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灰尘烟幕下,无脸黑袍们簇拥着鸩魔之尸走进观内,最后,它们停在神堂外面,目视着这株从屋子里长出来的参天巨树。
树冠很庞大,四周垂下无数碧绿丝绦,上有隐隐神光,透射而出。
鸩魔僵硬地扬起手来,妖怪们登时安静了。
屋内的人大气不敢出,整个金门山上一秒还轩轩嚷嚷,鬼哭狼嚎,现在,却寂静得有如坟地。
它们就停在外面,动也不动,似乎要僵持下去。
屋内的人不知它们什么主意,心中打鼓似的狂跳个不停,凭那几个无脸黑袍击碎八方长明灯的实力,要攻破这个结界,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
门锁上了,但贺知成透过门缝,还是看见了直挺挺站在外面的鸩尸。
他额头深锁,手心里满是汗水,看了看冷云鹤,说道,“师父,它们是不打算进攻了么?”
冷云鹤瘫在椅子上,伤口剧痛难忍,但他哼也不哼一声,惨白的脸上不停地冒出虚汗。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它们在等人出去。”
“什么意思?”贺知成冷汗如雨,几乎将他的眼睛糊住,他一只手扶住椅子,另一只手抹了抹汗后,惊恐地看向屋外。
冷云鹤睁眼看了看屋外,徐徐道,“我们中有人,拔除了尸洞里的木灵。”
“什么?!”众人惊呼起来。
贺知成手脚微微发颤,问道,“拔除木灵的人,是观中子弟么?!”
“那会是谁?!”十七惊恐道。
赵连明也惊讶道,“他现在就在这儿吗?!”
众人慌乱起来,拔除木灵的人居心险恶,是要置金门山于死地呀!这样的人,竟然跟他们一同躲在屋子里,说不定趁大家不注意,便会和邪魔里应外合,将他们全部歼灭!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觉得身边的人面目可憎起来。
冷秋霜红着眼睛,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猛地指着陆之离,大声道,“一定是你!”
闻言,众人又惊又怕,像听了咒语似的,纷纷跳起来,离陆之离远远的。
陆之离神色淡漠,背着手,呵呵冷笑道,“我?我要杀你们,还会用这种法子?”
他没有强烈地为自己辩驳,只有陆凝站了出来,替他不平,说道,“我哥不可能干这种事!师姐你不要血口喷人!”
陆凝表现得又惊又急,但陆之离本人却一派平静,这跟他往日的作风可是大大的不符,若被人冤枉了,他定然是雷霆暴走才对。
他越是这么平静,反倒令众人越发觉得他破罐子破摔,坐实了嫌疑。
冷秋霜又道,“爹在你体内种了两条蛊虫,你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人!你忌恨金门山上上下下,用这种下作手段就可把所有人杀干净,不正好帮你摆脱了控制吗?!”
十七摸着脑袋,越看陆之离,越觉得他像恶人,疑惑道,“对呀,陆师弟,之前在膳房,我好几次都听见你对陆凝说,要带他离开金门山,但那时,一切都还平安无事,难道你那时就知道鸩魔会提前破土而出么?”
陆之离才不想回答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赵连明也摸不着头脑,联系陆之离之前的种种行径,他问道,“陆师弟,师父和师兄他们在外面被包围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你上来了,当时却没有及时出手相助,反而拉着陆凝走了,你......唉!你究竟怎么想的?难不成真想趁那时逃跑?”
这次陆之离倒回答了,还很干脆,“没错,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你!”众人又惊又怒,“这么说,真的是你干的了?!”
陆凝急地摆手否认,“不是的!不是我哥!如果他要杀人,当时在灵山就不用出手相救,刚才也不用出手了!不可能是他!”
他一个劲儿地给陆之离开脱,抓住他的手,急切道,“哥,你快说话啊,告诉他们不是你干的。”
陆之离稳如泰山,毫不介意众人对他的污蔑,自然也不愿多说。他就等着鸩魔杀进来,将这些人杀光得了。
然而陆之离这淡漠自私之态,却令陆凝有了些许动摇,他想起来,事实确实如十七说的那样,陆之离很早就对他说了几次要带他下山的话,那时青树还未枯萎,并没任何危险的迹象显示出来,今天又几次三番想将他带走,似乎是提前就知道了有坏事要发生的样子。
陆凝见他不为自己辩驳,含着眼泪怔怔问道,“难道真的是你吗?哥?”
闻言,陆之离转过头来盯着他,终于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不是我。”
不过他只对陆凝辩解,并不向其他人辩解。
陆凝紧紧地抓着衣摆,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要相信哥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往昔陆之离的种种做派却在此刻涌上心头,如下了大雨后涨水的江河,离决堤还很早,但有了溃败之势。
他是被鬼迷糊住了,他要相信哥哥。
陆凝抬起头来,看向冷云鹤,说道,“师父,不是我哥,一定是其他人......”
冷云鹤并不搭话,锋利又深邃的眼神刀一样剜在陆之离身上,最后,他忍着剧痛和怒气,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知成,你的伤怎么样......”
