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得睡晚了。
长宁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应答,不禁有些着急,领了一队宫人在外急得跳脚。
“啰里八嗦的干什么,直接进去揪出来不就行了。”法兰切斯卡站在外头看了会,从外殿大步往里间去,正要推门。
“大人……!”长宁惊呼一声,“这不好吧……”
“早朝赶不上了景漱瑶!”他懒得搭理阻拦的宫人,直冲内殿,掀了被子把人拖出来,“醒醒,醒醒,长宁,拿衣服进来!”他拍拍皇帝的脸,对方只是动了动眼皮,还翻了个身,惹得亲卫皱眉,把人拦腰抱起来,从长宁手上拿了衣服给皇帝套上,“还不给她梳头?让轿辇先一步走,我送她去皇极殿。”
“唔……”闹了这么大动静,皇帝总算醒了点神,轻轻转转脑袋,含住了亲卫的耳垂。
法兰切斯卡的动作顿了一瞬,脊背僵直,声音沉了下去:“你搞什么。”
皇帝也被他佩戴的宝石耳骨夹凉了舌头,一下清醒过来,“法兰切斯卡?!”
“醒了就赶紧穿衣服,赶不上早朝了。”这妖精极少见地露出一副难看的脸色,“一会我把你弄去皇极殿。”
“啊,好。”皇帝也不和他废话,赶紧地让宫人来伺候穿衣,自浣手漱口,也来不及用什么吃的,即刻便提了裙子往殿外走,法兰切斯卡立刻赶上去,冲上了屋顶。
崇光先前便醒了,见了这场面也愣住了,等人走了才想起来问了一句:“刚才那是何人?”
“少君公子,那是长秋令法兰切斯卡大人。”长宁回道,“是陛下的亲卫。”
崇光的神色一时有些灰暗,“他一直都和陛下……这样亲么……”
长宁一听便知这年轻人是有些醋了,便笑道,“公子只当大人是同奴一般的殿中侍就是,不必忧虑。”
“一点都不用么。”
“公子大可放心。”长宁笑道,自领了人退出去。
“我?!”法兰切斯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他们兄弟两个都什么毛病,都觉得我和……有一腿?不是,”他毫不顾忌地往御座上一坐,“我和景漱瑶要能看对眼还有他们什么事儿啊。”
“你给我下去。”皇帝烦他占了位置坐得不舒服,一脚将人踹了下去,“还不是看你又没规矩又口无遮拦,长得嘛也很是那么回事,还天天睡我旁边,”她说着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说起来是挺像娈宠的。”
“可别,白天里给你当护卫,伺候你穿衣洗漱,夜里要还侍寝,就是耕地里的牛、磨坊里的驴也没有这么用的啊。”
殿内宫人一时都忍俊不禁。
“你要不要试试?”皇帝也觉得好笑,伸出一根手指将他下巴抬起来,直直看进他水色的眼珠,“想想你也算形容绮丽,我不亏。”
“我亏啊!”他一下跳起来,“让你睡了你又不给我加工钱,南风馆的倌儿还要给钱呢。”
“你意思给钱可以咯?”皇帝笑得不行,看人脸色沉了又陪笑道,“好啦好啦,不就随口一说,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一副受气小侍样子做什么呢。”
“……你要真想我也不能拒绝。”法兰切斯卡不再看满口胡话的主子转向窗外,“誓约在身,我不能拒绝你的任何要求,除非威胁到你我性命。”
啪。
朱批的笔落在砚台上。
“这么离谱的都行?”
“我们族人没有心,不懂你们人的爱恨悲欢,善恶是非,但最重契约,饮下你的血,与你发过誓言,就不得违抗你的命令直到你死。你以为都像你们人一样言而无信么。”他难得有了正色,皇帝只觉得遗憾,看不到他什么表情。
于是她腆着脸凑过去:“我就说呢,难怪什么离谱玩意儿你都乖乖照做……哎,不守会怎么样啊。”
“我说你什么毛病啊……”法兰切斯卡叹了口气,无奈得很,“不会怎么样,只是会被诅咒,此后难以与人约誓,也回不去诞生之地。”
“听起来也不是什么重罚嘛……”
妖精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认命地与皇帝解释:“回不了诞生之地,又没有契约,就会丧失五感慢慢变成行尸走肉,什么都做不了了。没有快乐对我们来说才是最痛苦的。毕竟长生是一种诅咒。”
长生是一种诅咒。
皇帝收了和他玩笑的心思,垂了眼帘道:“你别说这么难受的话。”
妖精耸耸肩:“还不是你要问,你问我就得说。”
皇帝讪笑,转头叫来长宁,“你抽空和崔简说一声,过了十五我们去揽春园避暑,一直住到秋狩回銮,让他安排下去,再拟上名单。”
“臣侍知晓了。”崔简好生送了长宁出去,“陛下有说要带几人么?”
