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雁刚打算去医院实施自己的计划，顾氏就病倒了，文雁去看她，只见她畏畏缩缩卷在被子里，一脸愁容，一直唉声叹气，文雁安慰道，“静姝是为了躲晓华才出去的，以后会回来的，您别担心她，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顾氏摇摇头，“我是梦到我儿子，他掉到水里，一直喊救命，可是我够不到他”，顾氏说着哭了起来。
文雁轻拍着顾氏，“阿勇入土都这么久了，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投胎到好人家去了，正享福呢，您啊就不要太牵挂了。”
顾氏又摇摇头，“不是，我梦到的是宏亮，他病恹恹的，被人投到海里去，一直向我喊救命，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啊？他去了日本这么久，可是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过，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我心里真不踏实，还有堂年为什么不回来？他不是说已经被救出来了吗？他为什么不回来？难道是他也出了什么事？是宋家，一定是宋家，宋家害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现在骗我说宏亮去留学，又骗我说堂年还在他们家，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顾氏说着又发了癔症，突然她又哆嗦着说看到了小梅的魂魄，说是小梅不放过她，说是小梅害死她的儿子，金勇不是叫水草缠着的，是叫小梅给拉住的。
文雁看顾氏实在是吓人，赶紧请了医生过来看，她给宋家那边打过电话，说顾氏出了事，叫金堂年马上回来，金堂年支支吾吾的总说有事，到后面文雁都放弃了，只是守着顾氏，过了几个星期，顾氏总算正常起来。
一天，文雁正陪着顾氏吃饭，顾氏把饭塞到嘴里愣着不动，文雁试探地说道，“姑妈，你想什么呢？”
顾氏说，“你说晓华走了，静姝就会回来是吧？”
“是的呀，静姝肯定就在附近看着，晓华一走啊，她准回来。”
“可是晓华为什么不走呢？他要是一直不走，我的静姝是不是一直不回来，静姝要是等烦了不愿意再等了怎么办？”，顾氏拍着桌子，“不行，他要马上走！马上走！”
眼看桌上的饭菜都哐当摇晃起来，文雁满安慰道，“会走的，会走的，哎呀，你想想，晓华他是参军的人，这部队是随时来随时去的，他怎么能永远待在家里呢。”
顾氏听了安静了下来，文雁说，“你要好好吃饭，不然等静姝回来，你又病倒了，静姝还得照顾你。”
“对，我得吃饭，吃完了饭才有力气，金家要是再欺负我女儿，我得跟他们打起来。”
文雁听了眼泪已是止不住的流，她低着头看着碗，泪珠混着饭粒一起吃了进去。
到了晚饭时候，文雁又去陪着金喜吃饭，试探着问金喜为什么晓华过了一个月还不走。
金喜得意洋洋，“晓华不用走了，他的长官刘将军说接下来要留在临安，还很看中他，给他升了职务。之前我听说他要参军，只以为他会死在外面，现在他不仅回来了，黑了，壮了，也变出息了，这真是因祸得福呢。”
文雁听了双手一抖，筷子就掉在地上，金喜惊讶道，“晓华要留下来，你不高兴吗？”
“没有我就是太高兴了，所以手抖了一下”，文雁接过丫鬟们重新递来的筷子，埋头吃着饭。
金喜给文雁夹菜，“你妈走之前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多吃点。吃胖一点，等你回去了，要跟你妈说，你姨妈有好好养着你。”
文雁看着桌上一碗红烧大块牛肉，一盘肉丝炒青椒，还有一瓦盆老鸡煨豆腐，抓住桌沿呕了起来，金喜惊讶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吃坏了东西吗？”
文雁正要解释，晓华叫嚷嚷地走了进来，“要坏了，要坏了。”
金喜问他，“坏什么？”
晓华说，“这个老混蛋知道我是本地的，说要来我家看看，问我家里有什么人，姐姐妹妹有几个，我说有两个，都是表妹，现在住在我家，他听了很是满意，连连点头，我现在真是后悔，我就不该这么说。”
金喜奇怪道，“谁是老混蛋呀？”
晓华说，“哎呀，就是我那个刘将军，他呀真是个混蛋，每天就知道抽大烟泡女人，家里娶了五房姨太太，还不够，说要再娶呢，他留在临安，就是听说这里美女多，他来问我家肯定是，唉。”
文雁站了起来，“金家在这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总不能硬来吧。”
