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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愧怍

皇帝为着要上朝,四更就要起了。梳洗更衣,用点肉粥,便得乘了銮驾。

见身侧少年犹在梦中,她不由微笑,伸手替他拉了拉被踢到腿上的被子,“殿里放着冰呢,这样贪凉,也不怕风寒。”

很快,宫人们鱼贯而入,长宁照规矩便想去叫了崇光起身。

“让他再睡会。”皇帝轻声道,“你们轻些。”

长宁躬身礼了一礼,挥手示意宫人,于是窸窸窣窣地便是天子更衣的声音,盥洗的声音,还有轻微的珠翠相碰的声音。

崇光已经醒了。

少年人微微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见皇帝在微弱天光下修长窈窕的一道影子。

昨夜里没要水,自然细想一番便能知道他并没有真正地侍寝。他进宫前也随父亲习过武,夜里睡眠不算太深,半夜里隐约觉出皇帝抚过脸颊。只是天子的指尖实在太轻太柔,也太多情,任是谁也无法拒绝。

“待他醒了,你亲自用一副轿辇送去侧君宫中,再将他的住处迁去瀛海宫,就说虽然宫室是朕一早定的,但还是觉得宓秀宫偏了些,夏日太热太难熬,记着,你亲自当着六宫中人的面儿宣旨。”皇帝声音很轻,但是足够清晰,“禁中消息传得快,朕只怕他被人看轻了去。”

“陛下还是记着少君公子的。”

“朕夜里梦见竟宁了,怕他是生气了。”皇帝轻声叹息,悠悠的愁思便顺着那一口气荡漾开来,“怪朕苛待他幼弟呢……罢了,不若再赐一封号,便叫做……”她似乎是沉吟了许久,“容?不好……安?和他哥哥的表字重了……华?太浮躁了些……”

天子似乎是无法决定,一连想了好几个封号,都觉得不好。

“陛下赐谦少使封号时可没这么犹豫。”长宁语尾带笑,“可不是看重少君公子。”

“毓铭那单纯是一时兴起,”皇帝思考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好封号来,“要不将‘景’给了去……?”

崇光在一边悄声听着不由大骇,而一边听着的长宁则一时化作了他的喉舌:“陛下这可使不得呀!”

“景”字乃国姓,一旦予了作封号便无异于赐姓,与皇室同宗,几乎是立后的意思,实在是太大的封号了。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也不是不曾听过只言片语,说道二哥差点就要做了君后……但皇帝只是为了梦见一次二哥便能将“景”字都舍了去么……想来若是二哥在此,天子大约愿意将一切好东西都塞去吧。

“朕实在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字了……”皇帝声音逐渐往外间去,“不若……”很快便听不到了。

等到了晨昏定省的时候,他才知道了圣人最终给他择的字。

“煜”。

光明照耀,火光大盛之意。

“陛下言道梁国公府世代忠良,鞠躬尽瘁,心里爱重少君公子,特意择了这个字,希望少君来日之路光明灿烂。”长宁带着笑道,“陛下还另封了些赏赐,已着人送至瀛海宫了,都是些小玩意儿,权当是给公子解闷儿的。”

一时间殿内人个个表情精彩。

先头以为陆毓铭侍寝头一次就得了个封号已经算是荣宠了,没想到赵崇光侍个寝不仅给封号,这个封号比“谦”字好百倍不止,还要迁宫,迁去的更是瀛海宫,还有赏赐……这才是真正的盛宠啊!

