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难行，即使盛夏已过，酷热难消。正午的太阳透过密林摇摇晃晃的洒在地面上，光影斑驳间晃得人头晕晕乎乎的。十一一边掩饰痕迹，一边向前疾行，算起来一上午也是水米未进。抿了抿嘴使劲甩了甩头好保持清醒。又走了半刻钟终于看到了那一抹红，红的刺眼的不仅仅是象征着喜气洋洋的装饰，还有殷红的大片的血。和她预想的差不多，这一支婚队还是出事了。反复确认过四周无人十一才上前查看。
婚队中的人都死了，对方不是很专业，刀痕横七竖八的，空有蛮力，应该真的是山贼。越过地上的尸首前面就是花轿。几个侍女歪七扭八倒在花轿周围，而花轿里却没有新娘的踪影。
“救，救命，救救我。”一双细弱的手缓缓抬起，扯住了十一的衣摆。是一位身着粉衣的侍女。从衣料上看与其他人有所区别。想来是个管事的。后背一道长长的刀痕，能活下来也算命大。
“你们遇到了什么？”
“山贼。”琇莹艰难的抬起手往西指了指。是山贼逃匿的方向。
十一回头看了看被翻地很乱的箱匣，首饰金银已被劫掠一空了，只有些碎珠子零七碎八的散在周边。能看出有劫掠的痕迹。看了看周围没有穿红衣的死者？新娘子又在哪？
“我家小姐她，她往那边走了，我们合力护她，大侠，求求你，您帮我去前面看看成吗？”这丫头的神色悲拗，急得泪珠直掉，让人动容。十一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属于人与人之间独有的记挂与担忧了。从身上拿出药粉，给身受重伤的丫鬟简单止血包扎后才起身去看。附近根本就没什么人，这新娘子也许是逃脱了。十一返回伤者的旁边。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救人救到底，都是些可怜人。只是自己也无法帮太多，人间的苦楚太多了，要是一个个都管自己还不一定死在哪呢。肃州呆不成，下一步自己又该去哪呢？
“大侠，求您救救我，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的。”面前的人是琇莹最后的希望了。她不想死。“我会做很多事，浣衣煮饭、打扫庭院我都会的。我可以为奴为婢伺候您。”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这样迫切求生的目光她太熟悉了。金楼下等训练营那些死不瞑目的杀手、执行任务时那些被杀的对象，无论高矮胖瘦、有权势滔天者、穷困潦倒者、外人眼中颇有风骨者在死亡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一样的想要活。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想在阳光下活而走到今天。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这次的祈求者不是必须要杀的目标，仅是一个求生的少女罢了。太多的姐妹没能走出金楼的暗牢，思绪几番变幻，手率先做出了选择。十一背起了这一条沉甸甸的人命。
“我们要去哪？”琇莹能够感觉到身下的人后背已经要被汗浸透了，肩膀比一般的男子还要瘦弱，脚步却很稳当。她背上被狠狠划了一刀侥幸没死，此时脑子昏昏沉沉，嘴唇干裂，气若游丝地问。
十一的体力也快不支，前方有个破庙。十一回想起肃州城那一支小队，在没搞清楚金楼这一分支小队是来干嘛的之前，她是不能贸然投宿的。金楼不仅仅是江湖上最高级别的杀手组织，其情报业务更是神通广大，不得不万分小心。
“你先在这里，我去找些水和吃的。”十一铺上一层干草，将人安置好。“你…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我叫琇莹。”琇莹颤巍巍地问。
十一点头表示知道，没回话，更何况她本也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萍水相逢，未来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而已。十一带回了水和野果，两人分食后靠着柱子休息。
再次幽幽醒来之时已到傍晚，十一刚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对圆溜溜的眼眸，琇莹凑的很近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刚醒来的十一吓了一跳。猛的推了人一把。
“哎呦！”眼看琇莹要一屁股坐地上又慌慌张张去拉。到底是有伤琇莹疼的直抽气。
“你干什么？”十一有些懊恼自己睡这么死。拉着人坐好也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十一的路线要改，行踪难定，自然不能带着人。琇莹沉默了一阵，下定了主意：“我要继续去并州。小姐没了，我得去给个回话，商家也是大户，相信总能给我一口饭吃的。”
“你若此时离开，我可分你一路盘缠，放你自由。为人驱使的苦楚还是不要尝了。”
琇莹这次却没有犹豫:“我得去，我家小姐不见了，老爷又死的太冤枉，我实在没地方去了。”
是个可怜之人，她言尽于此，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那明日我想法子雇一辆马车送你离开。”
还没等两人部署完，破庙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下一刻三个身着布衣的男人就出现在庙门口。他们身上挂着不同的武器，看起来是江湖人士，到这里投宿误打误撞与十一他们撞上了。
