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我说一句。”魏余走上圈里的空地,拍了拍手,清朗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下面请大音乐家林郁给我们弹一首曲子好不好?”
“好!”一众人热烈附和。
魏余转身,朝林郁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上,郁哥!”
林郁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吉他光滑的琴颈。
他正打算对着草坪坐下,夏云知却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搬着一张不知从哪弄来的高脚椅,"咚"地放在空地中央,"郁哥坐。"他咧嘴一笑。
林郁坐上高脚椅,木质的椅面微凉。
他深吸了口气,淡淡的青草香混着夏夜特有的温热涌入鼻腔。垂眸时,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像是要筑起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周围那些兴奋好奇的目光。
他抬手,指尖轻轻拨动琴弦。第一声清亮的弦音划破夜色,宛如一颗流星坠入平静的湖面。紧接着,婉转动听的旋律如溪流般潺潺流淌开来,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被夏夜的星光浸染过,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婉转动听的旋律如清泉般流淌而出,林郁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跃动,每一个音符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他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眉眼间透出一丝难得的柔和。
周围的人群安静下来,连风也似乎放轻了脚步。
曲调时而轻快如林间雀鸣,时而深沉似月下低语。当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空气中,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再来一首!”有人高喊。
他这一喊,人群中“再来一首”的呼喊如潮水般一阵阵涌来。这边动静不小,周围的目光渐渐多起来,不少学生都挤了过来。
“这是在干嘛?哇,那个男生好帅!是在弹吉他是吗。”一个女生看清这边的景象,不由得惊呼。
操场边的路灯淡淡落在男生身上,男生长睫微垂,唇角残留着浅笑,修长的手指还停在琴弦上,轻轻拔弄着。
周身气质清冷而优雅,犹如谪仙清冷般出尘,却又笼着一层暖色的光晕。
“诶,他是那个开学第一天上表白墙的林郁!”又一个女生说,“好帅!诶,他是不是还是那个国际知名的音乐家?!”
“是,我超喜欢他的歌,要能拿到一个签名就好了!”
“再拍一张,发表白墙上去不得让人羡慕死!大帅哥啊!极品中的极品!”一个女生掏出手机,对着林郁疯狂按快门。
“再来一首,郁哥!”魏余举着胳膊对林郁用力晃了晃。
材郁没说话,指尖再次抚上琴弦,清亮干净的音符又一次在指尖跃动,伴着燥热的夏风流淌人们心尖。
这首曲子不同于上一首,曲调全程低落沉闷,好像在困难中疯狂挣扎的人,努力逃出厚重的荆棘,却怎么也挣扎不出的绝望。
曲子很共情,在场的人的情绪不由得跟着曲调一直落落落落落,完全没有起。
临近曲终,曲调突然变化,轻快又兴奋,在困难中疯狂挣扎的人终于穿过厚重的荆棘,迎来期望已久的光明。冰封雪地下的玫瑰在雪融化那一刻重新钻出地面,明艳的盛开在骄阳下。
最后一个音伴随曲子终了停下,轻快灵动的音符融进风里,夏风不散,曲子好似凝固似的依旧伴在耳侧。
众人缓了好一会儿,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宁静,短暂沉默后,后知后觉想起给弹曲人鼓掌。
热烈的掌声中,一道不易察觉的视线悄然落下,林郁抬眼望去,对上一双沉静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站在操场不远处,没有灯光,颀长身形优越得近乎完美,隐于黑暗的时候有种不知名的诱惑。
明明看不清他的脸,但正因为看不清脸他周身的气质才更显清冷孤傲。林郁莫名感觉他长得很好看,而且……有点熟悉。
不等林郁仔细看,黑暗里的身影已经转身走了,这次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郁哥,能给个签名吗?”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魏余一起叫了“郁哥”,正一个个喊着给签名。
“安静安静!”教官艰难挤进圈里,说:“这不是签售会,大家不要起哄,安静看表演就行!”
