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城外十里竹林正在上演着一场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在雨幕的遮掩下少了一些鲜血淋漓，随着黑衣杀手飞快的进攻，几个剑影掠过，这场争斗也迎来了尾声。随着最后一人缓缓倒下，黑衣女子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待雨水将剑上的最后一丝血迹冲刷干净后一个利落的收剑。锐利的眼睛，在看向地上的尸首时面露寒光。
“准备的事怎么样？”十一嫌弃的拍打着身上沾染的血迹，即使大雨冲的气味已经很淡了，但不得不说，无论多少次每每到这一步都令人心生不悦。好在，自己应该很快就能摆脱这样的生活了。
“喏。”顺着沉昀的视线，十一看到了半掩在草丛边的麻袋。“我从义庄搬来的，此人身材和你差不多，之前也是个打打杀杀的主儿，任务失败了，主家一张破席子一包就扔出来了。是个很好的替代品。”
十一打开绳结，地上的女尸确实身形，手心的茧，陈年的伤都与自己有许多重合。死去的女子面容泛青，脸上有不少细碎的划痕，手腕呈现一种奇怪的姿势，轻轻一捏早已断了多时。生前应该遭受了很大的痛苦。指甲好多处断裂，缝隙中填满了泥土，结合膝盖上的泥土，十一仿佛能看到她求生的强烈**。任务失败，呵。十一内心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凉。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是一把刀，一件趁手的工具。不管如何拼杀，结局都是注定的，无一例外。
“我说女侠，别看了，赶紧行动吧，我可是冒着大风险帮你干这一票，趁着雨夜多好的毁尸灭迹机会哦，连天都在帮你。”沉昀四下环顾，干这么大胆的事总感觉背后毛毛的。十一也顾不上内心的那点酸涩，和沉昀将几具尸首拖到悬崖边，两人合力将其中一具率先扔下去。十一心里向女子说着抱歉。“剩下部分需要野兽撕咬来毁坏了。”沉昀将手里的药粉洒在尸身上。“唉，你知道她是从谁府里出来的吗？”沉昀最爱八卦，此时也停不下来。十一对此没什么兴趣，谁府里都一样，大概是些可怜人。
“是户部。”
“周家？”十一也有所耳闻，这周家算是宁王的半个岳家。周家的二小姐嫁给了宁王做侧妃。有道是树大好乘凉。周家自诩在宁王处站稳了脚跟一整个欺男霸女，手下的人更是草菅人命者无数。一时十一看着地上的尸首内心更复杂了。
“野兽的事儿我会安排，有我这妙手回春药学奇才的无色无味小药粉在保你没问题。”沉昀拍拍手上的土，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不时人影都没了。
“什么药学奇才。小毒物一个。”十一虽然腹诽着，但也明白沉昀先走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行踪从此以后无人再知晓。天大地大，她，终于自由了。
这一夜，雨非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暴雨倾盆，似要帮助十一清洗掉最后的痕迹。
一场秋雨一场寒，越往北走属于江南一带的热闹消散的越快。这样也好，距离杀手十一“身死”已过了半月有余。江湖上也有不少人叹惋这样一个顶尖杀手也难敌皇室的追杀。英年早逝、死于非命大概是十一目前听到的最多的评价。在金楼出任务时永远在易容与乔装下，算一算，自己成年后的面容见过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这其中还尚在人世的只怕更少。虽然有沉昀留下的易容药粉，但毕竟有限，不是长久之计，要想真正获得安宁，只怕还需从长计议。
再往前就是肃州一带。翻过这座山就可以暂时稍作安歇了。十一想过很多以后的生活，见识了权贵人家的尔虞我诈，十一只想寻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种种菜、养几只猫猫狗狗过简单的日子。走走停停，在湖光山色的美景陪伴下很快就隐隐能看到肃州的城楼了。
肃州已经快到边境，自然没有南边人多。不算富庶的地方民风却很淳朴，一个人行走太过突兀。正巧下山之际一对老夫妇见女子一人独行便招呼十一一起乘坐驴车。
“姑娘为何独身一人来此？”老妇人端详着十一，闲话家常一般的问。
“家乡遭了水灾，来此地投亲的。”见多了心怀鬼胎之人，十一能看的出来此二人的目光中并无恶意。
原来如此，听到此处老妇人眼里不由露出怜悯之色。
“阿奶，进城之后我就要去找亲人了，谢谢你们带我这一程。”边说十一边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枚碎银子。“这可不成，姑娘，我们并无此意。”十一笑笑，见车已经到了快速翻身下车。