一早知道赵崇光必然要受宠,算是意料之中,便是为了梁国公府也必不会薄待他,却没人想到皇帝能做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还是御前的姑姑亲口当着六宫传旨。

就是在明着回护他。

侧君昨夜本没睡好,眼底两团乌青,听了长宁的话更是嘴里发苦——早知她爱重宣平侯,却不知可以爱重到此,可以只为了给崇光撑体面而明晃晃地打侧君的脸。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宣平侯确然是枉死于崔氏之手。别说她是无心,便是故意,也该他崔简受着。

但崔简仍然是掌六宫事的侧君。

于是他起身,率先恭贺了崇光,做了个大度贤惠的样子,不出意料地收获了崇光不屑的眼神,不由得在心下轻轻叹气。在他眼里,大约这个侧君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罪臣之后吧,虚与委蛇、趋炎附势、狡诈阴险、面甜心苦……哪一样都挨得上边。

至于崇光本人,年轻的少君面上并未显出多少喜色,只行礼谢恩后也跟着送了送长宁,做足了对御前贵人的礼节。

儿郎有心事。长宁看在眼里,待崇光身边画戟送她出了万云殿,才轻声道,“你们公子看着像是有心事,其实陛下念着公子,心里又还记着宣平侯,公子若有什么不好的,只管禀明陛下便是。”

画戟是梁国公府上特意挑的妥帖人,听了长宁这话忙道,“咱们公子大约是欢喜疯了才没反应过来呢,陛下厚爱,公子心里感念着呢。”

不尽不实。

不过长宁也没再说什么,只道:“这一同入宫的几位公子郎君,陛下最心疼的还属煜公子,公子只管好好待在宫里,日后总是长流的好日子。”

“谢姑姑吉言,奴与公子这便谢过姑姑了。”

“好啦,油嘴滑舌的,快回去伺候你们家公子吧。”长宁得体地微笑,迈着稳步出了蓬山宫,自去金銮殿接天子去。

“他有心事?”皇帝今天难得折子少公务少,又遇着李明珠那头重测田亩一事推进十分顺利,心情还算不错,“莫不是因为没侍寝?要说其他地方也算不得苛待他了吧……”若是不情愿入宫,放了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日难熬,饶是皇帝也只有按例的那两座冰,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只在抹胸外罩了一件麻纱褂子,连裙子也换了薄的,还是闷热。

这天气,蒸笼一般,怕是要下雨。

“奴猜不透。”长宁给皇帝换了一份冰碗,“总觉公子不是前些时日那样明朗了。”

“朕也隐隐有些感觉,只是实在看不穿。”天子自摇了一把宫扇,扑些凉风,吹起几绺不甚服帖的碎发,“若是阿兄阿琦大约便能明了,只是朕在这一道上钝得很。”她想了想,“晚间去他宫里用膳吧,想来他迁宫毕了,朕也该去看看。”

“奴便斗胆问一句了,陛下今晚可还要翻牌子?”

“都去看崇光了,还翻什么牌子?”皇帝轻笑,“怎么,你还要劝朕雨露均沾?”

“奴不敢。”长宁也笑,“陛下看重煜少君,是他的福气。”

福气?人说伴君如伴虎,被天子看重算什么福气。皇帝心下只觉好笑,先帝时候卢世君得爱重,还有了一个幼子惠王,后来还不是被人害死了儿子又诬陷他谋害宫侍郁郁而终;她生父孝敬皇后在时也颇为得宠,帝后伉俪情深一段佳话,却因为皇帝生了个克父妨母的灾星她而被迫亲子分离,在栖梧宫外头跪了一天一夜,没几天就去了;还有那宋常侍,也得先帝看重,甚至一度和宦官外朝勾结险些令江山易主,最后还不是被燕王一剑斩了,曝尸司天台,什么都没留下。

总之前朝里受爱重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至于本朝……呵,不提也罢。

“朕看重他,却实在……有些下不去手。”皇帝苦笑,“怎么太祖皇帝就能接受大小杨妃姊妹共侍呢。”

“因为陛下是真心待公子与宣平侯。”长宁微笑,“是赵家两位公子的福气。”

福气与否实在难说,但傍晚天子摆驾瀛海宫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六宫之后,觉得是福的终究还是多数。

谢和春难得地被谢太君赶了回宫,让他上点心看看别的君侍是怎么受宠的,一时间郁闷得很,一径地来寻同住的谦少使说话,“说起来,我都没怎么见着陛下,哥哥同我说说,陛下待人好么。”

