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有你的兰氏少主要做,而我,也有我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你于我,是神助,我于你,却是……麻烦累赘。”
“你是因为兰氏弟子之间的流言蜚语,才会想要……离开我吗?”
兰濯池跪在她脚边,捧握着她的双手,仰视着她,“我都解决好了,从今以后,苍华山,我说了算,任何人都不敢再对你说三道四。”
他伏在她膝上,拉着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紧紧抱着她小腿。
“你我之间,永远不会存在什么狗屁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无需你迁就舍己,我永远会以你之道为己道。”
兰濯池说到这儿都还一副面临被抛弃的可怜兮兮的模样,然而,下一秒他就换了副嘴脸。狐耳狐尾再次显现,虽呈半透明,却是实实在在能摸到那毛绒绒的温热毛发。
“你若是抛弃我,我就咬死你。”
话毕,他戴在她指间的红宝石指环不断发出光亮,令她无法忽视,也无法忽视他曾威胁她的话。
“一起去,一起去。”
“好~”
他的狐狸尾巴摇得欢快,犹如欢喜的小狗。
既然兰濯池也要一起去,云栖鹊就不藏着掖着自个儿琢磨了,她将小妖怪们给她秘密收集来的所有消息纸张拿出,一一铺在他面前。
“猞猁镇中有个古老传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据说,从五六百年起,猞猁镇曾出现过小孩飞升化神,自那起,它住的石洞中就有尊小孩的神像,只有,有机缘的香客才能见到。只要见到了小孩神的石像,他就能实现你的愿望。小孩神悲悯众生,越是生平凄惨孤苦、越是有冤情深重的香客,就越容易见到石像。”
“我听说的版本,和你听说的有些不一样。大致是你说的那样,但是,想要见到小孩神石像显灵并非只有这一个办法条件,刻意制造苦难,带一些小孩神喜欢的特定献祭贡品,也能见到它。无论愿望是好是坏,它都会帮你实现所求愿望。小孩神石洞所在的杨梅林,地底下,埋藏的可都是怨气极其深重的凶尸,并且,是先有的小孩神石洞,再人为故意埋下的凶尸阵。”
“我听桃妖说,凡人是会有将庙宇神殿建造在丧葬尸多之地,以神性佛光来驱散阴气,也起镇压的作用。可猞猁镇的人为何会在杨梅林故意埋下凶尸阵呢?哪里来的那么多凶尸?难道,哪里曾发生过什么惨案吗?”
“是有过一桩惨案,一个寡妇,屠戮了大半猞猁镇西北方向的镇民。当夜,寡妇就身穿红衣,吊死在了杨梅林中,浑身贴满了以血画符的黄符纸。她被捆紧的双脚中央吊着个重达四斤四两的秤砣,秤砣五个面刻的都是十八地狱的缩影画,这样的秤砣,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此外,杨梅林中,每颗杨梅树上,都挂着一张陈其冤情的血书。事发后,议论纷纷,皆因寡妇的死法,怀疑她有帮凶,但无一可能是她帮手的怀疑对象,至今,几百年过去,都未结案。”
“所以,那些凶尸,都是被寡妇杀掉的人?”
“有,但不全是。”
兰濯池起身于他房内暗室书房中取出一沓泛黄的旧卷宗,平整开来,第一张画儿,应该就是寡妇吊死在杨梅林的场景。
第二张、第三张,是画的当时杨梅林杨梅树上吊挂的血书。
第四张,是吊在寡妇尸体被捆紧的双腿之间的秤砣上的,五面十八地狱刻画拓印。
而后面十几张画纸画的都是每一个被寡妇杀死的人,被发现尸体后的场景,死法极其残忍,各不相同,甚至面部都还用匕首刻上了几个粗糙的字,有极大可能,他们是被虐待致死的。
唯一的共同点则是,他们被掏空的胸膛处,都塞着一张白布认罪书,是用绣线绣出的文字。
认罪书对应的罪,正是他们脸上刺的字。
还有一部分旧卷宗,写的则是当时县衙对此案的调查记录和周边村民口供。
通篇看下来,这场凶杀乃是寡妇的复仇。
寡妇陈月凤,乃是个苦命人。
她母亲生下她后,逢人就炫耀自己女儿有多勤快有多听话有多懂事。
陈月凤母亲说,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陈月凤日后能活得像天上月一样干净耀眼,也希望她能活得像凤凰一样尊贵自由。
陈月凤的出生,也是被人视为珍宝欢喜庆贺的。
可是,陈月凤五岁那年,全家八口人,死于一场大火,只有被继父女虐待上山捡柴的她,免遭于难。
可怜的她,被各个收养新家不断抛弃收养、抛弃收养,近乎在杨梅村每个家都轮流待过一段被收养的时日,实在无人愿意收留她后,就由村长做主,让她开始靠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