教官扭头看着林郁:“你先下去。”
林郁刚走两步,夏云知过来飞快把高脚椅拿走了,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军训表演晚会正式结束,人群渐渐散去,操场上站着零星几个人。
“我饿了,买点东西去吗?”魏余摸了摸叫了不知道第几次的肚子,眼睛直直盯着前面的超市。
“走啊。”夏云知说。
两人一晃跑到最前面,脚步轻快的像是要飞起来。
林郁和贺君策不急不缓走在后头。
军训出了一身汗,林郁感觉自己都快被腌入味了,回到寝室就立马进了浴室洗澡。
时间还早,四个人洗完澡也才八点多,加上没吃晚饭,魏余提议出去吃烤肉,顺便把已经爬上床的林郁给架走了。
烤肉店人很多,一眼望去乌泱泱一片,几乎找不到空位置。
“小姐姐,还有包厢吗?”魏余倚在前台边,笑着问。
“抱歉,包厢满了,要不你们再去别的店看看吧。”前台小姐姐说。
“……没事。”魏余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他们跑了三四家烤肉店,无一例外人全满了,吃个烤肉怎么这么难!
他们刚抬脚往外走——
“那有桌空了。”林郁突然说。
话落,几人赶紧往那桌客人没走一分钟的空桌走过去,在别人抢先之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郁哥你快点啊,别跟公园老大爷一样散步啊。”魏余他们面对慢吞吞走过来的林郁真的毫无办法。
“老大爷”几步走来坐下,应了一声:“嗯。”
桌子是圆桌,沙发将里面围成一个圈,能坐好几个人。
魏余他们几个挨在一块儿看菜单,边看边对服务员说:“五花肉、牛肉、牛肋条,再来份蔬菜拼盘、冷面每样四份,饮品的话要……啤酒!”
“郁哥你点啥?”魏余问。
林郁正要开口,一道男声先出现了:“嗨,你们是大一的学弟吧,介意拼个桌吗?”
“啊?”几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男生有些懵。
第一个开口的男生又说:“我叫季和,大你们一届,金融表演双系。这是我朋友,顾烬,也不用介绍他,毕竟人尽皆知嘛。”
“啊……哦哦。”几人愣愣点头。
季和笑得一脸温和:“介意拼个桌吗?”
“啊,不介意。”魏余说。
“那行,谢了,跑了三四家店终于能吃了……老顾你愣着干什么?坐下啊。”季和看着站原地不动的男生说。
“嗯。”顾烬应一声。
“饮品要柠檬水。”林郁继续回答魏余之前的问题。
“你坐我对面。”季和指指林郁身旁边的位置,“从刚开始我就发现你心不在焉的,出来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样啊,看上哪家漂亮姑娘了?”
“没。”顾烬坐在林郁旁边,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请问你是顾烬吗?”一直沉默着的服务员问,语气隐急透着兴奋。
顾烬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服务员利落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纸笔,递过来:“顾影帝,我很喜欢你的电影,不知道……方不方便给个签名?”
顾烬还是没说话,拿了纸笔,快速在纸上写着,写完后还给服务员,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看上去已经习以为常。
季和对这些场面已经免疫了,正拿菜单不停地翻看。相比他的平静其他四人则显得有些惊讶。
“是那个14岁无意参演一部电影,一炮而红,短短三年拿下三金影帝的顾烬?”其他桌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往这边看的同时在小声议论着。
“是么,我平时不怎么看电影。”有人说。
“回去你去看《旧事物》、《残迹》,老好看了,保证看一遍就会爱上!”有人说。
“行。”
“我也好想要签名……算了,先吃烤肉,要糊了都。”
周围议论声小下去。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怔愣好久的几人慢吞吞合上了张得快要脱臼的下巴。
“电影圈、娱乐圈这些事我从不关注,身边竟然有一个三金影帝,也是牛。”魏余砸砸嘴。
“同上。”夏云知、贺君策说。
林郁倒是没多大反应。
“菜单上的每样各上一份,不够再续。“季和一合菜单,正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暗暗窃喜。
“学长……那个……”魏余有些犹豫。
季和摆摆手:“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钱不够了,由顾大影帝买单!”
