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兰谨川,还不至于落魄到要你这个毛头小子来给我选择。今日,为父就好好教教你,为人子的道理。”
兰谨川抬袖擦去嘴角的血,双手交叉置袖中取出十张黑金色符纸。
他的衣袍缝隙中突然由内而外,泄出滚滚黑烟,黑烟围绕着他,偏向右侧弥漫,缓缓汇聚成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人形。
软若绸缎的影身缠绕在他身上,举动妖娆,纤细修长的手,温柔缱绻地轻抚过他的脸颊与下巴。
人形黑影分裂出三个相同的身体,紧握抬起的右手,逐渐幻化出一把尖锐的弯刀匕首。
它们张牙舞爪地朝兰濯池狠狠刺去,其中有一黑烟匕首在兰濯池闪躲不及时,擦划过他的右臂,顿时留下刀口血痕。
兰濯池俯视臂膀伤痕,嘴角上扬,“父亲,你终于肯在我面前真正展示你的独门绝技影杀术了吗?”
“父子一场,虽虚伪薄情,当老子的,受你称一声父亲,不也得让你开开眼?受死吧,混账。”
话音刚落,兰谨川操控影杀分身彻底分离本体,成为四个独立的个体,将兰濯池包围,从各个角度,用各不相同的杀招,攻击兰濯池。
兰濯池高撒出一沓桃粉色的召妖符,满天召妖符飘摇散落至半空时,自燃符纸中纷纷钻出妖怪。
随着兰濯池一声令下,所有妖怪皆使出十成妖力,朝影杀分身与兰谨川打去。
“父亲,你的赐教,仍对我有所保留啊!”
兰谨川在看见那些被兰濯池用召妖贴召出妖怪群起而攻之,将他的影杀分身撕裂,而被影杀伤到的妖怪,也仅仅是个幻象一般的泡影,打散后,化作透明的泡泡,融入其他完整健全的妖怪身体中,使其身子更加壮硕稳健时,他极其不敢置信。
“你!你怎么会?”
这么短的时间,兰濯池竟靠他时不时透漏的那些,真假参半的“影杀秘诀”,就自己琢磨,模仿改进到了这个地步,甚至,若再精进些,必然超越他的影杀术。
此子,必成大器!
兰谨川就这分心的刹那,给了兰濯池发挥的机会。
他于角落,摸出个女子用的胭脂盒,借用兰谨川供在屋内佛龛上的红毛笔,蘸取少许胭脂盒中的膏墨,于他事先准备好的空白桃粉色符纸上,准确快速地临摹出兰谨川召唤影杀所用的黑金色符纸上的符文。
然则,扔出去的瞬间,并没有同样的影杀出现。
“好了,乖儿子,别闹了,不就是个女人吗?顺你心意就是了,只要你肯继续做我听话的好儿子,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今日妄图弑父的罪孽。”
“父亲,时局变了,该是你听我的话了。”
“冥顽不灵!你别忘了,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父亲,你也别忘了!我来之前,兰氏这个捉妖师之首的位置,可是差点被西域皇商云惊鹭撼动啊!是我的计谋,让父亲你!保住了如今的地位,可以说,兰氏现在的一切,是我替你保住的。你很清楚,没有我,你很快便会从云端跌落。”
他撕碎刚临摹的无用符纸,又从衣襟下的暗层里掏出一沓桃红色符纸。
“没有你的影杀术,仅凭我今日带来的符纸,足够将父亲打服了。我不想您平白遭受皮肉之苦,父亲,你现在改口选择,还来得及。”
“就凭你?”
不必再拖延时间临摹他的影杀,兰濯池也就不再同他废话周旋。
双方在拿出真正的绝对实力后,打得战况焦灼,连兰谨川所住的房屋都很快被两人打塌。守门弟子若非早早听见些动静,及时逃散保命,早就命丧黄泉。
屋子一塌,两人在废墟上的打斗,就搬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只是,无人敢围观。
兰谨川毕竟在这位置上稳坐多年,还是极其有手段本事的,兰濯池一个毛头小子,纵使有天赋气运加成,也打得吃力,前半段打斗并没有占到多大上风。
就在兰谨川以为稳操胜券的刹那,兰濯池使出了最后一击绝技——狐念之术。
一只九尾狐的半透虚影,犹如话本子里描写的法天象地般,稳稳立于兰濯池身后,狐影那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掌扫过,所有被兰谨川召唤出的妖怪全部陨命。
兰谨川崩溃却又满意地瘫坐在地。
在父子俩无声的眼神对视中,兰谨川认了输。
“你赢了,兰濯池。”
兰濯池收了狐念之术,继续扮演着父慈子孝,伸手去扶他。
趁着靠近,兰濯池低声道:“所以父亲这是打算选择,日后听我的话,继续安心做你的家主了吗?”