“陛下说全由公子定,莫太铺张就是。”
“是。”他微微弯身行礼,反被长宁的拂尘挡下了,“公子这两日憔悴了许多。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给公子,想来也存了照顾公子的意思。莫怪奴多嘴,陛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着公子的。”
崔简下意识摸了摸脸,“这么明显吗?本宫是不是……老了许多……?也是,”他又苦笑出来,“本宫都四十七了。”
“公子,”长宁微笑道,“陛下是不是重色,公子莫非不晓么?您且宽心些,到底十九年情分,陛下不会忘了公子的。”
“多谢姑姑提点。”崔简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金瓜子塞给长宁,“姑姑莫嫌弃,就当是本宫请姑姑吃茶。”他向来循规蹈矩,便是夏日里也穿得极整齐,外衫首服一丝不苟,看着倒像是前朝那些老臣而非后宫里千娇百媚的侍君。
“公子重礼,奴谢过公子。只是……”长宁低头笑笑,轻声道,“陛下大约喜欢公子风流些。”
风流……么。崔简茫然立在原地,端详起自己的衣着。湖绿的云纹纱罗道袍,没做镶边,系一条赭红宫绦,一顶四方巾,是最寻常的男子装束。若说做些时兴巧样,又不晓得如今宫外如何流行;若说穿些鲜嫩颜色,到底年纪在此,再扮娇嫩实在叫人看笑话。
他自嘲般笑了笑,自转回内殿拟定随行名单。
他拟得很快,到午后便呈了来。皇帝正要午睡,只着了贴身的主腰和中裤,罩一件褂子,听了他来便直接叫进暖阁里伺候了,顺便听他说说详细。
“臣侍不好决定,便按位分选了沈、赵两位少君同谦少使,谦少使毕竟侍寝过,也更晓得伺候陛下的规矩。”他说来伺候便就是规规矩矩的伺候,老老实实给天子除了绣鞋,又侍奉她靠在床头,自己坐到床沿上。
皇帝随口应了一声,抬眼看他靠在床柱上,领口微散,随着倾身的动作露出一段雪白的长颈子,顺着线条还能隐约看到底下锁骨。他素来保养得当,虽容貌老了些,身子倒还很有些看头。
“你自个儿反不去么?”皇帝揽了他上榻,他今日很是打扮了些,穿了一身月白的直身,里头搭上靛青的衬袍,再束上一条雪青丝绦,看着身段轻盈腰肢窄细,显得年轻许多,“朕原想着你也去的。”
“后宫诸事总要有人打理,况且臣侍年纪大了,近身伺候陛下怕败了兴致。”
“那便如今日一般就是。朕看你今日就很好。”天子的手从后腰缓缓游上来,“不必带上毓铭,让谢少使跟着谢太君去,希形嘛……便依了你。”皇帝脚趾在他脚腕上轻轻一蹭,便除了他的鞋子,带着他的腿上了榻来,“你也去。”纤细的指尖徘徊在他腰身上,趁他不备,将宫绦衣带全扯散了,褪了外衫甩下榻去。
“陛下……现在还是白日……”崔简很有些犹豫,这不合规矩。但当天子柔柔笑着压上来,他手上又顿时失了力气。
皇帝笑得好看,温柔地在他脖颈胸口落下浅吻,指尖若即若离,在衣衫下的肌肤上游离轻抚,挠得人心头颤动,像蝴蝶扑飞在心尖,酥痒得很。
“怎么不推开朕呢?若真要论气力时,朕大约比不过你。”她挪动得越发频繁。
“唔……嗯……臣侍不敢……”侧君的脸早染了一层血色,颈子拉长后仰,连声音都破碎了几分,“陛下……别……”
“终究好几日没看过你,听闻你昨晚上郁郁得很,晚膳都没用多少?”
侧君心下一惊,宫侍善妒是大罪,如今竟传到天子耳中:“陛下……臣侍不、不敢……”
“好啦,瞧你吓得,不弄你了。”皇帝轻笑着滑下去,枕在崔简手臂上,“你就留在这。”
侧君不敢多言,一侧手臂僵硬不敢动弹,只得翻过身来环住皇帝。“臣侍遵命……”他本还有几分诺诺,忽而却想起早间长宁提点那几句,一下脸上飞红,声如蚊讷,“陛下……能否……赏了臣侍……”
皇帝挑眉飞了他一眼,旋即笑道:“你自己不会么,朕下午还要议事。”话是这样说,可偏偏她心地又坏得很,伸出下巴去咬崔简的耳尖,“朕本也不是日日召你,平时可怎么是好?”
