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醒醒，别睡啊。”季和迷迷糊糊伸手去推了推魏余，“再陪我喝点啊。”
“学长，我来跟你喝！”夏云知举起杯子，对着季和手里摇摇欲坠的杯子嗑了一下。
“云知，明天还要上课，少喝点。”贺君策说。
夏云知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酒：“你别管我，你自己都喝了，我才不管！”
贺君策状态和魏余差不多，见劝不动旁边人，索性靠到椅背上仰头睡着了。
林郁静静吃着烤肉，好像四周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自刚才和林郁的谈话之后顾烬就再没动过筷子，垂眸一直拿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季和、夏云知磕了不知多少次七七四十九杯酒的时候，林郁终于放下了筷子，平静的眸光扫视了一圈在场几人。
战败二人，酒量不行却依旧坚持喝的：二人，全程滴酒不沾且十分清醒的：二人。
林郁敛回视线，见酒量不行却依旧坚持喝的两人真的喝不动时，他开口轻声吐出两个字：“走吧。”
他拿出手机扫了一下餐桌上的自助扫码，干净利落付了钱。
“魏余。”他叫了声。
“……嗯？”魏余抬头，一脸迷离。
“回去了。”林郁说。
“啊？哦，夏云知……”魏余突然顿住。
“干啥？”夏云知也是一脸迷糊。
魏余没什么精神，脑子混乱，他拍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叫一下……贺君策，回去了……”
夏云知点头，转头去叫贺君策。
烤肉店门口——
“再见，改天再一起吃一顿啊！”季和扶住身旁人的肩膀，勉强站稳身形。
才刚站稳身形，手被一巴掌拍开，转头，对上一张冷漠疏离的脸，张口想说什么。
“别碰我。”对方说。
“哦，臭脾气。”季和忍不住说。
“再见！”三人挥手道别，魏余还不忘林郁，扯过他的手一起挥。
林郁浑身僵硬，迅速抽回手，脸色有些难看。
其他三人因为醉后不清醒没发现他的异常，朝共享单车走去，“寝室楼离这有点远，我们骑共享回去。”
“嗯。”
醉酒的三人就这么迷迷瞪瞪上了车，歪歪扭扭地在没人的路上骑着。
林郁在他们后面慢慢骑着，一边盯着他们防止出事，一边有些庆幸还好这路上没人。
微凉的晚风拂面，吹散了些许心中的烦闷。
晚风托起少年的发丝，露出干净好看的脸，略带悲伤的眼眸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林郁正享受着凉风拂面，耳边突然“咣当”一声。
他疑惑睁眼，往声源处看去。
魏余的共享单车倒在绿化带边，而他自己一头裁进草丛里，时不时传来两声呼噜。
林郁：“……”
这都能睡着。
他抬眼看向另外两人，那两人只是歪头看在草丛里睡着的魏余，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样子。
林郁叹口气，他停了车，朝在草丛里睡着的魏某走去，就说喝酒误事吧，遇上事一点忙帮不上。
他踢了踢魏余的小腿：“起来。”
魏余不动。
林郁又踢了踢。
魏余还是不动。
反复几次后林郁放弃了，推着倒地的共享单车放到一边，在附近找了个小推车，粗鲁地把魏余拖上去。
小推车不大不小，正好能装下一个魏余。
他又找了根绳栓在共享单车上，再栓到小推车上，打算就这么带人回去。
刚骑上车，他看了看前面的两人，狐疑道：“你们不会也想躺后面吧？”
他已经能想象到一辆小推车上躺着三个人，而他艰难骑车前行的画面了。
两人期待的目光在触及林郁阴沉的脸时及时收回，齐齐摇头，“不用不用。”
共享单车拉小推车的情景很难遇到，况且小推车上还躺着人，更难遇了。沿路的人纷纷侧目而视。
林郁讨厌别人没由来的注视，这让他很不舒服，像是被全部脱光了衣服，当街示众一样。
于是他顶着一张极其冷漠的脸将魏余拉到寝室楼下。
寝室楼下大多是去图书馆看书回来的学生，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快来帮我。”闻着魏余身上浓浓的酒味，林郁脸色很不好。
夏云知、贺君策听到声音，摇摇晃晃走来，一起架着“昏迷不醒”的某人进了电梯。
一个臭脸，两个醉酒、连路都走不好的人一块架着人走的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魏余你该减肥了！”三人艰难将魏余移到他床上，夏云知一下就没力气了。
