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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殿选(上)

三日后便是正式的殿选。

本朝上次选秀已是四十四年前,先帝通泰二十四年,许多旧例都已不可循。礼部官员从选秀宫殿、秀子住处到殿选时新秀究竟从哪个门入宫、待选时如何面圣吵得天翻地覆,燕王每天听一群文官引经据典地争论,人都消瘦好几圈。

后宫里头崔简安排人手亦是辛苦。内宫松弛多年,要找到足数的教引公公都有些困难,只得临时自尚仪局抽调几位教管内侍为新人教引规矩。

至于各宫的洒扫粗使内侍,六尚二十四司的人手补缺,赏赐秀子的宫花、香囊更不消提,连带着宫规也重新校订了一番,忙碌了一个春天,总算是赶上了。

皇帝好不容易得了空,召了燕王进宫,趁着晚膳间隙翻看起殿选的名单:“阿兄难得认真一次,还真把沈相几个儿子都弄进名单里了……等等,”她突然愣住,“沈希音在朝为官啊,当的是从六品的鸿胪寺丞,怎么也弄进来了?”

燕王眨眨眼笑得狡黠:“臣叫人暗里传话沈相,说道既然沈相提了选秀,陛下自然是第一个相看沈家公子,他只觉陛下无理取闹,赌气连已入仕的长子都上报了,臣便就坡下驴,让沈相几个儿子都到了殿选。”

皇帝几乎能想到沈晨那大呼“陛下胡闹”的样子。

“噗。”她笑出声来,“阿兄还真是……沈子熹是刚直人,只怕这下是真气着。他几个公子大都议了亲,朕若留名岂非强拆佳偶?如沈希音这般为官的更是狎亵臣工,他是和朕赌气呢,看朕不会这等昏庸行事罢了。”

皇帝摇了摇头,略放低了名册,“更别说他还算半个宗室。”

这也就是走个过场,意在透出她不想再听选秀事之意罢了。

“可别这么说,”燕王微微笑道,缓缓将手盖在名册上,“沈希音如今二十四岁,年纪虽长了些,可前些年说亲时候也是媒人踏破门槛的俊秀少年,说来沈相年轻时是怎样的美人陛下不晓得么,他这几个儿子,看一看绝对是值得的。”

“沈相还做东宫舍人时的确眉清目秀,当时还是……还是先生从翰林里挑中了,提拔来东宫的,南安沈氏隔了好几代才出了沈子熹这么一个俊才,总算是又将沈氏捧起来了。”

皇帝眯了眯眼睛,回想起一些往事,苦笑一下又继续翻看名单,“他也不过长朕十来岁,如今朕选秀都选到他儿子身上了。”

名单里颇有些名门子弟,看得皇帝直摇头:“这要是真选进宫他们还不尾巴翘上天去?……哎,怎么还有高南星的儿子,她可是我的伴读,我同她姐妹相称的。”

“高南星只做到幽州刺史,高家如今没什么后劲,自然要从选秀上搏一搏。”燕王想着自家妹妹不会想不到这层利害,就补了一句,“她们家没几个适龄未婚的公子。”

“哦……这个届时赏赐多些吧,”皇帝拿了一支细笔,蘸上朱墨,勾上了一个名字:“宫里的谢太君是这个谢和春的……?”

“舅公。”燕王早有准备,几乎是立刻接上了话,好整以暇地看着皇帝表情,“毕竟谢长风年逾八十了,这谢家七郎才十七。”

“江宁谢氏……辈分怪就怪了吧。”皇帝叹了口气,“就当是进来陪谢太君的。”

见妹妹翻了一通,总算是将名册放下了,燕王才随口问道:“陛下可想好了?”

“崔纯如年岁大了,后宫诸事须得有人分理才行,自然得选一才名品貌都好的世家子,其他的嘛……我一个也不想要,养侍君费钱呢,禁中赤字好不容易才补回来。”

燕王揶揄道:“听闻崔侧君近来颇为得宠,看来传闻属实,陛下有了贴心可人的侧君,便觉新秀无趣。臣该恭贺陛下才是。”

“好阿兄,别打趣朕了。”皇帝无奈,“为了堵朝臣的口,总须选两三个人进来,旁的……不如叫阿琦也来,她正好在京里,若她看中了便给她也指个驸马侧君之类,选秀本也是为了要给皇室宗亲指婚的,只是章定三年之后实在没剩什么宗室罢了。”

燕王但笑不语。章定三年的襄王案后宗室们都恨不得改了他姓,当时沈相在这桩案子里出了不少力,牵连的宗室许多还是经他的手判处抄家斩首一条龙。

如今由他上书宗室凋零,请求选秀,实在有几分讽刺。

好容易到了殿选,皇帝难得有一日不用朝会多睡了些时候,便也有些好心情,坐到正位上等秀子入殿。

她左下首是代皇后掌管内宫,位同副后的崔侧君,谢太君作为半个养父坐右下首,再左侧便是皇帝的双生胞妹镇国昭阳长公主,与燕王相对,两人皆垂帘而坐。

礼部官员争来争去,最后还是照着先帝朝旧例在御花园东北角的钟灵堂接见,顺序依照家中长辈官职排序,勋贵为先。

“梁国公赵殷之子,赵崇光,年十九。”长宁按照名单依次唱来,原来身份最高的还不是沈相的长子。这少年身量高挑,猿臂狼腰,肌骨匀称,更有剑眉星目,与他父亲乃是一脉相承的武将气魄。