侧君垂了眼帘,轻声道:“臣侍……臣侍会……想着陛下……自己……自己……”
“哦……”皇帝拉长了尾音嗤笑一声,“那何必朕赏了给你?不若也与朕瞧瞧。”
她不过是拿人当玩意儿取乐。
只侧君倒听话得很,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敢照做下去。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看来内殿的冰还不足以解了他的暑热。
皇帝的指尖点上崔简胸口,激得他一阵战栗,“简郎……崔氏都没有了……你怎么不恨朕呢……”她的语调轻且长,混杂几分轻佻,和着呼吸吐在他耳畔,仿佛蝮蛇冰凉的蛇信,带着浓烈的恶意。
侧君大约是有些急迫了,呼吸越来越急促,“陛下……因为陛下……臣侍心悦……”他皱紧了眉头,五官都扭结在一起。皇帝看得有趣,决定还是施舍他些,一口堵住了他的气息。骤然的亲密激得崔简一抖,一下便染湿了皇帝衣衫。
皇帝瞧了湿处一眼,忍不住皱起眉头,嫌恶得厉害,却没发作出来,转瞬便是一副笑面。她额前头发垂了一绺下来,落在侧君侧颈处,搔得他起鸡皮疙瘩。
半晌,崔简眼角才滑下一滴泪,“陛下不喜臣侍,臣侍都知道。如今愿意分些时候给臣侍知足了。”
“是啊……”皇帝吹出一口气,“朕总归是要想起崔氏那些旧事。”她仍伏在侧君身上,拿了发尾在他颈侧扫来扫去,语气似笑非笑,“其他人倒也未必及得上你。到底和你有夫妻之名十九年了。”那绺头发被塞进侧君口中,“你可以依靠朕。”
“陛下何必哄着臣侍呢。”侧君忍不住将天子碎发挂回耳后,“已没有崔氏了。”
一瞬间,皇帝在他苦涩的神情里看见昔年冯玉京眼底的惆怅。
那时还是东宫侧君的冯玉京也是这样的忧愁神情,对她说若实在不喜崔氏子为太子君,日后再选王氏谢氏子弟制衡也是一样的,说这都是为了她的前途,即便她想休弃侧君也无妨。
“朕不是哄你,”皇帝终于俯下身子去吻侧君眼角,“朕说过,终究是敬重你的。”
崔简只是笑了笑,显出些无奈的哀色,轻轻侧身让天子睡下,替天子掖上被角,“臣侍明白。”侧君的声音显出几分沧桑——毕竟他年纪已不小了——像是醇香甘洌的水,醇厚,温和,却没几分烈香。正如他的眉眼,在寂寂深宫的长夜里,渐渐变得圆润却忧愁,年少时那点飞扬的风骚早没了踪迹。
皇帝忽然笑了一下。若冯玉京还活着,日复一日浸淫在深宫长夜里,是否也会变成这般模样。曾经光风霁月的先生,是否有一日也会变成这样枯萎衰败,带着永远化不开的郁色。
但那人终究是死了,死在她自己的刀下。
午后皇帝召了许留仙商议田税制度变法的详细。李明珠虽有经验终究没有成体系的想法,便由他当科的恩师来帮他整理。
许右相生了一副亲切面孔,笑眯眯的,再加上她是个女子,天然地便教人感觉亲近。
“陛下,观当今田亩,莫不以豪绅为重,乡里耕地十占□□,流民甚重,乃至偷贪田赋,上不丰国库,下不济佃民,唯富乡士官绅耳。”
皇帝看她眼尾上挑,已经猜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就笑,“许梦得你跟朕卖关子哪。”
寻常士人总是想着减轻买卖土地,但许留仙这般不在乎什么耕者有其田,只想着怎么多弄些税收多校正吏治风气的人,反倒不会禁止土地买卖。
“陛下圣明。”许留仙笑了笑,皱皱巴巴的嘴角露出几分狡猾,“士农工商四道里,前朝以士人为尊,连士人的赋税都免了去,才导致国库无钱而士绅豪富。我朝高帝宣四民平等之圣旨,凡在籍者皆有其税,耕地田产、屋宅仆佣、商货金银,凡有往来,皆定税制。”她有些渴了,也没理会皇帝还在一旁等她,自己先啜了一口茶才接着道,“更大削官吏俸禄,剪绝恩荫,严惩贪墨,清正官场而一转前朝人皆以读书为高之风气。臣同李侍郎主持测量田亩之制,非为……”
“行了行了,这些八股文留到奏疏里,”皇帝摆了摆手,“爱卿知道朕不爱这些虚的,直说便是,你想鼓励民间自由行商?”
“一者行商自由,定略税制;二者远开海禁,收取海禁税赋;三者废除徭役征发,以工代赈,募集流民修筑工事,代行徭役;四者扶医乐百工,专设官僚职位掌管其一技之长;五者削人丁摊派,统一税赋,废除军户制。”
“这么多可不能一次全吃掉啊。”皇帝笑道,“操之过急,难免生变。此非百年大计不可。”
“若是寻常时候,的确难以为继。但陛下不同。”许留仙一拜到底,“陛下青春永驻,英年无尽,正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变革之君。臣虽年事已高,来日无多,但李侍郎明珠性情坚韧、见微知著,正是极佳的后继者。”
好奸猾狡诈的一条老狐狸。
皇帝无奈得很,摇了摇头,“算盘都打到朕头上了,也不怕朕治你大不敬之罪。”说着君臣相视,不由得相对大笑起来,“你这老狐狸。”
“陛下圣明。”许留仙笑得狡黠,拱手一礼,反教皇帝毫无办法。她忽而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春天的时候她急于重丈田亩,不惜向沈晨示好,支持选秀的事情来。
“爱卿是已打算好乞骸骨了?”
