他来来回回咽了几次口水,总算有力气开口的时候,邵蒸起来把剑捡了,冲他道:“殿下面前失仪,自己去领三十棍。”

亲卫看着他的眼神,不敢有异议,接过剑自行离去了。

宋静妍站在厅中片刻,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主院中,孟是妆昏在榻上。

自昨日受伤后,他又发起高烧。或许是已经见到老居,心中重担已卸,精神松下去以后,病便来得格外汹涌。这回连一线意识都不存清醒,夜间老居和卞红秋来来回回察看,偶尔叫他几声,周先生连止疼的药都没用,划开皮肉取骨,他也一点儿反应没有。

老居心事重重地守在榻边,默默叹了口气。

周先生压着声音,半是劝慰地说了句玩笑:“居先生不必忧虑,这孩子早想通了,曾和我说,倘若手骨重接失败,有只柔弱无骨的手也是妙事。”

老居勉强扯出一个笑。

他毕竟是从素剑山那个练剑的“门派”里出来的,孟是妆也从小抱剑长大,如今几乎是没了一只手,怎么会不发愁?

这边,卞红秋推门进来,先看了看仍无反应的孟是妆,对老居说:“居叔,您去歇会儿吧,阿是这边我来守。”他声音低又温和,“若他醒了,您却病倒了,不是叫他又担心?我听周先生说了,阿是身体不好,您别叫他病中操劳了。”

老居闻言,面色犹豫起来,还是起身:“红……殿下,劳烦你了。”

卞红秋弯着眼:“居叔客气,叫我名字便是了。”

周先生为孟是妆取碎骨的手一顿,注意力一时有些无法集中。总觉得卞红秋这番举动殷勤得相当怪异,他看了一眼卞红秋,又去觑榻上的孟是妆。他知道卞红秋同孟是妆不过几面之缘,想来是为了报答老居一路的相护之情,于是连摇几下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索撇开。

待老居一走,卞红秋十分熟稔地掀袍坐在了孟是妆床头。

榻前轻纱静静垂下,卞红秋伸手把纱帘挽起来。

他看着孟是妆沉睡的脸,心里有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老居话不多,或许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一字千金的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孟是妆。

在他口中,阿是像一棵饱侵风霜磨难却仍傲然生长的小树,有时心软,有时脆弱,但无论如何都很坚韧。他没说过阿是漂不漂亮,卞红秋只能回忆起那个夜晚,孟是妆头顶珠花的眼神。如今再遇,他想,他终于知道阿是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阿是是一棵生机勃勃的树。

卞红秋伸手去探孟是妆的额头,触手的温度还是滚烫,可他知道孟是妆绝不会就此一病不起。

他望着孟是妆紧闭的眼,自回府以后游刃有余的状态突然褪去,莫名漫上了紧张。在老居潜移默化地告诉他阿是是什么人的时候,跟在宋静妍身边的孟是妆,又会怎么描绘出他这个人呢?

卞红秋这一瞬间,一下子有了一种家中多出个兄弟姐妹的感觉。

阿是会喜欢他吗?阿是醒来以后,愿不愿意留下?还是会带着居叔一走了之?

一侧的周先生也感觉到了卞红秋的坐立难安。

他取出孟是妆手中的最后一块碎骨,撬起一边眼皮打量着卞红秋,心里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他分神为孟是妆的右手包扎,一面又觉得自己是被卞红秋回府以后,那副焕然一新的面孔干扰了。毕竟这位殿下从前就是个花落见泪珠的“黛玉”,对救命恩人重视一些也无可厚非。

卞红秋见周先生都处理完了,稍稍起身去看孟是妆的右手。

这手在一天之内从骨瘦嶙峋肿胀淤血到一种叫人不忍直视的地步,他蹙着眉,问:“小臂之上往后还能动吗?”

周先生点头:“除了手掌手指,旁的都不妨碍。现在的淤肿只是暂时的,过些日子便可消下去。”

卞红秋谢过他,请他去休息。随后捻来一本书,抖落上头的尘灰,打算看几页打发时间。他现在不便露面,更多的事要等孟是妆醒来后请他去做,也得等邵蒸等人的回复,着急不来。

正这样想着,手中书页上的字却逐渐被一道存在感极其强烈的视线搅扰模糊。

卞红秋先是一愣,侧头去看,对上了孟是妆带着防备的眼神。

[垂耳兔头]晚上好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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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换剑走战瑞雪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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