少年人叩首,朗朗笑道:“臣赵崇光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闻声忍不住直起身去瞧他,却只看了一眼便喉头滞涩不愿再看,连惯例赞赏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斜掠燕王一眼。

先头该仔细瞧几眼名册的。

“……侧君以为如何?”过了好半晌,皇帝才开口道。

毕竟他父亲赵殷还管着漠北的定远军,又是同皇帝一道长大,总得说些体面话才好赏赐了送这少年回家去。

“赵公子肖父,一身的气魄臣侍也钦佩不已。”崔简恭敬道,不敢多言。

那小公子还在阶下笑。

皇帝叹了一口气,手指顿了好几拍,才扣了扣扶手。

“赵崇光,留牌子,赐香囊。”

“臣谢陛下、侧君赞赏。”少年人接了东西,轻快地退出堂去。

其后便是沈相家中四个儿子,其中又以长子沈希音有官职为先,一列并立,皆是一般的修骨竹身秀眉目,只最末的那个俏皮些许,还偷偷抬眼窥视天颜,想来便是沈相幼子了。

“鸿胪寺丞沈希音,年二十四。”

“尚书左仆射沈晨之子沈希文,年二十二,尚书左仆射之子沈希泽,年二十一,尚书左仆射之子沈希形,年十六。”

难怪,沈相老来得子,家中内眷难免娇宠些许,不如几个哥哥守规矩也正常。

“听闻沈爱卿家中已议亲了,何故仍来参选?”皇帝叫了平身,顺口便同沈希音寒暄几句,他官职不够,若非大朝会是见不到的。

“回陛下,家父言国在家先,身为臣子,侍奉君上等同国事,不可以小家推辞。”沈希音一拜到底,说得滴水不漏,不愧是长兄。

沈希文同沈希形却微微叹了口气,只不过沈希文面上颇为忧虑,沈希形看起来却有些失望。

“爱卿须知修齐治平之理,先齐家尔后治国方为全也,平身吧。”皇帝轻笑,递给长宁一个眼色。

“鸿胪寺丞沈希音,赐花。尚书左仆射之子沈希文,赐花;尚书左仆射之子沈希泽,赐花;尚书左仆射之子沈……”长宁早知道了主子一个也不打算要,就是单纯敲打沈仆射,这下念得颇为流利,却没想到冷不丁被打断了。

“陛下!臣不如兄长们经纶满腹,只求以身侍君,略尽绵薄。”

沈希形忽而拜倒,一番话教崔简都微微前倾了身子,垂眼看向阶下跪拜叩首的少年。只见他一袭白袍,身形瘦削,头发如新来流行的少男模样半束半垂,腰间环佩落在地上,倒如仙童一般,“求陛下恩准。”

皇帝只垂首看阶下,似笑非笑,不动声色。

倒不像是那个古板老儒沈子熹的儿子。

一时间堂内寂静。

“陛下,舍弟顽劣,言行无状,殿前失仪,是臣管教不力,臣愿领责罚。”沈希音带着几个弟弟惶急跪下去,也一同叩拜在地。

“陛下,倾慕天子风姿乃人之常情,少年风流,臣侍以为并不算失仪。”崔侧君起身笑道,对着皇帝躬身行礼,“沈家弟弟是情不自禁。”

殿中静了片刻。

“侧君也说了是情不自禁,人之常情,朕何故要罚爱卿呢。”皇帝过了这片刻才神色转晴,接了侧君这个台阶笑道,“子熹家风严谨,教子有方,兄友弟悌,朕合该赏赐才是。”她叩了叩玉座扶手,“既说侍君如报国,便留下吧。”

长宁略一福身,朗声道:“尚书左仆射之子沈希形,留牌子,赐香囊。”

新秀殿选结束后还需要半月左右才会正式入宫,这一下只是前朝事毕,后宫的安排才刚要开始。

“公子,您忙了一整日了,休息片刻也不迟的。”

“新秀不日入宫,我总须打点好才行。”崔简翻着宫史,“你给陛下递了新人位分和宫室分配折子了么?”

“朕都依纯如的。”绿竹还不待回话,便见长宁打了帘子,皇帝跨步入内,头上流苏钗还在微微摇晃,“是朕不要他们通报的,只怕搅扰你。”

她按住了侧君起身的动作,一手掩在他唇上,“朕是来瞧你的。”

一抹绯云透上侧君颧弓,他一下低眉垂眼,遮掩起面上颜色,轻声道,“陛下可要瞧瞧新人安排?”