“回陛下,臣忝居相位已有十余年,如今已花甲之年了,总还想过几年含饴弄孙的日子。况且李侍郎聪慧好学,若陛下愿意扶持一二,将来必定在臣之上。”
“噗。”天子笑着摇摇头,“朕看你是怕将来惹了众怒不好退,让李端仪去做这个引雷的。罢了罢了,朕就当不知道,你先将他带起来,朕自然要提一提他的。”
“李侍郎忠直清正,陛下不怕不好用。更重要的是……”许相故意停了一下卖个关子,“他对陛下有私情,必能为陛下鞠躬尽瘁。”许留仙眨眨眼睛,“前些日子他们同科进士聚会喝酒,李侍郎被灌得酩酊大醉自己说出来的,如今怕是朝中人都晓得了。”
皇帝手上微顿,旋即轻笑道,“他岂不是从此没法说亲了。朕记得他自分家出来是一直没婚配的。”天子议事完了,顺便同许相出门去,“本来他相貌清俊,仕途顺畅,又洁身自好,持身周正,该不愁此道才是。”
“为今之计,只有陛下赐婚一道了。只是怕到时李侍郎心中憋闷酸涩,反坏了陛下的大计。”许留仙向来不将道学家的那套纲常放在眼里,是以也能说出这种在常人眼里不太符合伦常的话来,“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不如全了他的念想,好叫他为陛下驱驰。”
金乌渐有了西沉的意思,金光也染上些赭色,落在殿前的汉白玉地砖上,亮得惊人。
皇帝沉默了片刻,才压沉了声音道,“许梦得,你对你这个学生未免也太不留情了。”
年老的右相微微笑一笑,看着身前半步的天子。皇帝已快到天命年纪了,从后面看去还是挺直的脊背,细细长长的一条立在斜阳里,看上去还像是初登大宝时一样,总让人觉得有些纤弱,“陛下仁心,臣只为大计谋筹,不敢议人情。”
这一看就直到了半夜,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寅夜了,皇帝才想起来里面还有个等着的侍君。
“法兰切斯卡?”
“干什么,你不睡觉不要拖着我也一起啊……”妖精打着哈欠从暖阁后面走出来,“有人要杀你?”
“……倒没有。”
“那你叫我干什么?”
“帮我看看内室里是谁。”
“不用看了,今天是个叫清风的,你之前叫封了常侍,洗得干干净净丢在你床上了。”法兰切斯卡一双蓝眼睛充满了不耐,摆摆手又准备进到暖阁里去,“你叫我闭着眼睛挑的,你可别说不好。”
“我哪能说不好。”皇帝无奈,收了笔墨,“总不过睡一觉。”
“我说你啊,”突然间一张俊脸在皇帝眼前蓦然放大,挡住了那点微弱的灯火,“你又不喜欢又不想睡,好好的弄得像上工似的。你说说,你一个永生不老的,对着这些人类皮囊不嫌难受么?喜欢上了他们死了你不高兴,不喜欢留在宫里看他们老丑又不舒服。”
“哎哟,那难道找你?”皇帝不由得好笑,“现下长生不老的也就你我和我哥哥妹妹,我和我哥是一个爹娘生的,我也没有磨镜之好,难道找你换换口味么?”
话虽如此,到底是否真与燕王是同父,也并非没有商榷余地。
法兰切斯卡把茶杯放回桌上,“也不是不可以。”
“你怎么还真就坡下啊……”皇帝露出一副牙酸神情来,“我可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膈应。”
“我也没有。”妖精突然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拜你所赐我现在一点不困了,你这宫里哪怕有个人能让我调**也好啊姐姐,守着你多没劲。”
皇帝好笑:“你少秽乱宫闱,弄出事儿来我可摆不平。”
“陛下。”长宁站在殿外福了福身子,“清风公子还在等着侍奉陛下歇息……”
“朕知晓了——法兰切斯卡你也去睡吧,横竖你现在也出不了宫。”皇帝站起来,“长宁,更衣。”
“诺。”长宁跟着皇帝进了寝殿,卸下钗环,再除去宫绦玉佩,身上一下子便松快了许多。皇帝松了松肩头,便借镜中见着一双雪白修长的手卸下了外层的披帛,接着取下外袍,轻轻在耳边吹气。
皇帝微微挑眉,看来是长宁已招呼了今日侍寝的清风来服侍。小郎君乖觉。
“陛下喜欢吗?”一小片金色残影出现在视野边缘。
皇帝惊得顾不得仪态,直接跳了起来:“法兰切斯卡!”