顾烬没多大反应。
“每样各上一份,啤酒来一扎!”季和对服务员说。
“好的!”服务员沉浸在拿到影帝签名的兴奋中无法自拔,笑了几声后转身走了。
菜上齐了,几人快速往烤盘上放肉。
肉烤好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一般都拿来自己配醮料。
林郁喜欢泰式青柠酱,烤肉必醮。
调好醮料,林郁夹了块烤好的五花肉醮了醮,清爽的气息在口腔炸开。
林郁越吃越欢,夹烤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我跟你们说,”季和显然喝多了,涨红一张脸,张嘴叭叭的,“老顾这人有病,有大病!”
“什么大病?”魏余、夏云知和贺君策高兴也跟着他喝多了,脸一个比一个红,醉熏熏的。
季和仰头灌了口啤酒,支着下巴:“就开学那天,本来是在本学院里领新生报到搬行李的,谁知道……”
话没说完,他脑袋猛地往下一砸,“咚”的一声惊天动地,砸清醒片刻,他也不觉得疼,继续说。
“谁知道他半路跑了,我……回来的时候我问他去哪了,他说去帮新生搬行李……”
季和又恍惚一下:“我问他去哪帮新生搬行李,你们猜他说什么?”
“什么?”三人配合的附和。
作为故事的主角,顾烬丝毫没有反应,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似的,全程静静听着。
“他说自己去……艺术学院!”季和靠上椅背,笑得停不下来,“金融学院在北区,艺术学院在东区,说不是特意过去的我都不信!谁会大老远跑去帮别的学院学生搬行李!”
林郁夹烤肉的间隙瞥了旁边人一眼。
顾烬轻咳一声,拿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口。
季和笑声大起来,整个人笑成一团:“后面……我又问他帮了几个新生,你们猜他说了什么?”
三人迟疑道:“……什么?”
“他说一个!”季和简直不行了,“就帮了一个还特意从北区跑到东区,你们说他是不是有大病?”
“确实,有大病!”
林郁染上几分狐疑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顾烬脸上。
顾烬对上他的视线,强行转移话题:“你的醮料看起来不错,可以帮我调一碗吗?”
林郁内心是拒绝的,但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鬼使神差答应了:“可以。”
顾烬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谢谢。”
“嗯。”林郁应一声。
“给。”几分钟后,林郁将调好的醮料推给他。
“谢谢。”顾烬说。
“嗯。”林郁移开眼。
林郁低头吃了片烤肉,重新看向顾烬,眼中尽是审视。
好一会儿,他淡淡开口:“学长,军训表演的时候,操场阴影里那个一直看着我的是你吧。”
顾烬垂眸扫了他一眼,呼吸急促几分,嗓音微微发着涩,“……嗯,路过。”
“路过?”林郁似笑非笑,“曲子是不是很好听?从军训开始一直看到我弹完曲子,盯了我一晚上,真的是路过?”
顾烬避开他戏谑的眼神,喉结滚了滚,嗓音沉了几分:“我……”
林郁拿起手边的柠檬水,一口喝下大半,侧眸看他,语气森冷:“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无缘无故帮我搬行李,盯着我看一晚上。”
顾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睫羽微垂,眼底的神色好似被一层雾挡着,模模糊糊,看不清,也看不懂。
良久,他张开嘴唇,声音发涩:“……抱歉。”
林郁本以为他在思考解释的措词,正打算听听,最后听到这个“抱歉”时明显愣住了,这是他没想到的。
材郁讨厌别人带着目的接近自己,更讨厌别人一直盯着他,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些是不怀好意的、是会伤害他的。
所以他无意识地在心里筑起一道墙,以此隔绝那些他认为不怀好意的、会伤害他的事情。
还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也是他认为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就像一朵花,他身上警惕、谨慎的剌,以保护他的方式,在数不清的四下无人的孤寂的夜晚才会尽数卸下,露出里面脆弱的花苞。
……
林郁接不下去,沉默好一会儿,他说:“我讨厌别人没有理由地接近,更讨厌别人一直盯着我,下次请你别再这样了。”
顾烬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林郁听见他的回应,心中的紧张感稍稍缓解了一些,“谢谢。”
“你俩叽里呱啦说啥呢?”魏余举起酒杯朝他们晃了晃,“来啊来啊,来一起喝!”
魏余刚要仰头一囗闷,人就“咚”一下砸桌上,睡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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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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