陆毓铭只觉得他多少有些太口无遮拦了,哪有人敢说天子的不好呢,便道,“陛下性子温和,待人也是极好的。”

“是吗……”谢和春嗑着瓜子,“其实陛下性子如何都是好的,对吧?”平日里看着好玩的年轻侍子随手将瓜子壳丢在瓷碟里,“咱们又不像宫外的夫侍夫郎,来日不作子嗣指望了还可自回本家另配,只要告知妻君同意便是。入了宫的,陛下若是不好相与,不就一辈子都没法出头了。”

“长使慎言!”陆毓铭赶紧捂了对面人的嘴,“禁内何处无第六耳!”

谢和春笑了笑,推开了陆毓铭的手,“哥哥,你觉得后宫中人,谁生得最好?”

“这……自然是林少使……沈少君也很好……”

“不,是崔侧君。”谢和春转而又调笑了一句,“我也是听我舅爷说的,崔侧君年轻时候是世家公子里头一个,性子好又生得极美,身上还有功名,先帝看了画像便直接钦点了太子君,一道口谕传去了博陵本家。”

“可那又怎样呢,崔侧君过了这二十年,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崔简独自对着一桌晚膳,只能暗自垂了眼帘:“绿竹,开膳吧。”他略往两侧张望了一眼。不过一墙之隔,便是天子今夕所在,只是与他没得相干罢了。

“公子……煜少君不过是一时的宠爱,怎么也是越不过您与陛下成婚二十年的情分去的。”绿竹看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也只能说些好话哄他。

公子怎么就一颗心全挂在陛下身上了呢。

“那是宣平侯的幼弟,陛下多疼些也……不足为奇。”昔日秋狩,他那时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华时日,宫里天子盛宠着,宫外崔氏一族也受重视,他以为数年苦熬终有一日出了头。

可一转眼便是皇帝同那少年的嬉笑。她的长相是合适那般笑容的,像是春日午后照在海棠上的阳光,销金断玉,明媚鲜妍。

他没见过她那样纯粹的宠溺包容。每每圣驾降临蓬山宫,天子总是淡漠地笑笑,然后便是宠幸,可床笫之间她也总是自持得很,偶尔还能看见她眼底的不耐。

他总以为她只是身为至尊的防备,心底总是有他……原是他自己没见过世面,以为多陪着吃吃饭,多召幸几次,说几句情话就是爱了。

原是他自己太浅薄。

“公子,奴看今日的凉拌木耳酸酸甜甜的甚是不错……”

“每道菜都替本宫布些。”崔简轻声道。紫暮缓缓透过窗纱渗进来,那样忧悒却华贵的色彩,终究只落在饭桌前一寸,再也不往前多走一步。“都是陛下喜欢的,本宫也该喜欢。”

“公子……您多用些……”

“是本宫不好,”已然衰老的侧君摆出一个笑脸来,隐约能看见些年少时的盛色,“陛下前些日子多来了几次,便想入非非了。”

从殿里望出去,宫道上逐渐掌了灯,发出莹莹的微光。

宫人缓缓在灯里倒上灯油,不出片刻,凌烟池边便是明亮的一圈。

瀛海宫最妙之景便是这凌烟池,夏凉冬暖,朝阳一打便是满池的烟雾,仙境一般,直通宫墙外。夜里叫灯火映了,更是一池波光粼粼。以至于这宫虽只是西宫第二,比不上蓬山宫同清仪宫距栖梧宫近,却从来都是宠君居所。高皇帝叶妃、先帝谢贵君皆是长居于此。

晚膳已毕,崇光便叫人搬了矮榻到池边吹风。

皇帝笑道,“朕幼时在宫里便爱这凌烟池盛景,想着宓秀宫太过偏远,夏日里又闷热,便想给你换个宫殿,一下就想到这个宫了。”她只盯着窗外的水面,却不敢看身边人。

“多谢陛下的恩典,臣侍很喜欢。”