“你男宠的话,我让他回床上等你了。”妖精眨眨眼睛,“我忽然觉得和你**也挺好的。”
“你真就这么想?”皇帝挑眉,“人都被你弄走了,谁帮我更衣。”
“实在是被你关了这么久了得找点乐子,不如我们假戏真做了吧?”亲卫从背后圈住皇帝,下巴在天子耳畔轻轻摩挲,连带着金色的卷发发尾也蹭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的。
不愧是蛊惑人心的妖精。皇帝暗叹,活还不错。
“我还以为你从来不想。”皇帝轻笑,“不是你觉得亏么?”天子一点不动,只微微偏头看着突然**的亲卫。“我是觉得睡你比睡里面那个好。”
“可能是最近说得多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了想法。”法兰切斯卡微微垂着头,遮住了一点眼睛,“总被人怀疑是你男宠,结果一次都没有过,我还是亏。”他身量算得上高挑,弯下脊背时下巴便挂在了天子肩上。
天子不由大笑:“所以你就想干脆坐实?”更衣的内室颇为狭小,只得一张椅子,一个挂衣架,一张矮几,一架穿衣的西洋镜,“好吧,就在这里,速战速决。”
“你对那些侍君也这么直接?”法兰切斯卡换了一边亲近,“都不说点好听话。”
皇帝向后靠了靠,索性丢了重心:“说了你不觉得恶心么……这等狐朋狗友临时起意,喊你一声‘小郎君,好心肝儿’……”她这句刻意拖长了,留了几分婉转。
“嘶……”妖精一阵牙酸,险些将天子揎了出去,“你别说了……搞得我想吐。”
喏,看吧。皇帝也耸肩:“你应该比选进来的侍君有经验,交给你了,我不想动。”
“嘁,你又在我这偷懒,”妖精抱怨一声,却果真听话,一闪身把天子压在矮几上,“怎么总觉得还是我亏啊……”
“你情我愿的,算什么亏不亏。”皇帝好笑,伸手去捞身上妖精颈子,“我这不是偶尔想不做上面那个么,只不过侍君面前总不好太没威仪。”
“刚好我就很合适是吧?”妖精瞋了皇帝一眼,俯身贴近她,“我本来是给你做近身护卫,后来变成贴身仆从,帮你打理私产,现在还要帮你满足闺房之乐……你怎么也得给我涨点工钱吧?”
皇帝一时迷迷糊糊如浸汤泉:“我给得够多了吧……”
“难道你打算经常找我?”他轻声笑道,鼻息落在脖子最脆弱的地方,令皇帝想起从前在野外遇到过的猛兽,舔着嘴巴蓄势待发,大约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吃殆尽。
“你不是说就算……就算这种离谱要求也没法拒绝么……”
“是……还都得依着你来……”妖精掐了一把。天子一时受激险些轻吟出声,却被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别出声,不然该叫人知道了,堂堂皇帝陛下喜欢在下面。”他低声打趣道,松开了皇帝。天子身形并不丰腴,和外在印象一致,细细长长的,便是习武留下的肌肉线条也是一般的修长舒展,看不出多少丰满的靡丽。“哎,你倒是舒服了,我可怎么办?”
皇帝勾着他的脖子,伸出下巴去找这妖精漂亮的脸蛋。这个男人有着雪白的皮肤,修长漂亮的颈线,勾着他时还会顺从地抬起头,让皇帝轻扫他的下唇。皇帝看他上道便笑:“伺候好了自然有你的赏。”
“哦……皇帝陛下还真是傲慢……”妖精配合地吃吃笑起来,呼吸落在天子脸上,“我可得好好努力才行啊。”他轻轻抚过皇帝后背,在她耳侧落下轻吻。
“法兰切斯卡……”迷茫中,天子轻声吟唱起他的名字。
两片柔软的唇瓣轻轻落在皇帝眼睛上,灼热的吐息拂动起女子纤长的睫毛,“你别这么叫我的名字……这么相信我?”发出这声音的唇瓣落在天子口中,任由皇帝玩弄,“唔……”狭小的更衣间里,皇帝与她的护卫互相亲吻碰触。妖精牙齿很整齐,平日里笑起来便能看到一口洁白的贝齿,如今舔舐起来也格外顺畅,釉质表面光滑无痕,甚至有精心护理过的细盐味。再向前探去,便是两颗虎牙,尖尖的,戳在舌尖上有些痒。
皇帝忽而便有了些偷情的乐趣。
妖精身子逐渐下塌,直到完全地压在了皇帝身上。他手上也收紧了力道,变得没了章法,连带着搔动额头的发梢都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安放的位置。
半晌,他终于挣扎着抬起脖子,海水般轻盈的蓝眼睛氤氲着雾气,双唇被天子口脂染红,看着格外像初尝禁果的少年,甚至有些妖冶的美感。“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会……”只可惜嘴里说出来的都是虎狼之词,直教人想笑。
“哈……”他似乎有些缺氧,喘着气挑眉看身下女子,“你笑什么?”
皇帝止不住笑意,只伸手按住他领口。松散的衣襟下,有力的心跳急促地鼓动着血液和氧气,让他原本苍白的肤色都变得红润许多,“笑你看着像没经验的清倌人,谁知一开口全是虎狼之词,脸和性格不相配还不好笑?”
“你也没好到哪去。”妖精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一手从裙子里面托住皇帝,另一手抱着她坐起来面对西洋镜。镜中人发鬓松散,几缕头发从鬓边滑落,双眼周都是晕开的烟霞,嘴唇微张,口脂越发红润,连着肌肤也泛着血色。一张俊脸从镜中女子耳侧现出,贴着她耳畔厮磨:“大家都一样你笑谁呢?”
