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进鼻腔时,陆清棠正梦见十二岁的自己被锁在仓库里。铁门外传来消防车的录音循环播放,而真正的警笛声在三十米外的火场轰鸣。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急诊室,左手打着点滴,右手被霜砚叙紧紧攥着。
"醒了?"霜砚叙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防弹衣换成了病号服,右肩缠着渗血的绷带。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陆清棠的手背,这个动作让陆清棠想起她们初遇时,对方也是这样一遍遍地确认她是否还活着。
"温景然呢?"陆清棠挣扎着要坐起来,点滴管扯得手背生疼。爆炸前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回:温景然站在仓库屋顶□□,而霜砚叙将她护在身下,后颈的伤疤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
"省厅的人带走了。"霜砚叙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但林浩死了,在押解途中突发心梗。"
陆清棠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就像五年前连环杀人案凶手"自杀"时一样。她盯着霜砚叙缠着绷带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暗红色的勒痕,和林浩被特警制服时留下的痕迹完全吻合。
"你隐瞒了什么?"陆清棠的声音发颤,"在通风管道里,林浩说'当年在火场喊姐姐的不是她',是什么意思?"
霜砚叙的手指突然松开。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阴影,让陆清棠看不清她的表情。这个沉默让陆清棠想起火灾后的第一个月,对方也是这样整天不说一句话,直到某天深夜突然钻进她的被窝,把带着烟味的校服裹住她,说要当她的眼睛。
"小棠,你听我说..."
"砚叙!"张队的怒吼从病房外传来,震得门框嗡嗡作响,"省厅要调你回专案组,立刻收拾东西!"
霜砚叙的手突然攥紧床单。陆清棠看见她后颈的伤疤在晨光中泛着淡粉色,那是上周追捕毒贩时替自己挡枪留下的。这个伤口本不该这么深,除非当时她故意侧身,让子弹擦过动脉。
"等我回来。"霜砚叙下床时,病号服下摆扫过陆清棠的指尖,带着某种诀别的凉意。
陆清棠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注意到霜砚叙的作战靴后跟沾着化工厂的黑灰。这种黑灰含有特殊的化学物质,会在紫外线下发出荧光。她想起在通风管道里捡到的曼陀罗花瓣,上面同样沾着这种荧光物质。
法医室的通风系统还在嗡鸣,陆清棠站在显微镜前,将从霜砚叙靴底刮下的黑灰样本与曼陀罗汁液混合。化学反应产生的紫色烟雾让她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火灾现场也弥漫着同样的气味。
"在做什么危险实验?"徐慧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得她打翻了烧杯。淡紫色的液体在瓷砖上蜿蜒,像极了霜砚叙后颈的伤疤。
"妈..."陆清棠手忙脚乱地收拾,养母的突然造访让她措手不及。徐慧珍穿着褪色的碎花围裙,手里提着保温桶,桶壁上凝结的水珠在法医室的冷光中泛着冰碴。
"听说你受伤了。"徐慧珍将保温桶放在解剖台上,目光扫过陆清棠锁骨下的烫伤疤痕,"当年火场的事...你和砚叙都该放下了。"
陆清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个疤痕是徐慧珍最不愿提及的禁忌,就像她们姐妹关系的微妙平衡,一碰就会碎。她盯着保温桶里的黑鱼汤,突然想起霜砚叙上周住院时,徐慧珍也送过同样的汤,而霜砚叙喝完后整整吐了一夜。
"砚叙呢?"徐慧珍突然握住她的手,这个动作太过急切,让陆清棠想起火灾当晚,徐慧珍也是这样死死攥着她的手腕,说"别怕,妈妈在"。
"省厅有事。"陆清棠抽回手,指尖擦过保温桶边缘,发现上面沾着细小的木屑。这种木材来自东南亚,和跨国器官走私案中用来包装肾脏的木箱材质完全一致。
徐慧珍的脸色瞬间煞白。陆清棠看见她左手无名指内侧有新鲜的灼痕,形状和化工厂车间主任马德贵的指纹完全吻合——那个因挪用原料被停职的男人,正是徐慧珍的远房表弟。
"妈,你到底..."
