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久时和文雁交往的事,于家这边也知道了,翠萍不喜欢文雁,跟于老爷说了这事,于老爷说:“这姑娘,我看着蛮蛮好的,夫人,久时之前对成婚这事这么抵触,现在他自己提出来了,就由着他去吧。”
翠萍听了觉得也是,这一天,她把久时叫过来,递给他一张支票,久时问这是什么,翠萍拿着一双乌金筷子敲了敲桌子,“这是老太太临走前留给你娶老婆的钱,我又添了些我自己的,原指望你娶个普通一点的女孩子,花费上也能少些,你现在既然看上他家丫头,我们家可不能被他们比了去。”
久时大为感动,连忙表示不能接受这笔钱,翠萍又搬出了几个月前刚过世的老太太,说自己在老太太生前已是不孝,现在人不在了,心里反而更想孝敬了,久时的成家是老太太最后的心愿,她要替老太太完成它。话说到这里,久时再推诿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久时念及老太太,伤心地流下一些眼泪,老太太走了,这世上对他好的人,就又少一个了。
翠萍叹了口气,安慰了久时几句,拍了拍久时的肩膀,久时没有看到,翠萍拍完肩膀后,对着娉婷挤眉弄眼,表明自己的悲伤是假装的。而娉婷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久时拿着支票走了后,翠萍和于娉婷坐着闲聊起来。
“久时到底是个老实孩子,我说老太太留了多少钱就多少钱”,翠萍贴着娉婷耳朵悄声说道,“他哪里知道不止这个数呢。”
“要是爹知道你扣了他的钱肯定要说你。”
“他敢!我们家养了他多少年,要算起来还是他倒欠我们钱呢。我养着他,他娶老婆还得我给他贴钱,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呢。”
“娘,你这么做不是多余吗,你就算一分钱都不给他,久哥也不会说什么呀。”
“他不会?他就是外表老实,心里明白得很,就你爹老是说哎呀久时就是我的儿子呀,他肯定听进去了呀,他听进去了以后就要来分钱。等那时候我就要说了,我养你是花了钱的,你娶老婆我们也花了钱的,你现在再来要不合适的呀。”
翠萍说着拿起剪子就着刚串好的穗子就是一剪,“他愿意结婚我这心啊,都舒坦了,就是这眼光啊,太差了,那个文雁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小叫花子相中了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什么意思?”
翠萍咿咿呀呀唱着歌,“你不懂,文雁她就是个小叫花子,对了,你不要在她面前说这话,这以后进门,相处机会还多着呢,吵吵闹闹的,终归是不好。说起来这久时,正常起来哪哪都好,发起疯来,那真是可怕,我们一家人对他多好呀,那刘玉秀退婚,关我们什么事啊?他冲我发火干什么?自那事过后,我是不敢惹他了,怕他随时又发疯,我看他自己一点也不急的样子,还以为他打定主意这辈子就这样过了,没想到他是对我挑的秋香不满意,想攀上那更有钱的人家,哼。”
“娘,你说文雁会像玉秀一样吗?要是她也辜负了久哥的心,那久哥要多伤心啊。”
“他哪里是看中刘玉秀了,他是看中刘玉秀的朋友了,偏那个女人又那样羞辱他,他生了气才跟刘玉秀退婚的。”
“我不信,那个女人满嘴谎话,她竟然说久哥轻薄她,久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有没有轻薄她,我不知道,但喜欢她,多少是有点的。也只怪他,看见一个略有姿色的,就那样迷上了,也不看看你现在正娶老婆呢,怎么可以看上她的朋友呢。”
娉婷低着头在想些什么,翠萍推了推她,“等久时的事了了,我就要抓起你的事了,要不是两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你现在早就嫁出去了。”
娉婷咬着嘴巴,“那又不是我的错。”
两人正聊着,于老爷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翠萍忙上去问怎么了,于老爷脸色很差:“有两批送到南城的货,一批被日本人炸沉了,一批被土匪抢了。”
于老爷把烟拿起,在嘴里衔着,翠萍从桌上拿了火柴盒,擦了一支火柴,伸过去给于老爷点上,问道:“那怎么办呢。”
于老爷狠狠吸了一口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安抚了那些工人,货又没了,这下要亏大了。”
“这政府怎么干事的,日本人他们管不了也就算了,怎么还叫土匪欺负起我们平头老百姓来了。”
于老爷口里喷着烟,“你还不知道吗?土匪把南城警察署局长宋顾诚的姨太太和儿子绑了杀掉了,这政府也没办法了。”
翠萍惊讶道:“这土匪这样厉害的,真真吓死人了。”
娉婷问:“这群土匪在南城害人,应该不会跑我们这来吧?”