住,则是由村长家废弃的粮仓改的小屋。
一张木板和长凳搭起来的稻草床,一长“瘸腿”小方桌,一个幼童坐的小方凳,就是她住的那间屋子里的全部家当。
根据村民的口供所说,她总是会在吃过饭后,主动帮那家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吃饭也会看眼色,吃得不多,不给她夹,她就绝不会沾染任何一点荤腥的菜。她从不多话,更不会泄漏村民的秘密。纵使被村里小孩欺负,她也从来不会反击,只会逃跑。
她也曾有过一个好友,名叫陈阿宝,是村里屠夫家的小儿子,常常偷家里的饭菜给她吃。
可惜,陈阿宝在七岁那年和她成为好友,十岁,就淹死在了河里。
至此,她又回到了吃不饱穿不暖的那段孤苦日子。
渐渐地,杨梅村村民们都潜移默化的认为,她是吃全村的百家饭长大的,那么她就该是属于杨梅村的人。
所以,当她及笄后,较好的美貌和身段,惹来猞猁镇上一家成亲多年无子的富户的青睐,富户老爷求娶不成就强娶,险些得手时,是杨梅村村民齐心保住了她,赶走了富户老爷的人。
因此事件,不知村民真实面目的她,很感激他们,做活更卖力了。
但,又过了一年后,陈阿宝离奇复活归家,浑身湿漉漉的,似是刚从水里爬起来死的,头发上还卡着河底的水草。
杨梅村村民都害怕极了,毕竟,陈阿宝他爹可是屠夫,人脉宽广,当年陈阿宝下葬,近乎全村都去了。
说来也诡异得很。
陈阿宝下葬时,棺材被众人抬着还未落棺,这粗麻绳就突然断裂成几段,棺材猛地砸地。
一阵吹得人站不稳的阴风袭来,棺材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掀开,分明,行棺前,就打了镇棺钉,将棺材板与棺身给钉死了。
这突然的小插曲,让所有人都瞧见了棺材里躺着的陈阿宝的尸身。
他的尸身也很奇怪,有违常理,被泡得肿大的身体呈发灰紫色的乳白状态,手腕脚踝处都有个被人手抓握的淤痕血乌。
淤痕血乌上,还贴着张村里老神婆的符纸。
杨梅村里的老神婆无论是算命还是做法事都相当有本事,近乎从来没有失手过,她的地位在众人心里很有分量,且只要看到她的符纸,就定然会默认发生了什么诡异的闹鬼事件。
大家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转身逃跑。
最后,陈阿宝是由陈家爹和几个堂叔埋的。
陈阿宝离奇复活后,杨梅村村民们都默默离他们家远远的,都认为,复活归来的陈阿宝,不是人。
但,当陈老爹带着陈阿宝找到村长,拿出一根晃眼的银锭和一小箱铜板,想要由村长做主把陈月凤嫁给陈阿宝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全村,无一人反对。
陈月凤很清醒,她当然也清楚回来的陈阿宝很有可能不是人,她再喜欢再感激陈阿宝,也不会傻到有一丝想要答应这场婚事的念头。
不过,她的想法,无人在意。
牛不喝水硬按头,新娘不嫁强行娶。
喝喜酒那天,除了老神婆,全村都去了,心惊胆战的吃完饭观完礼后,瞒着新娘,去村长家领走属于自己的那份银钱铜板,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没有人觉察不对,毕竟,老神婆因常与鬼魂阴阳之事打交道,她向来不会出席喜宴。
然而。
翌日。
陈阿宝,死了。
陈老爹怪罪是陈月凤克夫,话越传越难听,村里的长舌妇甚至开始说她克父克母克家人又克夫。
因有陈阿宝死后给陈老爹托梦说放心不下陈月凤,说不能把她赶走,说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陈家二就真的留下了她,只是动辄打骂泄气,又苛待厌烦于她。
果然,月余,陈月凤被号出了喜脉。
村里人,又开始议论她了。
难听话无非就那些,孩子并非陈阿宝亲生、陈月凤寡妇在外乱搞养野男人、陈月凤怀的是个鬼胎、陈月凤搞不好还克子、陈月凤定有个奸夫姘头……
难听得不堪入耳。
陈老爹也听进去了些,时常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再后来,陈月凤难产,疼了一天一夜,都生不下孩子,这个雨夜,老神婆找上了门。
按常理常规,老神婆这样的人,得回避妇人产子。
老神婆跟陈老爹说:这个孩子是鬼胎,生不得,生下来必然会为祸,整个杨梅村都将毁于一旦。陈老娘去小孩神庙替苦命的陈月凤求了几天,都未得小孩神显灵相助,就已是最好的证明了。
陈老爹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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