“你们先洗澡还是我先？”林郁问。
躺在地上的两个醉鬼没回话。
等了几秒，林郁有些不耐烦，转身打算自己先洗澡。
“你先洗……”贺君策强撑着说。
“嗯。”林郁关上浴室门。
林郁出来时他们依旧在地上躺，姿势都没变过。
林郁：“……”
他蹲下身，拍了拍两人的脸：“醒醒，洗澡再睡。”
“……再睡会儿……”夏云知拍开他的手。
贺君策倒没那么醉，一听就立马起身去洗澡了，只是那跌跌撞撞的背影看得实在好笑。
林郁在阳台上吹风。
晚风真的很清爽，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想要放松下来。
材郁觉得晚风很神奇，能暂时让人放下心里的疲惫，也能让人在孤寂的夜晚有那么一丝慰藉。
“哐”一声，身后的落地窗关上了。
“干什么？”林郁尝试推了推，落地窗纹丝不动。
“诶，小狗狗，真可爱。”夏云知锁上落地窗，贴着玻璃，“哥哥不能放你进来，快回家去吧。”
小狗狗？真是喝醉了，连人和狗都分不清，见过这么高的狗吗？
林郁不想和他废话，直接道：“放我进去。”
“小狗狗会说话！”夏云知瞪大眼睛，惊喜道：“贺君策，快来看，这有条小狗狗，还会说话！”
“说谁小狗狗呢。”林郁小声说。
很快，贺君策也贴上了玻璃。
林郁：“……”
无语至极。
沉默对峙好一会儿，贺君策清醒一些，眯着眼辨认一下，拍了拍夏云知的肩，“这好像不是小狗狗，是郁哥。”
说着，他推开落地窗让林郁进来。
“建议你们以后别喝酒。”林郁说：“省得把我锁阳台上。”
眼看洗好澡的两个“醉鬼”又要往地上躺，林郁赶紧拽住他们，“去床上睡。”
两个“醉鬼”点点头，歪头歪脑朝自己床走去。
林郁上床之后，抱着睡着的冰糖狠狠吸了一口，这糟糕的一天总算结束了，那喝酒的三人明天能起来上课吗？
事实证明不能，“醉鬼三人组”根本醒不来，林郁无奈帮他们请了一天假。
“郁哥早上好。”夏云知踩着床梯下来，不停打哈欠。
“中午好。”林郁头也不抬。
“现在不是早上吗……”夏云知猛地清醒，惊讶道：“已经中午了？”
“嗯。”林郁低头抚摸小猫的耳朵。
“完了。”魏余一个鲤鱼打挺，正想说话，结果撞上了天花板，“靠！……那今天的课咋办？判我们逃课？迟到？”
林郁淡声道：“我帮你们请了假。”
“真的吗？！”魏余捂着撞疼的脑袋探出床帘，“爱你哟郁哥！那我就放心继续睡了！”
“有作业。”林郁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美好幻想，“今晚交。”
“啊啊啊！”魏余发泄似的吼了几声：“我真的要叫了！”
林郁：“叫完做作业。”
魏余：“啊！”
贺君策和夏云知倒是乖乖坐到桌子前，准备做作业了。
“郁哥，作业是什么？”贺君策问。
“分析自己喜欢的艺术家的作品，写一篇小论文，写完发柳老头邮箱去。”林郁说。
柳老头是淮城大学美术系顶尖教授，幽默风趣，加上年龄较大，学生们总开玩笑的叫他柳老头，他也并不反对，甚至乐在其中，觉得这是和学生亲近的相处方式。
“那很坏了。”夏云知说。
“双手双脚赞同。”魏余说。
“今天只有一节课，刚好够赶作业。”贺君策打开电脑。
“郁哥，你不写吗？”夏云知望着悠闲撸猫的林郁，问。
林郁声音很淡：“晚点写。”
一听这话，魏余第一个不服：“凭什么你可以晚点写，而我要现在写？”
林郁停了一下，像在思考，过了几秒，他说：“你可以选择晚点写，前提是你能保证今晚交。”
“那算了，我现在写。”魏余败下阵来。
三人进入状态的速度很快，坐到桌前就开始全神贯注地写论文了。
玩猫玩无聊了，林郁把小猫放回猫窝，坐着椅子转了一圈，抬手戴上脖子挂着的耳机，放了首钢琴曲，最后点开电脑写论文。
点下论文最后的句号，林郁活动了下手腕，随意抓起桌上的一支笔，转了两下，笔身在指尖灵活的跃动。
“郁哥写完啦？”写到一半偷懒躺在椅背上的魏余问。
“嗯。”林郁说：“你们没写完？”
魏余没什么所谓地摆摆手：“反正我没写完，他们两个应该快了。”
林郁拿过桌面的画纸，笔尖在纸上划过流畅的线条，十分钟，一幅就这么大功告成。
“画啥呢？”魏余叼着一片薯片凑近。
待看清纸上的画面，魏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画：“画的是我吗？我怎么可能这么……这么……”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画中的自己。
