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清晨,天地暗压压的了无声音,文雁不知觉的就醒了,房间里只有墙壁有微弱的反光,其他的都隐在黑暗里,不知其存在,不知其消无,文雁在着这样的不可见中感觉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她在虚空中,她在深海里,只有她是真实存在的,她是唯一的灵魂,那反光的墙壁似乎是虚空和深海中不知名的庞大生物,即将要迎头撞上,文雁想躲避,却不知道去哪里,她的脚下只有床这么大的方丈天地。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又能逃向哪里?”,文雁喃喃念着,墙壁的反光越来越明显,整个房间逐渐清晰起来,文雁光脚踩在地上,她走出屋外,看到前方有一片草花,带着露水珠子,开得格外的鲜艳。她回屋趿拉上鞋,披着一件长衣,走出院门,向那漉湿的草花丛走去,早上的凉风,带着那清芬之气,向人身上扑将来,精神为之一爽。
在这清晨的怡人风景中,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不远处的小路上显现出来,那小人影还不住地去拉那短篱上的牵牛花,大人拍他的手,叫他不要玩闹,小人扯下一朵深蓝浅紫的大花,向空中舞着,嘴巴里还嘟嘟的叫着,突然小人好像看到了什么,他朝不远处指着,“看,是姨姨。”
“不要瞎说,我们赶紧走”,静姝左右看着,神情戒备,她正拎着一个皮箱,拉着儿子在金家园里艰难地走着,突然她也看到了文雁,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文雁走近他们,似乎是已经洞悉了静姝的目的,她冷冷地问道,“你们去哪?”
静姝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去哪。”
“那个人可靠吗?”
静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可靠的。”
“他爱你吗?”
静姝抬起头,似乎是恢复了一点自信,“像我爱晓永一样爱我。”
“那么你要把孩子一起带走吗?”
静姝抓紧孩子的手,脸上又浮现紧张神色,“我要把他带走,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那么,你走吧。”
文雁说不清为什么放静姝走,可能是她脸上彷徨的神情,可能是她眼里噙住的眼泪,可能是她微微耸动的肩膀,文雁不知道她在恐惧什么,但文雁对这种恐惧深有体会,半年前的自己,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文雁早饭刚吃到一半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金扇从屋子外走了进来,“坏了,静姝不见了,还有她的孩子一起没了。”
文雁嗯了一声,继续吃饭,金扇看她反应如此平淡,还想再问几句,方木在一旁挥了挥手,示意金扇不要再多言,方木温柔地问着文雁,“你看金家少奶奶也走了,你留在这更没什么意思,跟我们回去吧,久时那边不是说让我们等消息吗?我们回去等吧。”
文雁听了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大口吃着饭,眼泪吧嗒吧嗒往饭里掉,“我还没吃饱,我再打一碗”,文雁这么说着,又盛了一碗粥,大口大口往嘴巴里塞。
金扇看出她不对,抢过碗,粥洒了一地,金扇大声斥责道,“好了,他不要你,那我们就回去好了,再挑一个就是了嘛”
文雁坐着哇哇大哭起来,饭粒糊在她的衣服上,汤汁晕开一片,方木打断金扇道,“你瞎说什么,久时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他没这个心情也是正常的,我们文雁等得起”,方木摸着文雁的手,“只要他对你的心是真的,我们不怕等,不怕。”
“爹、娘,我再去他家找他一次,如果他还不肯跟我走,我和你们一起回家。”
“好,爹和娘跟你一起去。”
“不,爹,你让我一个人去吧。”
文雁到了于府门口,只见于家牌匾上已经挂了白布,仆从们低头匆匆走过,面容肃穆,翠萍从里面走出来,她摘掉了身上的珠翠,一身素衣,看上去憔悴无比,她看见文雁,张了张嘴,又走了回去。文雁跟了进去,看见前方是摆好的灵堂,蓝白布扎了灵位,两边用白布设了孝帷,正中两个大花圈,其他的大大小小分列两边,一眼望去,是满目的蓝白色,非常凄惨。
文雁走上前,吊慰了一番,翠萍看文雁两只眼睛,也是哭肿了起来,捧着文雁的手,“好孩子,谢谢你过来,难为你也为我的儿子伤心,你是个好人,可是我们真对不起你。”
文雁听这话有古怪,正想问时,突然有一阵风由灵堂外吹进里面来,灵案上的素烛,立刻将火焰闪了两闪,那垂下来的孝帷,也左右摇动着。文雁举起衣袖,挡住外来的风,翠萍忽的往灵案上一扑,“耀祖,是你来了吗?你把娘一起带走吧。”
场上的宾客听到这脸上都变了色,于老爷赶紧上前把翠萍拉开,久时扯了扯文雁的衣袖,示意到后面说话。文雁跟着久时走到了后院,久时将文雁请到一处茶厅里坐下,叫人过来给文雁上了茶,他抱歉地笑了笑,“这段时间我确实忙了些,没怎么得空去见你,就连这婚事也不能如期举行,伯父伯母没说我什么吧?”
文雁喝了一口茶,叹气道,“怎么可能不说,我妈说他就是不要你了,我们回去吧,还怕没有挑的吗?”
久时吓了一跳,“我并没有这样说啊,我怎么能不要你呢?伯母这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你没有替我向伯母好好解释吗?”
