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找到小青，问道：“我刚刚在小姐房里寻得一个有意思的事，你听不听？”
小青转过头，“我不要听，以后她的事你都不要跟我讲。”
“小青，你也别怪我说你，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一个小丫鬟，她是小姐，你跟一个小姐闹，能得什么好处？”
“丫鬟怎么了，宋少爷说过，人和人之间都是平等的，没有谁低了谁去，我李青愿意跟谁好就跟谁好，她是小姐又怎么样，她对我不好，我就不买她的帐。”
“你说这话可真没良心，她哪里对你不好，要不是她同太太说东西找到了，你此刻还被当作贼压着呢。”
“那是她本来就没丢，她故意藏了起来说是我拿的，她心那么坏，我才不跟他说话。”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要是真的想诬陷你，她老早就去找太太了，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把你悄悄拉过来问话呢？”
“她没去找，太太还是来了呀。”
“这你别说，你怪不了别人，我和小姐都提醒你，说话小点声，你就是不听，人家在外头听见了你说的话，这才把太太招来了。”
小青气愤道：“是谁？是谁这么坏？背后打人家小报告。”
“你管人家是谁，你这憨丫头，就该你这么着，才能让你长长记性。”
小青知道红绣是恨她不争气，而不是真的要数落她，她贴到红绣身边，头靠到红绣肩膀上，“红姨，那你说说，她什么意思吗？她自个说丢了，又自个说找到了。”
红绣在小青头上扣了一个暴栗，“你以为她的耳环和那墨条真的找到了？还不是为了救你，在太太面前，撒了个小谎。”
小青瞪大眼睛，“是真丢了呀？”
“看一个人好不好，不是看她说了什么，是看她做了什么，你还不快去小姐跟前认个错？”红绣拍拍小青的手，“不要寒了她的心。”
小青听了马上跑到文雁的院子里，从曲廊那边往她屋里看，只见她屋里坐了一个人，晓华正拿着一个盒子推给文雁，文雁又推回去，小青倚着门框，笑道：“少爷送给小姐什么好东西？”
晓华看见小青把盒子往回一收，“是有好东西，也不能给你看，听说你昨儿个拿了文雁的东西被查办了，我得防着你呢。”
“少爷难道没听说小姐的东西后面又找到了，没丢呢。”
“肯定是你央求文雁替你扯谎，她说找到了，你就不用受罚不是？”
“才不是呢，小姐就是找到了，小姐你拿出来给他看。”
文雁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真烦人，我已经锁上了，我就懒得打开了，我说的话不会有假的，你们爱信不信。”
晓华笑了笑，起身说道：“你以前不肯编这样的慌，现在却说得越来越自然了。”晓华把手上的盒子颠了一颠，“这珍珠项链你不要我就拿去退了，值好几百块钱呢。”
文雁脸一黑，“你该送给静姝，不该拿到我这里来。”
晓华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哼了一下，“她的首饰也是不少呢，她自己买的加上我妈送她的放了有好几个匣子呢，她总不在意随便丢在一处，不像你这样紧张。”
小青见晓华走开了，把手搭在文雁身上，“小姐，你是不是真没找到，为了救我才故意那么说。”
文雁把小青的手一推，“我今儿个也变成贼了，他来盘问我，你也来问？”
“你拿不出来，你就是没有对不对？”
文雁指着小青的鼻子，“我真真被你气死了，你刚刚为什么要撺掇我拿出来，他见我不肯就知道我在撒谎了。”
小青抱着文雁摇晃道：“小姐，对不起，小青错怪你了。”
文雁戳了戳小青的头，“这么快就明白过来了？我早上看你过去不理我，我想着晾你两天再跟你讲，看你到时候要羞成什么样。”
小青抱着文雁撒娇，文雁推开小青，“好了，我问你，你家少奶奶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屋子里放着那么多首饰吗？”
“大概是有的，但我没怎么见少奶奶拿出来戴过。”
“那你怎么知道有，还是你在她屋子里亲眼见着了？”
“没有，我是记得上年末外面的掌柜来金家开支票，单单是少奶奶这一头就有一两千块钱呢。”
文雁惊讶道：“她竟然这么能花？”
“少奶奶能花，也没有少爷能花，少爷账上支走的钱比少奶奶的数翻了个个头还不止呢。”
“他们这么能花，这金家哪来的钱给他们这么造作？”
“有钱来花自然是有钱来挣了。”
文雁和小青聊完之后就往静姝那里去了，静姝正在给孩子喂饭，孩子吃饭糊了一脸，吧唧着嘴，小手抓抓饭，又抓抓衣服，金静姝呵斥着不要把衣服弄脏，孩子哭了起来。
文雁走了进来，笑道：“你们这会子才吃饭。”
静姝把小孩抱了起来，“我是早就吃完了，都是这臭小子，吃一会儿，玩一会儿，总不肯痛痛快快吃完一碗饭。”
娃娃伸着手要去拍静姝的脸，静姝往后仰着脖子，不让小孩的手去抓，孩子咿呀笑起来，静姝喊着：“张妈，你快把小少爷抱走。”