“就是你。”林郁说。
画上画的是昨晚魏余睡在小推车上的情景，林郁一眼记下了，只能说一比一复刻当时的场景。
“我再也不喝酒了！”魏余欲哭无泪。
他们的作业成功在当晚上交，接着就赶紧上床睡觉，毕竟明早有一场很重要的讲座，不允许迟到。
这场讲座不限专业，任何学生都可以参与。讲座的主题是心理、思想方面的内容，淮大一学期举办一次。学生可以和讲师互动，提问题，增进师生情谊。
这场讲座是学校强制性的，每一个学生都要到场，且不许迟到，否则扣学分。
学校有学分在手，举办多年来没有一个学生迟到。
礼堂很大，精致不显奢华，场地能容纳两万多人。
“郁哥，你走快点，我给你占座了。”魏余看着“林大爷”悠闲的样子，忍不住说：“林大爷，您再慢点世界都毁灭了。”
“催什么。”林郁正准备坐下，目光触及身旁人时突然怔住。
顾烬侧眸和他对上视线，眉梢不明显地扬起一丝弧度，眼眸很好地藏住了眼底溢出来的笑意。
“快坐啊，这位置视野不好？还是你想换个位置？”魏余问。
“没。”林郁坐下，长腿随意向前舒展。
讲座开始了，讲师在台上侃侃而谈，哲理一句一句的。学生早就听腻了，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一边敷衍地听一边记着笔记。
林郁听得无趣，盯着台上讲师的地中海发呆，手里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吧嗒”一声掉了。
他呆了几秒，后知后觉俯身捡笔，指尖先碰到的不是笔，而是一片柔软冰凉的触感。
他垂眸看去，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背上现出清晰可见的青筋，手腕上的红绳印象深刻。
林郁犹豫要不要收回手。
顾烬抿了抿唇，将笔递给他。
“谢谢。”林郁伸手接过。
“嗯。”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干净。
“诶郁哥，讲座结束一起去三号食堂吃饭。”魏余侧身往林郁这边靠了靠，小声说。
“吃饭？一起呗。”季和的脑袋从顾烬身边探出来。
“我说这么小声都能听见……”魏余嘟囔一句：“好啊，一起。”
讲座时间长，讲师讲得详细，导致讲座结束饭点已经过半了。
讲座一结束，学生一哄而散，默契地往学校食堂方向赶。
“好多人，幸好我们赶上了。”夏云知说。
林郁对面坐着顾烬，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对顾烬时会尴尬，这奇怪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一直没太敢抬头看人。
他内心下意识想避开这种尴尬，不自觉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一盘饭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
“郁哥你有这么饿吗？吃慢点，小心噎着。”魏余说。
林郁没理他，咽下最后一囗饭，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放，抬眼道：“吃完了吗？”
“……”
众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吃了两三口的饭菜，又看了看林郁面前的餐盘，一阵寂静之后，齐声说：“没有。”
顾烬放下筷子，神色变得模糊不清。
“快吃。”林郁的手指没什么目的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
众人见他着急又不着急的样子有些困惑，但还是闭了嘴，用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
“我第一次吃饭吃这么快，就像是人生最后一顿饭。”魏余感慨道。
季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你这什么形容，人生最后一顿饭？哈哈哈……”
“有什么问题吗？”魏余白他一眼，“想笑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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