“老大，你们快看，这山里的破庙里竟然还有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三人淫邪的目光越过十一不断在琇莹的身上扫过。前有狼，后有虎的，真是烦。十一不想再听几人废话，对付这几个喽啰还用不了多少力气。三人也看出了难度在十一身上，包围了上来，掌风狠厉直逼要害，竟然还真有些功夫。十一不能拿标志性的佩剑，手里只是随意拿了一根木棍猛击对方防守虚空的地方，一时占了上风。几枚银针从不同方向刺来。还来阴的。“老大，他会武功，我们一起上。”十一明白不能轻敌，她当杀手时就明白杀手以杀人为最终目标应无所不用其极，只是此时她还不想杀人。再一次刺中对方时十一只是加了几成力。
衣帛撕裂熟悉的蛇头图案映入眼帘。十一的衣服在打斗过程中破开。“是金楼图腾。”这里竟然有人会认识金楼的图腾，看来这一伙人是不能活着离开了。
“你到底是谁？”三人看到图腾后反而不敢再上前有撤退的架势。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霜寒一剑封喉。
“霜寒剑，你是十… ”废话太多，十一已经与这几个人缠斗许久，若是再碰上别人就更麻烦了。
十一快速出手又补了几刀，直到几人伤口看不出霜寒的痕迹，放了一把大火。“踏雪。”再次吹响了胸前的哨子，林子跑来一只全身乌黑，只有马蹄雪白的马儿。十一拉着琇莹上马一路疾驰。
十一知道当下最好的办法自己需要有一个新身份藏起来才能避过这一阵风头，组织说不定已经查到什么了。
到了一处客栈，两人投宿，坐到桌边琇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扭捏了许久才开口：“少侠，你是个女孩子啊?”说着眼睛还不好意思的往十一的胸前扫了两眼。回想起刚刚同乘一骑肢体接触暴露了。
“他们刚刚说，你是十。”十一不废话，刀已然出鞘。
“嘿嘿，我没有别的意思。”琇莹连忙摆摆手，一副讨饶的样子。“侠女，我看他们好像也会对你不利，有一个小小的提议。”见十一没有驳回，琇莹又接着说。“我家小姐是温家独女，老爷的掌上明珠，本要嫁给定州商家的二公子商煦。”十一看到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倒想听听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要如何利用自己。
“不若我们将亲事进行下去，一起去并州，你来代替我家小姐，有我从旁辅助，一定不会露馅。”十一也想到了这一招。并州离这里远的很，商家一个商户，再看温家现如今的落魄自不会多问，就是扮演别人麻烦了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温家小姐跑哪去了？会不会回来？要是自己半路被正主戳破就不好了。
“你放心，小姐不会回来的。”琇莹生怕十一反悔，不停的补充。“她不想嫁给商煦，她，另有心上人。”“其实小姐早就想摆脱这个身份了。逃了好几次婚。绝食、自杀都闹过。”这好似戏本子一样的情节让十一无奈。
“行。”说干就干，十一爽快同意了。
到并州的路两人用了小半个月。越接近并州城十一就觉得这小丫头越殷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大家都懂。再结合上这温家大小姐死都要跑，十一敏锐的感觉到这商煦不是个简单人。
“二位姑娘，并州城到了。”在车夫挑帘说话前，十一便坐直了身子，又把一路压皱了的裙子抚平。这一路琇莹念叨的耳朵都要起茧。
并州要比肃州富足些，城内的商业更繁茂，但也属于靠北的地域，不时能看到一些胡人胡商。“要说咱定州的混不吝啊，咱商少爷必须榜上有名啊。”
“不是听闻要从肃州迎娶个新娘子？”
“估计是个官家不受宠的千金，你看那边急的，竟然不让商家去迎，急匆匆送过来怎么个事儿。”
“昨夜还在春满园和青青姑娘共度良宵呢。嘿嘿。”十一一路上就伴随着这些入耳的风言风语入了城。再看琇莹坐在角落一路赔笑。人还未见这商二少爷纨绔的个人形象已经初见端倪。
“你大爷的，谁打我？”这嚼舌根子的人好像遇到了硬茬。十一撩开帘子，没看见人正脸，是个没什么正形儿的少年。从后面看身量倒是很高，穿着一件紫色的外衫，都深秋了还扇着把扇子。十一觉得这人有点装。下一秒她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你趴小爷床头了知道这么细？”
“哎呦，我当谁呢，商少爷，小人嘴贱，您别计较。”那人全无刚才的猥琐，谄媚的很。
“切。”商煦见人道了歉，从屁股上又补了一脚，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车子驶过，十一最后也没看清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来日方长，看起来这是个幼稚鬼但也算不上欺压百姓的恶霸。以后也许会有一段鸡飞狗跳的生活。十一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快与车壁融为一体的小姑娘，坏心眼的啧了一声。
怎么办，写的都有点磕十一和琇莹怎么肥事？男主下一章会正式闪亮登场的啦！[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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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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