“我怎么解释?说好是九月初我们定亲,九月底就把这亲事办了,你说你家有事,我们的婚事得移到十月份去,我也同意了,现在眼看到十月底了,你还说要延,我妈怎么能不怀疑呢?”
文雁说着拿着手帕擦了擦眼睛,久时这才注意到文雁眼睛周围肿了一圈,久时叫道,“你就是为这事哭的吗?唉,这都是我的错,你怨我打我骂我都好,只是别伤了你自个。”
“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我要是打你骂你能把你压到金州去,我早出手了,我哭的是你不肯跟我走,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跟我爹娘放了话,若我这次来还不能把你带走,那我就跟他们回去,你再想见到我,可没那么容易了。”
“文雁,你这又是何必呢?”
文雁站了起来,“你走还是不走?”
“于家对我有恩,娉婷又因为我出了事,耀祖这时候又走了,我...”,久时垂下头十分懊恼的样子,“文雁,我当然是想尽快娶你,但是我暂时无法离开这里。”
文雁深吸一口气,摸着肚子,“你可知道我...”
久时打断道,“我有一个计策,能解我们各自的难题,只是当初答应过你的事恐怕不能兑现了。”
“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成婚之后留在于家好不好?我既可以帮老爷,又能和你守在一起,这不是很好吗?”
文雁想着,爹和娘就是听说久时和我成婚后会回金州才答应我们的事,现在他又换了一套说辞,爹那边或许可通融,娘那边肯定不同意。
文雁把眉毛一蹙,“就是我答应你,我爹娘也未必答应你,你可知道我为了让他们点头付了多少的心力,现在眼看就要成功了,你又要说什么金州不去了要留在于家,我爹娘要是恼了,收回要把我许给你的话,那你我可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久时听了也是着急,却又想不出对策,猛地灌了三杯茶水,正要倒第四杯,文雁说道,“你就是把整壶水都喝了,你今天也得想个法子出来。”
久时摸着文雁的手,“这样,我跟你走,但是你能不能再宽限我一些时日,再七天,不,再十天怎么样?我把这里的事都处理好了,我就跟你们回去。”
文雁竖了三个手指,“我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后你不来找我,我就走了。”
“三天?三天我真的不够。”
“不是我要逼你,是我爹娘那边实在难以通融,就这三天时间我也未必有把握能说动他们,你要实在为难,那我们就此一拍两散,你留在于家做他们的儿子去吧。”
久时把第四杯茶水举着仰头喝了,把白瓷杯子倒着往下一按,“好,三天就三天。”
久时话音刚落,茶亭里右侧的木格栅咚的一声响,久时起身去查看,发现娉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在角落的椅子上,现在她正气鼓鼓地看着久时,久时叫道,“娉婷,你怎么在这?”
娉婷说,“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就要扔下我们跑走吗?”
文雁走近说道,“他并没有照顾你们的义务,你不用说扔这个字,再说了...”
娉婷瞪了文雁一眼,“你闭嘴,久哥,你抱我去那边坐去。”
久时一脸尴尬,“娉婷,我去叫其他人来帮你。”
“不要,我就要你抱我。”
文雁拦住久时,“你别理她,她要实在坐不住了,她自己会喊人的。”
娉婷一脸委屈样,“我在这里坐了好久,好不容易盼个人过来,可是你不愿意帮我。”
文雁哼了一声,“你别装可怜,你要真想动,刚刚你家的佣人给我们上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非要等现在才说。”
娉婷手指甲紧紧抠着扶手,牙齿咬得咯咯响,“久哥,你到底站她那边,还是站我这边?”
文雁拉住久时,眼里满是恳求,久时捏了捏文雁的手心,“我马上找人过来,给她抱起来,你先在这等我一下。”
久时说完吭哧吭哧走了,娉婷打量了文雁两眼,“你真以为久哥会跟你走吗?我告诉你,我妈跟我说了,她正打算让久时娶我,你要嫁他?好啊,你来给我做小。”
“你放屁,久时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就是有那也是你一厢情愿,久时不可能答应你。”
“怎么不会?我妈说只要他娶我,于家就认他当半个儿子,以后于家的家产自然有他的一份。你给他的有我给的多吗?你真的以为你们两个之间是爱情吗?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现在他有我这个更好的筹码,为什么要选择你?”
“你可真恶毒,像你这样恶毒的人为什么还会落的如此下场?我听说你被赵家兄弟劫走之后还留有贞洁,你留着贞洁有什么用?你不如给了他们,留住你的腿,你现在变成残废,以前你看不起的人,现在还要费心去抢,你可太卑微了。”
娉婷尖叫起来,“你闭嘴!你闭嘴!”
娉婷叫着突然就摔了下去,额头砸到桌角上,血汩汩流了出来,久时和赶来的仆人连忙跑上去将娉婷扶了起来,娉婷歪在久时怀里,指着文雁虚弱地说道,“是她,是她。”
文雁说,“我没有动她,是她见你快过来了,自己扑了下来,她肯定是想像上次一样,说是我推她的。”
久时过来的时候是见到了娉婷是自己扑下来的,所以对文雁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只是现在娉婷已经变成这样,久时没法对她发脾气,于是久时说,“文雁,你先回去吧,等时间到了,我会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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