皇帝侧过身,微微低头亲吻他颈子上的肌肤。那里肌肤纤薄,似乎还能感到底下血液奔腾涌动的节奏,轻轻一吻便是一道红痕。天子的手顺着衣襟下探,落在饱满的□□上,“彼此彼此。”皇帝嘲笑似的逗弄他一番,很快又将手抽离了出去。
蜻蜓点水般的触摸过后,皇帝不再煽风点火,只顺着小腹向上,摸索男人精壮的腰腹,环绕一圈后再转回来,反反复复绕着打转。这非人的恶鬼柔和的肌肉线条在手里越发明显,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
到底还是对方先按捺不住,法兰切斯卡猛然捉住皇帝游走的手腕,“别逗我了,叫你一声姐姐行不行啊……”
“忍不住了?”
“叫你这么玩谁他忍得住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算我求你了好吧……”一时间,先刻的气势荡然无存。
愉悦。
“你自己动一下不就好了?”皇帝笑,“我又没捆着你。”皇帝动了动胳膊腿,“怎么瞧也是我使不上劲啊,”天子仍被困在矮几上,只有一线狭小空隙。
“没有你的令。”法兰切斯卡一脸少见的愠怒,玩世不恭的妖精罕有地认真起来,“我还有契约绑着。”
“真的不能?”皇帝不曾想这誓约效力这般大,一下玩心大起,“真的?”她左看右看,还拿腿环上亲卫的腰——还挺细——勾着他靠近来,手上环住他的脖子,“凑近点嘛。”
“你玩我?!”法兰切斯卡一时间恨不得掐上皇帝脖子,琉璃珠子似的青眼珠外绕满了红线,“哎哟好姐姐……求你了……”
没脸没皮没骨气。
皇帝好笑,托住他的后脑,隔着衣料与他肢体交缠:“姐姐会给你的,别急嘛……喏,蹭蹭不好么……”皇帝笑得花枝乱颤,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妖精水色的眼珠子像是真盈满了一汪水,在一片桃色落花映衬下波光粼粼似是要溢了出来。可分明是如此娇软的一双眸子,底下却是一派咬牙切齿之色,“别玩了……”
仔细一看,他两条腿还有些发颤。
皇帝不由得更觉有趣:“那你待如何呢?”
金发妖精一脸不甘又不乐道:恶毒。”他嗔了一句,不知何时起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细密的吻从唇齿相接慢慢转移,落到了耳鬓。逐渐升起的酥麻感顺着肌肤一路游走而来。皇帝有些飘飘然起来,轻声低吟着吻上他的耳垂。
他是知道侍君侍寝的规矩的。妖精忍着颤抖弯下膝盖,那头金沙般蓬乱的卷发便一路下移,埋进女子裙间,整个人彻底跪在天子身前。按照宫中规矩,他当虔诚接取天子赐恩的雨露。
裙摆随着天子的动作从腰上滑落,彻底遮住了毛茸茸的金色卷发。裙下传来一声闷闷的低笑:“现在可以了么?”
“你是非要这一个点头啊,”皇帝踹了他一脚,“快出来。”
妖精得了信儿,几乎是立时便将人重新压在了茶几上,头从裙下探出,一路向上,最终磨起耳鬓。天子两手被他抓着手腕扣在茶几边缘,便只好用脚去圈他的腰。下裳盘扣很快被松开,甚至被皇帝的脚趾扯下几颗,裸露出妖精的躯体。
“你也会着急啊……”妖精低笑道,换为单手扣住皇帝手腕,却顿了一拍。
“怎么,你该不是要说还是清倌人吧?”
不过停顿也只是一瞬,“怎么会……!我就是……想到是你……”法兰切斯卡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的海蓝晕染开来,失了焦点。
那一汪水很快便满溢出来,成了一场淋漓的暴雨,尽数落在狭小的次间。行旅的来客只记得飘飘然走入暴雨,却忘了为何陷入枯燥的路途。
不是因为爱而渴求,而是只为半晌欢愉,短暂地忘却了爱。
“哈哈……我总比你的内宠……强多了吧……”
“哈?你和他们比?”皇帝挑眉,“人妖殊途。”她抬头看去,妖精的卷发早已凌乱地覆住他的眉毛,海水蓝的眼珠在头发后忽隐忽现,只有粉红的艳丽肤色暗示他仍在余韵中。
皇帝软软靠进他怀里:“你还能再来啊……?”
“你不是还没尽兴么……陛下……”这哪是妖精,简直是活脱脱的恶鬼。“看看镜子,皇帝陛下……”恶鬼的低语湿濡而低沉,温润的吐息吹拂在耳畔。
“你就不能……”皇帝一仰头,却看见镜中女子穿戴整齐,脸色却泛着海棠花色,“你就不能歇一会么……!”
“谁叫你玩我啊,”恶鬼轻声狞笑道,“你这不是也还行么。”
皇帝索性一脚重重踏上妖精脚背:“合着你在这等我哪!”