“朕已瞧过了,只是位分高了些,”皇帝扶起崔简,又携着侧君上了罗汉床,“沈氏同赵氏便只到正三品的少君就是了,你入宫时候也为贵君,不好叫他们一入宫就和你当年一般分位,主位也就是了。”

“这样一来,谢、林家两家公子就……”崔简有些为难,“谢氏在朝中虽然无甚势力,却实在是江宁富庶一方的大族,还有个谢太君在宫中,但毕竟不能越过沈赵两位公子去,若如此便只能封四品长使了,林家公子倒好说,五品少使也使得的。”

原定了沈、赵为正一品的君位,也不拘封个淑君贤君,谢为世君,林做少君,另两个出身较低的便分别点了长使及少使,可皇帝嫌弃太优待了,只好继续下降。

“如此便依纯如所言,沈氏、赵氏做少君,谢氏为长使,林氏、陆氏为少使,最后这个李氏……朕记得他不是江阳李氏出身吧?”皇帝轻轻笑了笑,目光移开了些。

……那一位倒是江阳李氏出身,只是他……定不会入宫罢了。

“陛下记得不错,他母亲是九品县丞,并非江阳李氏这般望族,六品常侍七品少子都不过分,只是究竟是陛下登基第一次选秀,臣侍以为还是位分高些的好。”

“纯如仁心,便依你所言,常侍就是,只是……只是赵氏,”皇帝总到了赵少君处便为难起来,“安排一个偏些的住处吧,修葺得好一些,多添些摆设,给他多些赏赐,别亏待了他。”

崔简垂了眼睛,知晓皇帝想起了些旧事,“臣侍明白。”

他看得酸涩,试探着去握妻君的手,“陛下情深意重,臣侍都明白。”

崔简一身白纱外袍,消夏时穿的轻薄,袍子底下隐隐透出些肌骨。他年长后原先有些凌厉媚态的凤眼变得儒雅许多,灯下看去直显得柔情百种,温润如玉。

皇帝却只拉着嘴角笑了笑,叫人收了笔墨账册等物:“既是新秀入宫的安排都定下了,纯如也早些歇下吧。这段时间内宫事务繁杂,辛苦纯如打理了。”她便起了身要走,“近日甘凉道新贡了些葡萄,明日着人给纯如送几筐。”

“多谢陛下。”侧君起身恭送,只垂头看皇帝的裙裾,一手接了长宁手上的风灯,行出万云殿外。

皇帝走得不快,侧君好几次指尖越过皇帝身前,却打量着缩了回来。

他只静默地跟在她身侧。

虫鸣殷殷,倒更添几分幽静。

她穿得简便,一件白银条纱的夏衫,底下也是纱罗的宫装裙子,皆装饰苏绣的睡莲,配以头上几颗疏落的南珠簪钗,比之平日里的威严倒显得柔婉许多。

这倒像是……寻常人家新婚燕尔时候。崔简只是想一想,便已红了面颊。

“纯如,你笑什么?”

侧君微怔,下意识木了脸色才低头道:“臣侍……没笑什么。”说话间眼色却有些漂移,手指在灯杆上微微摩挲。

皇帝没再说什么,“纯如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早些安置吧。”

“是。”殿内的灯火远了些,宫门口的石板道上只能看清皇帝的轮廓,倒是后发被照得暖黄,银条纱泛出莹莹光泽。

崔侧君站在宫门口,宫灯的火苗在夏夜里微微晃动。

“公子,陛下已走远了,回宫吧。”绿竹轻声道,“您明日一早还要召宫正司的人来回话呢。”

宫道上的石板被月光割裂开,一半黑一半白,据说黑的那半是供宫里的幽魂走的,他们死在寂寂深宫里不得走脱,便夜夜在宫道上徘徊。

“本宫老了,相貌早不如从前,等新人进了宫,陛下怕是再也不会来了吧。”崔简低头看向灯里的微光,“陛下本就不喜本宫,如今来一日便少一日,多看几眼,免得以后再见不着了。”

“您这是什么话呢。”绿竹扶起侧君,“您在宫里事事周全妥帖,陛下总会念您几分好的。”

“你懂什么。”侧君苦笑,转身让关了宫门,“本宫在这宫里,便是陛下的忌讳。昭熙皇后、和光公主是怎么死的,宣平侯又为何命丧,陛下虽不曾迁怒本宫,可本宫的身份便是根刺,日日扎在她心上。”

一根刺,便是做得再好,也不过是在那刺上涂脂抹粉罢了,它终究还是会扎伤人的。

现如今陛下还愿意常看看他,全是为着那些周全妥帖的情分。日后有了新人分权,那点情分自然也要渐渐散了。

“可皇后与公主是先帝……宣平侯……也并不是您的错。”

“是啊,那时陛下都不识得本宫。本宫那时不过是个只有名字的太子君罢了。”侧君抬手吹了风灯,眨了眨眼睛,“陛下还愿意想起来召进宫,已然是君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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