克制、谨慎、守礼。

长宁说得不错,他有心事。

“你喜欢便极好,”皇帝终于转过去看这少年儿郎,对上他的眼睛,露出一个体面典雅的笑来,“若是哪里不喜欢了,或是想住去旁的宫室,除了步蟾宫栖梧宫,其他空置宫室朕都应了你。”

“瀛海宫就很好,臣侍知足。”少年人收敛了声线,只轻声回应,连微笑都是局促的。

他那俊美轻灵的长相,实在不适合这般小家子气的神态。

“崇光,”天子越过那点空隙,握起年轻侍君的手,“你的眼睛并不是这样说。”这双眼睛同宣平侯一模一样,看得皇帝快要忍不住转过眼去,“你有心事。和朕说说,便是不想做侍君要出宫朕也无有不允的。”她尽力笑出来,“到底是什么事呢。”

少年人的眼光这才轻盈了一瞬,“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皇帝不由发笑,轻轻揽了他肩膀,“自然,朕金口玉言,还能作假?”

片刻沉吟,崇光在天子怀里靠了靠,将下颌搭上女子颈窝,轻声道,“……臣侍想……臣侍想侍奉陛下。”少年的口气是那样明快,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说些冠冕堂皇的做什么。”皇帝笑道,瞋了崇光一眼,“你只管说,朕总能有些法子。”

“臣侍不是在说空话……”崇光语气里含了些嗔意。他半转过身子贴上天子,“臣侍想做陛下的侍君,做真正的君侍。”

“怎么要这个呢?莫非有谁给你脸色瞧了?”对少年人近乎明示的肢体,皇帝仰起颈子远离了些许,“那更多更难得的朕也能许了你。”天子的笑意有些飘忽,像是夜徙鸟,找不到一个落脚点。

“臣侍有陛下的宠爱,怎会有人敢看轻臣侍?只是侍君最想要的便是陛下的宠爱,”崇光笑道,“臣侍自然也想要。”少年人的身体温热得灼人,略一侧过头,那唇便落在了皇帝颊侧,轻若蝶翼,“臣侍倾慕陛下。”

皇帝向来不信命。

命也好,运也罢,左不过是人连接在一起才会产生的无形之物。求神拜佛,不过是为不可说不可测之物寻找一个寄托罢了。报应不爽之言,终究是弱者的自我抚慰。

但她忽而便冒出一个想法:是否从她在宫宴上撩拨不更世事的少年郎开始,她便注定有一日要面对一段如此难堪的关系?

少年人的眼里落满了星辰,被凌烟池周的灯火照得发亮。

很难不叫人想起上巳里那一船的春水,和春水映照下少年灼人的眼光。

夜色早临,却让人有了身处黄昏的错觉——视野间光影浮动,亦真亦幻,像是再踏出一步便要误入太虚,逢上什么不可言说之人。

几滴水落了下来,浸入发间衣缘,很快便冲散了那一点错觉。

不多时,雨滴便像鼓点一样急促地打落下来,砸在人身上还会溅起细小的水珠。

暴雨。

崇光赶紧卸了外衣罩到皇帝头上,在宫人们还没来得及上来伺候之前先拉起天子跑回殿中,“怎么突然就下雨了……陛下没淋到吧?”少年人赶紧扯了湿透的外衣,发现皇帝早被浇透了,两只落汤鸡站在台阶上,脚下是一滩水渍。

“朕倒没什么事,你却去擦擦,着凉了可怎么好。”皇帝携了崇光进殿,由宫人拿着毛巾擦拭头发身上。

殿内的宫人又是一叠声地要衣服,又是赶紧地招呼熬姜汤,又是招呼了要将外头的摆设都抬了上阶,一时间进进出出,忙碌得很。

崇光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不过是一点雨,臣侍身子强健,没事的。”说着还轻轻跺了跺脚,叫伺候着把鞋子换了,才跟了天子去后殿更衣。