"叮——"
解剖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温景然"三个字。陆清棠猛地抓起手机,接通的瞬间听见电流杂音中夹杂着霜砚叙的喘息。
"小棠...曼陀罗..."声音突然中断,背景里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手铐砸在水泥地上的闷响。
陆清棠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在通风管道里,温景然引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她每次挡在你身前,都是在帮我扫清障碍。"
"砚叙在哪?"她转身质问徐慧珍,却发现养母已经倒在血泊中,保温桶里的黑鱼汤泼洒在解剖台上,混着曼陀罗汁液变成诡异的墨绿色。
省厅拘留所的走廊飘着冷咖啡的香气,陆清棠握着温景然的拘留记录,指甲深深掐进纸页。上面写着"涉嫌故意杀人、伪造证据",但拘留原因却被刻意模糊。
"温法医想见你。"狱警打开审讯室的门,男人的古龙水味道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温景然的金丝眼镜碎了一片镜片,右脸有淤青,却笑得格外诡异。
"砚叙在哪?"陆清棠将尾戒拍在桌上,金属碰撞声像某种警告。
温景然的视线扫过她锁骨下的疤痕:"你真以为当年火场里的姐姐,是霜砚叙?"他的手指划过审讯室的监控摄像头,"十二年前的报警电话,是你养父陈卫国打的。而他当时正在化工厂加班,那里离火场有二十公里。"
陆清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伤。她突然想起,火灾当晚陈卫国的衬衫上沾着化工厂的黑灰,而徐慧珍的围裙口袋里,藏着半片曼陀罗花瓣。
"林浩是被陈卫国锁在地下室的。"温景然继续道,"因为他撞见了陈卫国挪用公款的事。而霜砚叙冲进火场救你,是因为她听见了陈卫国和徐慧珍的争吵——他们本来想让你当替罪羊。"
陆清棠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真相太过残酷,让她想起火灾后的第一个月,陈卫国总是深夜酗酒,而徐慧珍偷偷服用安眠药的剂量越来越大。
"砚叙在哪?"她再次质问道,尾戒在桌面上滚动,映出温景然扭曲的笑脸。
"在停尸房。"温景然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监控摄像头晃动,"省厅的法医检测显示,她的血液里有大量曼陀罗成分,和林浩的死因完全一致。"
陆清棠猛地站起来,金属椅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想起霜砚叙后颈的伤疤,那不是枪伤,而是被注射过量曼陀罗汁液留下的灼痕。上周追捕毒贩时,温景然给她的"止痛药"里,就含有这种成分。
太平间的冰柜散发着刺骨寒意,陆清棠的手指在霜砚叙的名字上停留。玻璃棺里的人穿着法医袍,右肩缠着渗血的绷带,后颈的伤疤泛着诡异的光。
"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生前注射过大量曼陀罗汁液。"孙正阳的声音带着颤抖,"但...她的瞳孔是收缩的,这不符合曼陀罗中毒的特征。"
陆清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想起霜砚叙的战术背心里,还有另一枚尾戒。她颤抖着摸出来,和自己捡到的那枚拼成完整的圆,内侧合起来的字母是"叙"。
"这是...?"孙正阳的声音突然中断,冰柜里的霜砚叙突然睁开眼睛。
陆清棠的呼吸骤然停滞。霜砚叙的瞳孔在冷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和火灾当晚被救出来时一模一样。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右手食指在玻璃棺内侧划出一道血痕——是个"火"字。
太平间的灯突然熄灭。陆清棠听见冰柜启动的嗡鸣声,混着某种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她猛地转身,看见温景然站在门口,手里举着的引爆器正在倒计时。
"当年没烧干净的证据,这次该彻底销毁了。"温景然的金丝眼镜在月光下反光,"包括你。"
陆清棠的手指摸到霜砚叙的法医袍口袋,里面有张被鲜血浸透的纸条。她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上面的字:"化工厂地下三层,器官走私通道。"
倒计时的数字在眼前跳动,陆清棠将尾戒塞进霜砚叙的手心。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穿透寒意:"十二年前你说要当我的眼睛,现在换我当你的。"
化工厂的地下通道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陆清棠的战术手电劈开黑暗。墙壁上挂着的人体器官标本瓶里,浸泡着新鲜的肾脏,标签上写着"刘晓雨,23岁"——正是跨国走私案的受害者之一。