于老爷说:“虽然还没有跑到我们这来,但他们控制了水路,对我们来说还是很不安全。这土匪也真是,绑票就绑票,拿到赎金后还把人杀了,实在是可恶。这宋局长大怒,借了兵去山头剿匪,他不要命地打,把土匪窝踹掉了,那逃脱的土匪就跑到海里面去,做了海盗,对着过往的货船乱抢一通,我们的货就这么丢了。”
土匪从几个月前开始劫掠南城一带,南城政府为了剿灭土匪勒令各处官员勘探匪迹、逐一突破,宋顾诚在灭匪行动中成绩突出,那土匪头子便设法绑了宋顾诚的姨太太和他的儿子索要赎金三万块。宋顾诚派人多番谈判,砍到了两万,宋家的财政一向是金佩把持,宋顾诚找金佩拿这两万。
金佩冷脸道:“顾诚你这脾气,这些年可是得罪了多少人,要不是我上下打点,你哪里能做得这么安稳。这眼看家里只有出去的钱,没有进来的钱,两万块钱是笔大数目,我要给了你,家里可就难了。
宋顾诚抱起二人的孩子宋晓佳,“你不给钱就要把女儿带走,梅萍母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把她掐死。”
晓佳哇哇大哭着,晓笙骂道,“爹把小妹带走好了,横竖爹心里已经没有这个家了,不如把我一起带走去换他们母子。”
“晓笙,这和你不相干,你快回去。”
“是啊,爹知道娘最疼小妹,小妹当筹码威胁娘肯定比我们有用,娘疼爱小妹,爹疼爱弟弟,我和晓永已经是没人亲没人爱,没有父母的野孩子了。”
宋顾诚心中有所动容,柔声道,“晓笙,我当然也疼爱你,可是现在是两条人命啊,我不能看着他们白白死了。”
“爹自己难道凑不出这两万块钱?”
宋顾诚瞪着金佩,“我的钱都是你把持在手里,说什么要拿去做公债,因为你赢了几笔钱,我就放心给你了,现在你却不肯给我,我警告你,要是梅萍母子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母女一起偿命。”
“你有胆你就来啊。”
“好啊,这是你说的。”宋顾诚蓄力开始要掐晓佳
晓佳大哭着,“娘,爹要杀我,你快救救我,娘。”
宋顾诚见金佩如此绝情,大喝一声,推开了小女儿,对着金佩大骂道,“你只爱你自己,你从来不在乎我,不在乎这些孩子。你这种薄情寡性的女人,我真后悔当初娶了你。”
宋顾诚转身就走,晓佳紧紧抱着晓笙,金佩望向两个孩子的目光终于变得柔和,然而晓笙的目光却含着愤怒,“你自己想好怎么跟小妹解释!”
晓笙带着晓佳离开了,大厅里只剩下金佩和金堂年两个人,金堂年说:“太太,他们母子若因为老爷交不出这两万块钱被处死,宋家在名声上可就不好听了。”
金佩扶着头,“终于有机会可以除掉他们母子,我岂能放弃这一机会?”
金堂年凑近道:“要除掉他们,还有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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