“你就当我,就当我还没好,”妖精吸着凉气轻声道,“我都这么卖力了就别想别的事了,什么都别想才能找到乐子。”
暴雨早已积聚成了江河,卷着人在水中翻腾。皇帝已不再去分辨方向了,只随着躯体的欢愉沉入深水。
像是变成了鱼,随着潮汐起落顺流而下。潮汐深处翻滚的浪潮满盈七窍,皇帝终于受了这妖精蛊惑,暂时抛却下凡尘琐事。
妖精亲吻着皇帝后颈,水鬼似的缠上来,忽而低声笑道:“我快要爱上你了怎么办……”
“嗤……”皇帝嘲讽出声,“你这没心的说这话也不嫌恶心……”
“都没有心了怎么恶心嘛……!”皇帝只觉背后落下一个温热的头颅,柔软的唇瓣亲吻起繁复华丽的外衫,“不想放你走了……这可怎么办……”法兰切斯卡低低笑起来,“该不会真的爱上你了吧……”
“你先提出来的,我可什么也没说。”皇帝半个身子虚悬空中,嘴巴一点没见松口。
“姐姐您可真会……睡完了就不管了是吧……以后……”
“哎哟,以后都要听姐姐我的了?”皇帝笑得轻佻,任由他压着俯在茶几上,“嗯,从此你的活计又多了,满足皇帝陛下不可告人的癖好,可全靠你了。”
“我没想当你娈宠……”背后的唇不断蹭着皇帝的肌肤,落下绵密频繁的轻吻。妖精故作深沉叹了口气,忽而想起来似的发笑,“这算不算你们说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片刻之间,玩世不恭的少年竟然有了些中年人的沧桑。
“算……吧……?你这么愁做什么。”
他温存够了,退开身子,麻利地扣好衣裳替皇帝整理裙摆,“你站起来我才好给你更衣。后半夜你还有一个。”竟然有几分幸灾乐祸。
“我都成这样了还临幸个屁,”皇帝啐了一口,“哪来的力气。”
妖精腆着脸凑上来,一边替皇帝解开腰带一边笑:“要不打我一顿出气?”
“那倒不用。”皇帝自然地伸出脚,“脱袜子鞋子。”
“真是麻烦。你们当皇帝的都要穿这么多?”妖精“啧”一声,解下皇帝外裙,径直将衣服挂起来,又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褂子给她披上,系上胸前衣带,“太瘦了。”
“完事了想起这茬了?”皇帝猛然抬高膝盖,一脚踹在妖精腿心,“欠打你就是。”
“哎……!别踹……怎么打都随你,”妖精笑道,“什么时候让我上一回榻?”
“不是不行,下次吧。”
“景漱瑶你有没良心啊,我忙活了一晚上伺候你爽了还得孤苦伶仃一个人睡碧纱橱。”
“说得像你有良心,你这会爽完是能歇着了,我还得撑着这个样子去应付下一个。”
“噗。”他不由得笑起来。
皇帝也越想越好笑:“彼此彼此——得了吧,叫长宁进去碧纱橱候着,你上暖阁睡去,难道你还想去守夜?”
“不了不了,我怕被里面那个打,肯定被他听到了。”法兰切斯卡耸耸肩,把衣服鞋子放好,径直反向出了内室。
皇帝却开了隔扇门,掀开销金罗帐长叹一口气:救命,怎么还有一个。
“陛下……!”按法兰切斯卡的说法,这个清秀的少年人叫做清风。她一见了皇帝掀起罗帐,忙不迭地便跪到了床前。
皇帝顿住脚步,挑眉瞧了一眼。柔弱下垂的眼角里是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玻璃似的,明明是一副始料未及的神情,眼皮子却偷偷抬起来打量起天子。
猫儿也不过如此。
他生得也算不得很美,真要比起来自然比不过法兰切斯卡那非人的端丽容貌。只是相比法兰切斯卡对自己美貌的不在乎——毕竟对他而言容貌并不值一提——这个少年人显然十分清楚自己的优越:一看便知肌肤经过了精心保养,白皙细腻,甚至在眼角眉梢还以粉黛修饰了些许。虽则侍寝只能披散头发着亵衣,却在束发的发式上下了心思——留了几绺留长的额发在额角,鬓发松松地在脑后用银白丝线束起,随意地遮住了耳尖,正正好凸显出耳垂上一应配套的月光石耳钉。
仿佛是纯净尚不知人事的懵懂精怪。
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抬起头来。”
眼前的少年抬起头来,纤弱的身躯略有些颤抖,含着秋水的眸子闪动着羞怯,“陛下……陛下可是需要臣侍伺候您歇下?”少年人跪伏在皇帝脚边,微微弯着身子,亵衣的交领下便露出几寸若有若无的晶莹肌肤,在内室微暗的灯火下显得柔和却诱人。
天子此时累得很,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竟怀念起法兰切斯卡的好来——毕竟那个没心的妖精只会直接说:“要么就睡觉。”干脆,简洁,绝不拖泥带水,很好应付。
“起来吧,伺候朕就寝。”皇帝揉着太阳穴随意胡坐上床,先前和法兰切斯卡闹了一遭,现下还浑身发软,一想到现在昏昏欲睡还要应付下半场和沐浴就不由心累。
“诺。”少年人抚摸上皇帝脚背,还轻轻转头,假作不经意让发梢扫过脚背上经久不被人触碰的肌肤。待除下鞋袜,这少年人又状似天然地站起,“陛下可是看折子伤神?不如臣侍为陛下按摩吧。”他的衣襟随动作敞开,半露出内里纤细柔软的身子。
不,是刚刚被那妖精折腾得。
“嗯,给朕按按头。”
“容臣侍僭越了。”清风低头一礼,从床尾爬上床,绕到皇帝身后,窸窸窣窣的衣料声响起,“请陛下躺在臣侍……腿上……”少年人的声音娇不自胜,皇帝眯着眼看过去,竟然早已红了脸,“臣……臣侍不是有意要俯视陛下……实在是……”他看起来正是花信年纪,本朝虽流行以女身传家,却也并没有娇养男孩的传统。他如此娇柔,难说不是家族专意培养出来给人做侍的。
罢了。皇帝不想追究这种家私,重新闭上眼睛:“不先替朕把发髻通开么。”
“……诺!”
