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萍怕老鸨反悔,在金喜被抓走的时候马上就逼着东强一起跑了,他们一口气跑到金州,正好来到方木和金扇住的小镇。
东强长得高高大大、深目高鼻,翠萍长得柔情似水、眼泪汪汪,他们说自己家乡正在打战,他们是逃难过来的,这一对鸳鸯长得漂亮,刚到这里就很惹眼,他们又一无所有,不少好心人都帮忙接济他们,金扇是很喜欢美人的,没少跑过去看热闹。
东强为人爽快、爱开玩笑,很快就和周围的人熟络起来,翠萍本身就美,为人还很亲切,也得几个妇人喜爱,这一对夫妻被众人瞧着讨论着,一点羞怯的神色也没有,他们和众人大方打着招呼。一群老妪小孩也围着翠萍走,翠萍心中奇怪,紧紧贴着东强,金扇趁着人多的时候摸了摸翠萍的手,翠萍看了她一眼只是笑笑。
东强和翠萍不知道在哪里安家,众人谈论起这个事情,便一起商量着替小夫妻找住处,翠萍看了好几处都不满意,介绍的人便有些不高兴,“又没几个钱,还想要什么好房子,你既然这么会要挑,不如挑蒋家的去,他们家的屋子是我们这里最大最漂亮的,前年还额外装修了下,从北边运来了好多松木,都是人的腰那么粗的大木头。电灯你听说过没,那玩意他家也有。”
翠萍听了有些心动,便去找金扇,问能不能借住他们家,几个街坊邻居知道了纷纷咋舌,她们没想到这小妮子的脸皮能厚到这个地步,金扇去问了婆婆,婆婆说金扇决定就好,金扇就让他们住下了,蒋方木知道了很不高兴,“你怎么不问我就答应了,他们什么底细都不清楚,万一是两个骗子怎么办。”
东强和翠萍住进来之后倒是安安分分的,和蒋家的人和睦相处,两个人也挺勤劳,女的在家收拾家务,男的帮忙做些力气活。但过几个月蒋家就看出他们的不靠谱来,他们手头上几乎存不住钱,一到手就全花掉,翠萍已经换了好几套行头,他们夫妇不跟着蒋家一块吃,据卖菜的婶子说,翠萍经常买鱼和肉,吃穿用度上都精细得很,不像是逃难来。
于是关于翠萍和东强的谣言就散播开来,据说这女的是已经有了相公的了,和东强是偷跑出来的。有好事的人去问翠萍的家里人,翠萍答得闪烁其词,东强对自己的事毫不避讳,把自己交代得盘儿清,竟然和谣言对上了七八分,众人更确信了传闻。
风声传到金扇耳朵里,金扇只是后悔,怎么招了这样不干净的人进来,心下便有些劝他们出去的想法,金扇还未说出口,翠萍便宣告自己怀了孕。蒋家一向有些扶危助困的贤名,赶一个孕妇出去实在不合适,金扇只好先按住念头,等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
蒋方木看着翠萍怀了孕,想着他和金扇结婚已经有半年了,金扇的肚子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觉得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往心里去。
过了几个月后翠萍生了一个女儿,长得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的,让人爱怜的不得了。
金扇也很喜欢这个孩子,蒋方木说,“有什么的,我们也可以生一个,你这个月来了吗?”
金扇点点头,蒋方木叹气道:“给你的药你有按时喝吗?”
“有的呀,是不是你的药不管用啊?要不要去找西医看看?”
蒋方木吹起胡子,“我的药要是不管用,他们西医的法子也没用。”
金扇夫妇听着隔壁院子小孩咿咿呀呀的声音只是叹气,金扇说,“我要是就生不出呢,你会不会再娶一个?”
“别说这种话,我们会有孩子的。”
金扇摸着肚子,“我们不会有的,我之前...算了睡觉。”
方木坐了起来,把墙上斜插的绿罩电灯扭开,黄橙橙的灯光打在金扇脸上,金扇扯住被子蒙了头,方木熟知她的脾性,若平时方木这么干,金扇必要兜头打来,现在金扇静悄悄的必定是有什么亏心事。
方木推了推她,“你以前怎么了,说清楚。”
金扇嘟囔着睡着了,方木盯了金扇一会儿,扭灭了灯。
过了一月,蒋方木不知道从哪得到的风声,知道了金扇过去的事,两个人吵了起来,翠萍和东强支起耳朵听到外面的动静,互相看了一下,微微一笑,翠萍说:“他们又吵起来了,这样有钱的人家,却连一个孩子也生不出来,还不如我们呢。”
东强说:“大哥和大嫂身体看上去这样康健,怎么会生不出孩子呢。”
“就是说喽”,翠萍说着往屋外走,东强阻拦道,“你又出去干什么,别去惹事。”
翠萍回头嫣然一笑,“你就看着好了。”
翠萍寻着声音走到金扇屋外,假意劝道:“蒋大哥,你也不要怪姐姐,这种事情急不得呢,想要的时候孩子不来,不想要的时候孩子偏偏来了,就比如我,我跟东哥在逃荒路上,孩子的事根本不敢想,大人都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多个累赘,偏偏的就怀上了,这怀上了,也没办法,只好生啦。”
蒋方木把房门一开,脸色阴沉道,“弟妹,你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翠萍作怪道,“蒋大哥,你真误会我了,我真没有这个意思,我说话不留神,你可别多心...”