婧姝整了整衣领，摸到领子上的纽扣又被扯掉一颗，叹气道：“这么小一个人，劲儿怎么这么大，张妈，你来看茶，我去换个衣服。”
张妈于是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提着茶壶就过来了，文雁忙站起来，“你去忙吧，我自己来。”
文雁斟了一杯茶，晓华忽的就进来了，笑道：“正想着你，你就来了。”
文雁听这话的意思是很不好的，她要轻飘飘带过这话，就有**的嫌疑，要是板起脸来，刻意说重话，又容易叫对方放不下面子，于是她只好沉默地喝着茶。
晓华见文雁不理，自顾自走到里间去，静姝吓了一跳，“妈呀，谁呀？”
“是我，你推什么，我要进去呢。”
文雁转头去看，只见静姝把晓华推到门口，骂道：“你没看见我在里面换衣服吗？敲门不会吗？”
“我从来都是推了门就进去的，你干嘛不锁门呢？”
文雁坐着有些尴尬，刚准备要走，静姝走了过来将她按住，“他待不久的，你坐着吧。”
果然，晓华换了一套衣服就出来了，他冲着静姝说道：“我刚刚在账房支了两百块钱，记在你名下了。”
静姝插着腰，“你干嘛记我名下？你怎么不记你自己的。”
晓华从衣架上取下帽子，“你妈要查我的帐，我记你的，不会那么麻烦。”
“我每个月就三百块钱，你一下支走两百块，我怎么花？”
晓华笑笑，“你整天待在家里，你有什么事头要花钱的？”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指望着我手里的钱，我妈也要记我的帐拿钱去花，你就给我剩一百块，我怎么跟她解释。”
晓华走出门，“别吵吵了，等黄家兄弟还我钱了，我给你补上就好了。”
文雁想着，看晓华支用静姝的钱，语气很随便，而静姝虽然有点生气，到底也没怎么阻拦，他们看着像是那种平时相处还算和睦，偶尔有点小口角的夫妻。可是刚刚晓华进里屋看见静姝正在换衣服，他们俩的反应为何都那样尴尬，全然不像夫妻的样子。
静姝坐下来，斟了一杯茶，看着晓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仰头喝了，冷笑道：“跑了的那个女人，花了他不少钱，他这几个月都闹亏空，说要补上我的钱，何时能给我呢。”
文雁说：“他花钱这样厉害，金家就那几家当铺的进账，够他这样挥霍吗？”
“那当然不够，他要只花家里的钱，我也不同意，但他有时候也挣一点的，他前几个月从家里支走万把块钱，说是做生意去，后面真就补上了，看他喜气洋洋的，好像还有存余。他既然外头有的挣，那就随他花好了。”
“你刚刚说你妈也支你的钱是吗？”
静姝叹了一口气，“我妈拿，我弟弟有时候也拿，当了这近三年的少奶奶，一个子都没存下来，全被他们花光了。后面我索性自己也花起来，我妈再来向我讨，我就说我自己也花完了。”
文雁心想着，静姝的日子比我在陈家那时候舒坦多了，就是夫妻感情没那么好，又有什么要紧，宏亮总是说我如何对他们不起，好像他们过得很苦，静姝怎样不如意，现在看来，不尽然是这样。下次再见他，我也不让他，我就这事好好说说他，看他怎么回我。
静姝拍了拍文雁的手，“你发什么愣呢？”
“静姝，如果时间重来一遍，你还会选择嫁给晓华吗？”
静姝脸上的肉跳了一下，“你问这个干嘛？我弟又跟你说什么了？”
“听他口气，你好像总是不快乐，我说他多心，他还要说我，很凶的呢。”
“我怎么会不快乐，我这不是好好的，金家少奶奶唉，多少人想当啊，晓华是不好，反正我的名声也不好，我们俩很配啊。”
文雁听这话头似乎是开玩笑的意思，而看静姝的脸，却有些惨然的神色，文雁吓了一跳，忙支开话去，“我昨天丢了些东西，姨妈把小青当成贼抓了起来，我怕小青受苦，就跟姨妈说丢的东西找到了，其实没呢。这金家有贼，你可得担心点。”
静姝站了起来，“这样？那我得翻翻看我有没有丢的。”她说着侧身拉开一个柜子，叫道：“咦，这是什么东西？”
静姝举着一个墨块，文雁看了惊呼道：“这不就是我丢的那松烟墨吗？”
文雁去翻那柜子，又发现她丢的耳环，“了不得了，这贼竟进你屋里了。”
静姝想了一下，把张妈叫了进来，“张妈，昨天下午谁进过我这里？”
张妈说：“少爷好像来过。”
静姝看了文雁一眼，叫张妈下去了，静姝知道晓华不至于闹亏空到去偷，肯定是存了玩闹的心思，于是开口说道：“等他回来我好好问问他，这样耍人有意思吗？”
晓华的心思，文雁却已猜到七八分，她心里念着：晓华要来偷松烟墨，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三郎的物什，他吃了一点醋，不肯我留在身边，为了掩人耳目，干脆把一小对耳环一起拿走。万一晓华回来，静姝问出这层意思，我又怎么好意思继续待在金家？
于是文雁说道：“也不必问他，他看到这墨块不见了，就知道已经被人发现了。我们不去声张这件事情，他倒要怀疑，是谁拿走了不说，让他自个儿去猜两天，也叫他体会体会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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