“你在害怕。”她闭着眼睛,任由身后的少年通开头发。年轻男性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发间按压,力道正好合适,指尖力道却有几分发虚,“在怕什么呢?”侍君的指尖有些颤抖,在头发间穿梭时有些不稳。
“陛下……陛下息怒……臣侍只是……只是……”
“嗯?”
“折服于陛下威仪……”
害怕紧张是真的,用心伪装也并不假——到底强迫一个尚且年幼的人来做些谄媚逢迎之事还是难了些。
皇帝睁开眼睛,手伸过去抚摸少年的侧脸,“你生得清秀,倒不负清风这个名字。”
“多谢陛下夸赞,臣侍……喜不自胜。”少年人水盈盈的眸子微微移开,眼尾红透了,虽然是刻意逢迎的可爱,但却让人受用。皇帝得了几分趣儿,勾起他的下巴,指尖戏弄起年轻人细腻的肌肤。
少年人一动也不敢动,在手握着生杀大权的天子如同兔子,四肢仿佛无处安放,泥胎木偶似的由着皇帝动手动脚,待皇帝触碰过之后便要微微颤栗。“臣侍斗胆……请陛下……怜惜……”他声音细弱,手却早不安分地在天子身上游走起来。轻若无骨、若即若离的爱抚最是撩人,教皇帝满心不耐,翻了个身将年轻的君侍压在身下。
少年人虽含羞带怯地缩了肩膀,身子却是朝前头一送。
“朕赏你了。”皇帝低头含上少年人的唇。薄却柔软的唇瓣染了雾气,微微颤抖着被略显尖利的虎牙啃咬。身下的年轻人不敢多作回应,只能勉强维持着呼吸接受帝王的宠爱。
被逼至墙角的小兔子。少年人的软骨尚未完全突出,仍保有几分雌雄莫辨的娇柔美感,那块软骨却上下滚动起来,连带着少年人的腰肢一起,上下浮动,像是海浪里翻滚的渔船。
粉汗蒸腾下,原本清淡的熏香气也越发浓烈浮腻。
一时鸟羽拍击,鲤鱼摆尾。小兔子终于被蝮蛇缠绕绞紧,颈子被注入毒液,再也挣扎不动了。
“喂,醒醒。别在这睡着。”
有人毫不客气地拍了拍皇帝的脸,她一睁眼看到妖精那张欠抽的脸,一倒头又睡过去:“卵蛋……你怎么又来了……”
“总不是小宫女们看你睡过去了不敢喊,就让我来看看,醒醒,赶紧擦干了回床上睡。”法兰切斯卡抓着皇帝的手臂就往外拖,一块毛巾毫无风度地兜头兜脸罩上去,“别睡在这。”
“我好累……睁不开眼睛……”皇帝本能地抱着他的手臂,“帮我再洗洗……”
“……”他没再回答,天子只感觉有人在水面探了一下,随即便有几捧热水落在背上,热好的细布沾湿了在身上擦洗起来。
“唔……记得……”记得把头发绞干。皇帝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说出口没有,就此失去了意识。
妖精叹了口气,认命地替主子洗起身子。
“法兰切斯卡大人,陛下如何了?”过了半刻,长宁隔着帘子在外低声问。
“景漱瑶睡了,你带人进来帮忙收拾。”
“诺。”长宁带了几个内侍轻手轻脚进来,收拾起澡豆细布一应物事,后头一个小宫娥还给妖精递来天子寝衣,“麻烦大人送陛下回去了。”
“嗯。”妖精胡乱应了一声,给皇帝套上衣衫便横抱着人往寝殿去。
一掀床帐,那个男侍正睁着眼睛瞪他。
又是麻烦。妖精撇撇嘴道:“景漱瑶还在睡,别吵醒她。”
“我自然有数。”年轻的男侍压低了声音对金发妖精怒目,“请大人守好自己的职责。为陛下繁衍子嗣之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诞育子嗣自然全由景漱瑶本人决定。”妖精只觉好笑,嘴角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毕竟,你是个男人。
改得好累……好想骂脏话……我真的很怀疑我三年前写这一章时候的精神状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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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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