天子去了外衣,没想到内里的中衣和主腰也湿透了,不得已叫长宁赶紧回栖梧宫取衣裳,此刻只能顺了崇光的抱腹、中衣同外衣在后殿绞头发。崇光虽还不到及冠年纪,身量究竟比皇帝要壮实许多,一身衣服便显得过于宽大,加之散着头发,有些没了平日里的威压。

见着他进来了,天子微微侧过头看他。少年人周身围了几个宫人,忙着给他擦干身子,换一身干衣。崇光脸上还有些水珠没来得及拭干,渐渐地顺着下颌角滑落下去,流过颈线,滚过喉结,直入交叠的领口,再也不见。

他的肤色并不是京中官宦子弟似的白皙,反倒有些阳光晒过的麦色,教内殿那点微弱的灯火一照,越发地有了些蜜糖般的光泽。

“崇光,你在家中是习武的吧?”皇帝随口问道。

他并没料到圣人会突然问起这个,一时有些愣怔,“是,父亲一直教导臣侍习骑射长枪。”

“怎么上次要同朕说只读书呢。”皇帝的语气轻飘飘的,带了些抓住把柄的戏谑,“莫非是什么不可说之事?”

崇光心里一惊,赶紧跪了下去,“回陛下,臣侍虽习武,但母亲和祖母不许臣侍跟着父亲从军,故而只当是没有修习过。并非有意欺君。”

“怎么还跪了,朕不过是问问。”皇帝好笑,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姜汤,“你母亲拢共就三个孩子,你大哥又身体不好,她不舍得你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的。”

真要说起来还算是皇帝对不住赵家。

“既然习过武,”皇帝自顾自说了下去,“少不得秋狩要带了你了,也叫朕看看你的骑射。”

“好啊!”崇光一时忘了规矩法度,眼睛亮了起来,“父母亲从不允臣去秋狩的,多谢陛下!”

不允?怕不是担心叫天子见了他们家还有一个习武的小儿子,一施恩又把人哄得七荤八素去前线守边疆了。皇帝心下无奈,大约送进宫来也不过是怕被赵丰实那个死脑筋带去漠北,这才特意瞒着他,一门心思把他弄进宫里关着。

只是注定要千里奔驰的骏马,如何能囿于一方宫苑。

天子将姜汤一饮而尽,哭笑不得,“先头还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带你去秋狩就忘啦?”

“唔!”他正在饮姜汤,闻言重重点头,待咽尽了才迫不及待地开口,“臣侍一直想去看看!”甚至还有一滴汤水留在唇边。

皇帝看着无奈得很,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朕带你去便是,何必这么着急呢。”

谁知少年人将自己投入了天子怀里,闷声道,“臣侍慌得很。”他两条手臂缠在帝王腰上,揉皱了薄薄的外衫,“陛下对臣侍这么好,全是因为二哥的缘故,臣侍都听见了。”

崇光笑了笑,在天子看不见的地方眼底盈满了郁色,“臣侍拿着金山,却知道并不是要给了臣侍的,总怕丢了。”

一水儿的甜言蜜语本能地涌到了唇边,却被皇帝忍住了。她回拥住少年人,轻声道,“毕竟朕同你相识不过三四日。”她顿了顿,“只是那又如何呢,既然与了你,便是你的。——想来你母亲也是这样想,无论如何你总能在宫里安稳一生,不必去漠北搏命。”

“谢陛下。”少年人的头在天子颈窝拱了拱,“没有哄着臣侍。”

“你想要朕哄哄你?”皇帝坏心起来,挠起少年人的下巴。他过了抽条的年纪,身量比皇帝略高些,此刻指尖挠上去还会被才冒头的胡茬戳到——真是个急性儿,净面也不大利落。

“臣侍不想。”他轻轻摇头,一双明亮的黑瞳直直看进天子眼底,“臣侍明白陛下意思。”他的眼光平静而纯粹,不掺杂质。

皇帝心下微动,轻轻吻上少年人侧颊。

宫人早乖觉地退下了,后殿屏风上的花鸟横亘在素纱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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