蒋方木一开窗,一盆水哗的一下泼了出来,翠萍撇撇嘴走回了屋,东强抱怨道,“你这又是作什么妖,人家蒋大哥大嫂把房子借给我们住,你怎么还要过去惹他们生气呢。”
“他们生不出孩子又不是我的错”,翠萍抱起孩子,“你总说可惜生个女儿,那有人家女儿都生不了呢。”
东强也笑了,“你这嘴巴,真真不饶人。”
金扇在屋里有时候听见翠萍屋里孩子的哭声,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她被着哭声勾着想去看一眼,便走到翠萍这边来,翠萍炫耀似的把孩子给金扇看,又假模假样地安慰金扇。金扇渐渐的,就对这孩子生出了别的念想。
金扇想认下孩子做干女儿,蒋方木不同意,他很不喜欢翠萍一家人,正打算让他们搬走。金扇不死心,去探东强的口风,他居然很愿意,还说一个女儿而已,过继给他们他也没什么心疼的。
有一天翠萍从外面回来看见老太太拿着一把小金锁,提了丝绦,挂在孩子脖子上,翠萍跑过去娇声喊道,“哎呀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您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娉婷如何担待得起。”翠萍说罢喜滋滋地盯着那个金锁。
老太太笑着说,“这是我给我孙女的见面礼。”
翠萍疑惑道,“什么孙女?”她看向金扇,金扇避过她的眼神。
东强把翠萍拉走,“我跟你说个事,我准备把娉婷过继给大哥大嫂。”翠萍听了跳起来,“你疯了吗,这是我的孩子,凭什么给他们。”
东强说,“大哥和嫂子没孩子,他们收留了我们这么久,又这么喜欢娉婷,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我们再生好了。”
翠萍大骂道,“你说的是人话吗,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把她送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东强挠挠头说,“我们以后也是可以来看她的嘛,娉婷有两对父母疼爱着,不也蛮好的吗?”
翠萍哭着说,“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凭什么让她去当便宜妈。”
东强有点生气,他说,“一个女儿又没什么大不了,我小时候的姐姐妹妹都不知道扔了几个。娉婷要是生在前几年闹饥荒的时候,早就被扔了。”
翠萍骂道,“你敢,你要敢扔我就跟你拼命。”
金扇见到这样情况,只好作罢,劝了他们夫妻两个回屋去,自己也回到房里垂泪起来,蒋方木看她神情不好,说道“你也是活该,别人家送孩子,那都是很紧急的情况,或是家里很穷,或是孩子身体有残疾,他们又没穷到那份上,那孩子手脚又齐全,有什么理由要送人呢。”
金扇跺着脚,“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没有孩子,终究不成个事,不管儿子还是女儿,赶紧来一个吧。”
“我们还年轻,总还有机会,我不信上天待我们这样不公平,别人家里十个八个的都有,偏生我一个都求不来吗?”
“就是因为你年轻,我才这样着急。”
“你这话又怎么说,年轻怎么反而要着急呢?”
金扇交叠着手,“我怕你讨小。”
方木笑笑,“你既然生不出,我讨小也没什么不对吧。”
金扇眼睛一瞪,“你敢?”
“我算是天底下最亏的男人了,你嫁了三次,我就娶了一次,我看我也得再娶两次,我们之前才算公平。”
“你要是敢娶小,我们之间就散,这说不定还是你有问题呢,等我跟你离了婚,我再改嫁去,我生一大堆大胖小子,我气死你。”
“不成了,我已经是头号受害者了,看来还有二号三号受害者了。”
“什么意思?”
“你要继续骗婚去,那不就是还有二号三号受害者吗?但愿我们这些受害者可以结成同盟,联合起诉你,把你抓到监狱里面关起来,也算是为国为民做一件好事了。”
金扇把桌上的一应笔砚全扫了下去,怒喊道:“姓蒋的,你太过分了。”
金扇喊完这么一句便摔门而出,李妈对着窗户向屋里劝着,“外面暗压压的,怕是要下雨了,老爷还是劝劝吧,别让太太出去了。”
方木袖子一挥,“让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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