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总结会开得简短高效,欧阳玲玲条理清晰地复盘了关键操作和术后注意事项。
随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巡视了几个重点病房,查看了几位在上午混乱中受到波及的Alpha和Omega患者情况,确认他们信息素水平趋于稳定,没有引发更严重的连锁反应。
最后,她仔细地向值班医生交代了夜间的观察要点和应急预案,确保每一个环节都有人负责,每一个潜在风险都被标记。
做完这一切,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华灯初上。
欧阳玲玲感到一股深沉的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高强度的手术和事故后的高压处理榨干了她的精力。但她没有走向员工休息室,而是按下了通往顶楼特殊病房区的电梯按钮。
顶楼。
华林医院本就是为金字塔尖人群服务的“贵族医院”,而顶楼的特级VIP病房区,则是这座医疗堡垒中最隐秘、戒备也最森严的所在。
能住进这里的,身份地位已非“显赫”二字足以形容。
电梯门无声滑开,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寂静得落针可闻,空气里弥漫着昂贵消毒水和某种高级香氛混合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与楼下A腺科残留的紧张感截然不同。两名穿着黑色西装、身形笔挺、气息内敛的安保人员守在01号病房门口,对欧阳玲玲恭敬地点了点头,为她打开了厚重的房门。
病房内的景象,让欧阳玲玲脚步微顿,心底那点因对方身份而产生的谨慎瞬间被一种荒谬的无奈感冲淡了。
vip01病房更像一间奢华的酒店套房。
朗修远,这位引发了今日华林医院近乎“地震”级混乱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穿着质地上乘的银灰色真丝家居服,背靠舒适的软枕,坐在宽敞的病床上。他面前的移动桌板上架着一台超薄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荧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眉头微蹙,似乎在审阅什么重要的文件。
更让人无言的是,他左手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半、果肉莹润的红苹果,神态之闲适,仿佛下午那场惊天动地的失控与他毫无关系。
朗修远的特助Jack,一个同样穿着得体西装、气质精干的年轻人,刚刚挂断手中的卫星电话。看到欧阳玲玲进来,他立刻俯身在朗修远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汇报了几句。
朗修远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投向门口的欧阳玲玲。他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歉意的绅士微笑,将啃了一半的苹果随手放在桌板上的水晶果盘里,然后伸手做了一个优雅的“请坐”手势,指向病房内宽大舒适的沙发。
“抱歉,欧阳医生,请稍等片刻。”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欧阳玲玲依言在沙发上坐下,脊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白大褂纤尘不染。
她看着Jack继续低声汇报,朗修远偶尔点头或简短指示。她上来之前特意调阅了朗修远的病历记录——下午3点15分,他的各项生命体征和神经反应就已完全恢复正常,信息素水平稳定得如同精密仪器校准过。这恢复速度……欧阳玲玲内心再次泛起波澜,简直和他上午失控时爆发出的、摧毁隔离门的恐怖力量一样,超出了正常的生理范畴,透着一种非人的“不可思议”。
几分钟后,Jack汇报完毕,恭敬地退到一旁。朗修远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暗了下去。他看向欧阳玲玲,脸上的歉意似乎真诚了几分。
“欧阳医生,今天真是辛苦了。”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天然的、令人信服的磁性,“因为我的……意外状况,给华林、给您的团队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和危险,我感到非常抱歉。”他微微颔首,姿态放得很低。
然而,这份歉意仅仅维持了一句话的时间。朗修远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像无缝切换的镜头,瞬间聚焦到了另一个核心议题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不知道您关于新腺体修复研究中心的团队组建,进展是否顺利?陶克教授那里……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比如资金、设备,或者某些……行政上的阻力,”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却锐利地锁住欧阳玲玲,“在下应该能帮上一些忙。”
明明是询问的句式,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陈述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平稳,没有刻意抬高,也没有刻意施压,但那温和的语调之下,潜藏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自信和掌控力。仿佛在他眼中,那些足以让普通人焦头烂额、甚至让一个顶尖医院都感到棘手的“困难”,不过是弹指间就能抹平的尘埃。
欧阳玲玲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她见过太多所谓的“大人物”,越是身处高位,越是讲究一套精致的礼仪规范。他们习惯用看似谦逊有礼的言辞包裹着不容置喙的意志,在温文尔雅的表面下,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睥睨众生的优越感。朗修远无疑是此中高手。
但欧阳玲玲不是攀附藤蔓。她的立足之本是手中那把能起死回生的柳叶刀,是颅内浩瀚精深的医学知识。面对朗修远这种存在,她无需刻意讨好,更不必畏惧退缩,只需保持专业、不卑不亢。
“朗先生客气了。”她声音清朗,语速平稳,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今天上午,我已经去拜访过陶克老师,就研究中心接手他主导的‘腺体微脉管诱导修复技术’项目进行了初步沟通。”
她看到朗修远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意料之中的光芒。
“老师原则上非常愿意将项目授权给我们团队,并给予全方位的学术支持。”欧阳玲玲继续道,“这是他毕生心血攻克的难题,看到项目能继续推进,并且由他的学生接手,他感到非常欣慰。”她脑海中闪过导师陶克教授那张因中风而稍显僵硬、却在听到她计划时激动得泛起红光的脸。
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中风,几乎摧毁了这位腺体科泰斗的事业,也让他倾注无数心血、汇聚了大量顶级资源的项目陷入停滞。欧阳玲玲的挺身而出,对他而言无异于黑暗中的曙光。
“具体的授权细节、知识产权归属、后续研究方向和资源分配,”欧阳玲玲条理分明地说,“还需要进行更深入的商谈。改天我会再过去和老师详谈。届时,可能需要麻烦朗先生这边,安排专业的法律顾问团队共同参与,以确保所有条款清晰、合法、完备。”
朗修远微微颔首,表示认可:“这是自然。我的法务团队随时待命,会全力配合你和陶教授。”
欧阳玲玲点了点头,话题随即转向了她心中最大的疑虑,也是陶克教授反复叮嘱她必须厘清的关键点。
“朗先生,关于您之前提到的,希望将您在国外投资并主导的同类研究项目的数据、成果,与我们在国内即将开展的研究,进行深度交互、共享甚至融合……”她微微停顿,组织着最精准的措辞,目光坦然地直视朗修远,“这个设想非常有前瞻性,如果能实现,无疑将大大加速研究进程,可能带来突破性的进展。我和老师沟通时,也深入探讨了这种合作模式的巨大潜力。”
朗修远脸上保持着倾听的专注神情。
“但是,”欧阳玲玲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格外郑重,“我们最大的顾虑,也是老师反复强调的核心问题,就是:**信任与透明**。”
她清晰地吐出这两个词,病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一分。Jack站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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