晓华捶了捶手，“但愿吧，他家里的姨太太都是一些唱戏的或者服侍人家的丫头，不然就是窑子里头的，正经人家出身的小姐嘛是没有，不过到时候家里的丫鬟们可都要藏起来，留老妈子出来服侍就行了。”
文雁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心里有些惊奇，连晓华都觉得混蛋的人，这个人得坏成这么样子？
晓华看着文雁瞅着他发呆，问道，“文雁，你看着我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文雁说，“你看着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你这样正经，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晓华正了正领带，“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都走了快半年了，你怎么还觉得我是之前那个我呢？”
金喜说，“文雁这也是说你越变越好了。”
文雁哼了一声没有答话，突然红绣过来向屋内的人通报道，“外面来了个丫头，说要来找陈太太，可是我们这没有什么陈太太啊。”
文雁疑惑道，“那她是走错地方了？你跟她说，这是金家，没有什么陈太太。”
金喜咳了一声，“文雁，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金喜挥了挥手，“红绣，你先下去”，红绣下去后，金喜拉着文雁的手，“这里没有陈太太吗？你就是啊！他们总不至于来找我吧？”
文雁吓了一跳，“哎呀，他们怎么这时候来找我来了？”
金喜说，“我以为他们放弃了，没想到他们还想着你呢。”
晓华说，“我去，把他们通通轰走。”
文雁说，“别，先问问陈家的人是来干什么？说不定不是叫我回去，只是来看看我呢。”
文雁叫红绣又去问了，红绣回来说，“她说她是陈家三少奶奶的丫头，她听说她家三少奶奶在这里，她是过来投奔的。”
文雁听了拍掌道，“不用赶了，是小萍来找我了，姨妈，小萍是我的人，在陈家的时候她帮了我不少忙，我去见一见她。”
文雁从金喜这边出来就赶到正厅这里，看到巧慧穿着一件白底蓝鸳鸯格的瘦窄长衫，身上背着布包，文雁满脸失望，“怎么是你？”
巧慧一脸天真，“不然少奶奶觉得是谁呢？哦，少奶奶觉得是小萍吧，哈哈，我不是小萍，不过我来的时候见到了小萍，还是小萍跟我说你在这呢。”
“小萍她怎么样了？”
“小萍她挺好的吧，她已经嫁人了，肚子隆起那么高，看起来很快就要生了。”
“那就好，你怎么想到要来找我了？”
“少奶奶走之后啊，我就被叫回去服侍姨太太啦，后面姨太太过世了，他们就把我赶了出去，我回了家，我哥嫂对我不好，他们不想我呆在家里，我生气了，就走了。后面我去别的人家做工，正好遇到小萍去她东家找她的主子说话，我就想起你来了，我问少奶奶去哪了呀，她刚开始还不肯说，后面我...”
文雁打断道，“你到底想干嘛？”
“少奶奶，我可不可以待在你这呀？”
“你能不能别叫我少奶奶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少奶奶了。”
“哦，那我叫少奶奶什么呀？哦，不能叫少奶奶，那叫太太好不好呀？”
“你就叫我蒋小姐吧，他们都这么叫我，我问你，我离开陈家之后，他们什么反应？”
“大太太一开始啊非常生气，她说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追回来，后面她还派人去你家找人，你家里说你不在，大太太不信，一定要讨到人，后面不知道谁说，小姐你啊是妖怪，说大老爷就是你...反正后面大太太就不找你了，也不准我们再提起你了，我呀，就是因为服侍过你，大太太嫌我晦气，就把我赶出去了。”
文雁自言语道，“原来是这样，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吧，不过我说了也不能算，我得去跟我姨妈说一声。”
文雁回去问了金喜，金喜说，“没事，你把她招进来好了，我大伯要是问起，我就说是我要的。”
晓华说，“现在是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叫她进来吧，万一她被老混蛋看上了，就不好了。”
金喜说，“哪有那么巧的事，这丫头说是被她兄嫂赶了出来，上个东家又辞了，那肯定是没地方可去了，就让她留下来吧。”
文雁想，这个丫头这样酣傻，长得又不漂亮，不至于被看上吧。反正到时候让她待在屋里别出来，也就没这个危险了。
文雁没想到后面真的出了事，她每每回想起自己做的这个决定都十分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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