来肃州是十一临时起的想法，却也有些缘由。当初金楼的下等训练营中有一个姐妹曾是肃州人，她讲是她阿爹将她卖给人牙子，后来被金楼买进来的。每次想家的时候都会拉着十一讲一讲她的家乡。满记酒楼的菜是一绝，尤其是那一道手抓羊肉，搭配上蒜泥和当地人酿的醋，味道浓郁而不膻，肉质酥烂，唇齿留香。还有街边有胡饼。到了晚上还有胡人女子于茶楼高台跳舞，转圈圈可漂亮了。她说肃州的月亮美，可惜她没有机会见到了。回忆的尽头是训练选拔之际那个姐妹死前不甘的眼神。
十一脚程很快，顺着刚刚老夫妇聊天时所说的方向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满记酒楼。酒楼不大，店里的人也不多。十一明白，这大概是那位姐妹在贫瘠的家中唯一接触到的幸福。
“哟。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啊？”十一谨慎，一路上换了许多行头，如今以男装示人。一身墨色的长衫束起头发，加上刻意画粗的眉，看上去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住店，我喜静，请安排一间靠里间的房。”
这一路比十一想象中还要顺利，在肃州城再留几日还需查探一下，若是此地确实没有金楼的痕迹就可以找个附近的县城安顿下来。
肃州的月亮确实很美，夜里热闹散去时间还尚早，整个街道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几声濒死的蝉鸣。北地多风沙，不多一会儿起风了。十一停下赏景，起身关窗入睡。这一夜希望真的如表面所见那么风平浪静。
十一第二天是被一阵鼓声惊醒的，常年的警觉让她在这样的声音中心跳加速，进入警戒状态。走到窗边正好能隐约看到前街的热闹。是嫁新娘子。一条长长的队伍一路敲敲打打，再看后面抬着的东西也不少，看来是大户人家嫁女。十一也睡不着了就决定去街上看看。街头巷尾还在议论着刚才的喜事，十一耳朵养成了习惯，有点消息总是能传到耳朵里。避无可避。
“哎呦，这温小姐是前知府的独女，温知府死了才一年他这个弟弟就要给侄女定了亲。”
“这我知道，还是嫁了个商户，低嫁！”
“这温知府以前也是个好官呢。”
“可惜了，那商家小儿听闻也是个眠花宿柳之辈。”
十一与花轿交错而过，这该死的世道，不知要折害多少无辜女子。
走走转转，十一补充了一些路上带的物品，就打算回去。走出不远她就敏锐的感到有人跟着。人在明处手段自然无法施展。十一继续往前走，看看此人到底要干什么。抱着不可轻敌的心，十一还是缓缓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果不其然，再前方就是闹市口，那人果真按捺不住性子，趁着人多，轻轻一撞摸向了十一腰间是钱袋。明白是个小贼十一松了一口气。放了水让贼轻轻松松到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钱自然不能如此白白的就让人拿走。现在“猫鼠游戏”换了对象。小贼喜滋滋的往家走而十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啊!”跟着进了一处居民巷。却听到一声惨叫。前面的小贼吓得六神无主调头向巷口冲去。十一感觉有异，快速翻上一处房顶，俯身隐匿。这贼没能逃脱，追上来的人出手利落，瞬间便没了气息。看来这伙人是高手，十一不敢掉以轻心立刻屏息。来人快速处理了尸体，一瓶粉末下去不到一刻钟尸体就已成为一滩脓血。
化骨水。是金楼的人。十一感觉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立了起来。他们来此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自己的身份究竟有没有瞒过去。等到人走了。十一顾不得探查下去，连忙赶往城外。此时不离开恐会暴露。
离开的路很熟悉。十一出城还是那座山，翻过去继续往北走。匆匆赶路的过程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尤其是走到了半山的官道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十一一时想不起来只能抓紧赶路。在行走过程中路过一棵树，一片绿意之间多了一抹红色。不对，十一想到哪里奇怪了。这里，太安静了。
“那温小姐嫁到哪里了？”
“是并州一带。”
十一回忆几个大娘聊天时听到的信息。并州，此时行进的是和自己同一个方向，也没过多久，自己独行脚程又快。唢呐一路敲敲打打怎会如此安静！往右侧是一条小路沿着山路爬坡绕过去说不定能到前面探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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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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