闻言,兰谨川狠狠剜了他一眼,用极其轻微的弧度点了下头。
被他扶起,兰谨川强忍伤痛,面上保持着云淡风轻地唤来所有内门弟子。
在他们望着这一地废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敢直视兰濯池的眼里有钦佩恐惧的神色中,兰谨川有条不紊的吩咐认命收拾残局事宜。
而这场父子地位争夺战,在他嘴里,变成了术法切磋。
至此,兰濯池的兰氏少主身份,正式对外宣告。
抨击声,也在这一刻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的目的,达到了。
好在兰谨川那一身内伤外伤也急需要关起来偷偷疗养,不用他找机会借口,兰谨川就着急借口关心,让他回去。
兰濯池鬼鬼祟祟地从后院翻墙回屋的兰濯池,生怕惊扰了等在他大门前的云栖鹊,让她看见他这副模样。
躺坐在药浴桶中,身上的伤痛被温暖的药水驱散大半,回想起翻墙时的担忧,他扶额自嘲道:“她又怎么会真正担忧我的死活呢……”
兰濯池沐浴更衣完,裸露着上半身,坐在黄铜镜前,看着镜中一身伤的自己,尤其是那脸上、脖颈间大大小小的擦划红痕,兰濯池不知道该不该去见她。
怕她觉得兰谨川能把他打成这样,伤害她更是轻而易举,从而害怕。
也怕,她会觉得她保护不好他。
更怕,定然也看见了他的狐念之术的她,从而真的认定他是只狐妖,解释不清。
如此,让她喜欢上他的梦想,就更加遥不可及了。
……
苦思半晌而得不出结论的兰濯池,突然听见身后窗户有响动,似乎有人准备翻窗而近。
抄起桌下暗藏的匕首,兰濯池敏捷安静地去到窗户前,拔出匕首,随时准备在闯入者翻窗进来后将其一刀毙命。
然而,那熟悉的衣袖和细嫩白皙的手在把住窗框的瞬间,他就认了出来。
收起匕首,他安静地看着她笨拙地翻进他的房间,与他对视的瞬间,尴尬得羞红了脸。
她连忙捂住眼睛,“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主人,这是我的屋子,我不穿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他嘴上打趣着她,实则快速将衣衫穿了个严严实实。
穿戴整齐后,兰濯池倚靠着窗框,企图将她用力捂眼的手拿下,却不想她捂得这般紧,生怕弄疼她不敢用力的他还没拉得动她的手。
稍稍用了点力气将她手拉下,她眼睛还闭得死死的。
他失落道:“我的**对主人来说,就这般的不堪入目吗?眼睛闭这么紧,不疼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男女有别,你不懂吗兰濯池?”
“我穿好了。”
闻言,云栖鹊这才睁眼。
兰濯池上前两步,她并未后退,脸颊的红晕更红了些,他继续扮演着内心受伤的失落难过,俯视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睛。
“那他呢?你为何不跟他讲究男女有别,是因为,主人,讨厌我吗?”
“我没有讨厌你。”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总之,就是男女有别嘛。”
“没有讨厌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主人你,有一点点开始喜欢我了?”
“你…你这是偷换概念。”
他脸上不禁浮现笑意,她紧张或是撒谎时都有一点点的轻微结巴。
可无论是紧张还是撒谎,都是极好的兆头。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真的有听进去我对你说的话,把我当做了,一个男子。”
“你本来就,就是男子啊。”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俯身歪头,追上她闪躲的视线,强行与她再次对视。
“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别讨厌我,就好。”
“没有讨厌你。”
兰濯池收回视线,拉着她宽大的衣袖,牵引着她走到桌前坐下,为她斟倒上一杯清茶,又在茶杯中放了一颗甜甜的梅子蜜饯。
感受到她视线一直在他脸上的兰濯池,终于忍不住发问:“主人翻窗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我来看看你的伤势,顺便,跟你说,我准备离开苍华山了,去猞猁镇。”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啊?我们?”
“对,我们。难道你打算丢弃我了吗?”
“你又不是个小玩意儿,怎么能用丢弃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小玩意儿,不能随意丢弃,那为什么在你的计划里,只有你,没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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