"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室。"温景然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这些肾脏会被运到东南亚,换上新的身份。而你和霜砚叙,会成为完美的实验品。"
陆清棠的手指摸到口袋里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从徐慧珍保温桶里找到的木屑。这种木材来自东南亚,和包装肾脏的木箱材质完全一致。她突然想起徐慧珍左手无名指的灼痕,那是操作化工厂机器时留下的。
"陈卫国和徐慧珍是你的合伙人。"陆清棠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他们提供原料,你负责运输。而林浩发现了真相,所以被灭口。"
温景然的笑声震得管道簌簌掉灰:"聪明。但你猜,霜砚叙为什么总是替你挡枪?"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因为她知道,陈卫国和徐慧珍要杀的人是你,而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陆清棠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真相让她想起火灾当晚,徐慧珍死死攥着她的手腕,说"别怕,妈妈在",而霜砚叙被救出来时,手里攥着的是半片曼陀罗花瓣——那是徐慧珍最喜欢的花。
"砚叙在哪?"她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
温景然的引爆器红光闪烁:"在焚化炉里。"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通道尽头,"但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陆清棠猛地转身,看见身后的铁门缓缓打开。霜砚叙站在火光中,法医袍被烧得焦黑,右肩的绷带浸透鲜血。她的瞳孔在火焰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和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一模一样。
"棠棠,我找到你了。"霜砚叙举起配枪,子弹擦着温景然的耳边钉进引爆器。爆炸的热浪扑面而来,陆清棠被她护在身下,听见对方贴在耳边的轻颤:
"这次换我当你的眼睛。"
晨光爬上公安局的窗台时,陆清棠站在解剖台前,第19次切割试验的报告摊开着。霜砚叙的作战靴踩在瓷砖上发出闷响,她的右肩缠着新的绷带,后颈的伤疤在冷光中泛着淡粉色。
"省厅的检测结果出来了。"霜砚叙将尾戒放在陆清棠掌心,"温景然的DNA和林浩属于同一父系,而徐慧珍的DNA...和你完全匹配。"
陆清棠的手指突然收紧。这个结果让她想起火灾当晚,徐慧珍死死攥着她的手腕,说"别怕,妈妈在",而霜砚叙被救出来时,手里攥着的是徐慧珍的曼陀罗花瓣。
"所以...我才是徐慧珍的亲生女儿?"陆清棠的声音发颤。
霜砚叙点头:"陈卫国和徐慧珍想杀你灭口,因为你撞见了他们的走私交易。而我...是他们收养的孤儿,用来当替罪羊。"
陆清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伤。她突然想起火灾后的第一个月,陈卫国总是深夜酗酒,而徐慧珍偷偷服用安眠药的剂量越来越大——他们是在为杀害亲生女儿而愧疚。
"那你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找到的光。"霜砚叙突然扣住她的手腕,防弹衣下的体温透过两层乳胶手套传来,"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你抱着书包站在火场前,说要当我的家人。"
陆清棠尝到了眼泪的咸涩。她突然想起林浩在通风管道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年在火场喊姐姐的,不是她。"原来,真正的姐姐一直在她身边,用生命守护着她。
解剖台上的金属器械还在反光,第20次切割试验的报告显示,刀痕与霜砚叙手臂上的防御伤完美重合。陆清棠握着手术刀的手不再发颤,她转身将尾戒戴在霜砚叙无名指上,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是某种承诺。
"这次换我当你的眼睛。"陆清棠说。
霜砚叙笑了,后颈的伤疤在晨光中泛着温暖的光:"好,但先说好,我可是很贪心的。"
窗外传来警笛声,新的案件正在等待。陆清棠望着霜砚叙的背影,突然注意到她作战靴后跟的黑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沾着晨露的曼陀罗花瓣——这次是新鲜的,象征着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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