“能忍,没有大碍。”贺知成上前两步。
冷云鹤从怀里掏出一枚符纸来交给了他,说道,“用这个,召唤一头遁地耗子,跟着它看能不能逃出去......”
贺知成疑惑道,“这是?”
“我需要你逃到一个魔气稀薄的地方去,将消息传达给天庭。”
贺知成犹疑地接了过来,“师父,我......”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要是不行,可真就将众人求生的最后希望给葬送了,按理说,陆之离是这儿最健全也最强的人,由他来完成是最好的,但他刚才已明确说了不想管众人的死活......
冷云鹤道,“大师兄可不是白叫的,能成则生,不成则死,金门山能否存活,就交代给你了。”
贺知成最终还是决绝道,“......是,师父。”
他既然交给贺知成来干这件事,就说明是不信任陆之离的。
贺知成将符纸打开,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了个通灵符来,喝了一声“出来罢!”
话落,地上便塌陷出一个通道,里面探出了一个巨大的老鼠头来,小眼睛在上方溜了一圈后,立即缩了进去。
贺知成不无沉重道,“师父,我去了......”
冷云鹤点了点头。
贺知成便跳入了那个通道,跟着耗子逃命去了。
陆之离见状,拉着陆凝,不容置疑道,“跟我走。”
留在这儿,只有死。可一走了之,便是抛师弃长......陆凝在犹疑的空当时,被陆之离强硬地抓住手往门外拖去。
屋子里的人,伤的伤,弱的弱,哪怕对陆之离恨的牙痒痒,也是决计不敢拦他的,不仅不敢拦他,还很想抱着他的大腿,哀求他带上自己一起逃命啊!
不过冷云鹤虽没把他们的道行教得有多深厚,但脸皮是削得足够薄的。师父重伤在跟前,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陆凝脑子发昏,浑浑噩噩地就被陆之离抱了起来。走出门后,陆之离和鸩魔遥遥对视了一眼。
还是那雪白的肌肤和血红的唇,只是面容扭曲,眼睛是黑的,没有瞳孔。它随着陆之离移动的步伐而转动脑袋,似乎注意力被他吸引了。
陆之离天不怕地不怕,但对这具魔尸,却天生有种恐惧。多年前,他在尸洞中呆的那一晚,可是记忆犹新。
那几个无脸黑袍已经够厉害的了,而鸩魔能驱使它们,不知它本身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只盼这具僵尸保持着行动不便的劣势才好,他要踏出这个结界时,就一飞冲天,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凶邪甩到身后。
“凝儿,抓紧哥了......”说罢,扛起陆凝,拔地而起,往天上猛冲。
察觉到他想跑,无脸黑袍们并不追逐,只是仰起头来看着上空,似乎胸有成竹一般。果不其然,陆之离冲到一半,便觉被当空打了一棒似的,竟是撞在了一个结界上。
他往下落了一段儿,黑袍子们趁此机会,猛冲了上去。
陆之离甚至看不清它们是怎样袭击自己的,便觉得手臂剧痛了一下,接着,陆凝的身体便脱了手,落到了黑袍子手上。
“放开他!”
那黑袍本来欲行不利,听见这话,呆滞了片刻。陆之离才得以出手将它打飞,飞快地抢回陆凝。
其他几个黑袍见状,立刻与陆之离在空中缠斗起来。
几招后,陆之离感觉到了,这些凶邪行动飘忽迅速,比鬼魅还鬼魅,力量又诡异强大得可怕,继续下去,自己最终会毫无招架之力。
想到这儿,他立即爆出一波力量,弹飞靠近的黑袍,而后转身落回神堂的树下。
其他人也钻出神堂,走到树荫下看着。见陆之离吃瘪,不免冷笑,总算是要陪他们一起死了,好!
陆凝落了地后,惊魂未定,正欲问陆之离有无要紧,却突然听见一声惨叫。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大耗子被妖怪们从地下挖了出来,接着又揪出来一个人,正是贺知成!
“师兄!”
冷秋霜发了狂,提着剑就要往外冲,被赵连明等人及时拖住。
贺知成这下可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根本没人能救他!
他勉强拖着伤体,一边往神堂这边逃来,一边一掌拍死几个袭来的妖怪。眼见他就要撑不住了,非得被缠死不可。
陆凝顾不得陆之离了,他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他看着贺知成被撕咬的惨状,浑身颤抖个不停,差点也忍不住冲出结界去救他。
冷秋霜则索性嚎啕大哭了起来,“放开我!滚开!我要去救师兄!”
那些妖怪像追逐老鼠一样玩弄着贺知成,陆凝心如刀割,他立即回过身来,不顾一切地抓住陆之离,哀求道,“哥!你救救师兄!”
陆之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猛地将他推开,“我救不了!”
陆凝被推了一个趔趄,他看着贺知成狼狈逃蹿的样子,又一次厚着脸皮贴到陆之离身上,抱着他哭道,“哥,求你了,你能救他,我求你了!你救救他!”
陆之离冷眼看着陆凝痛哭流涕的模样,登时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奇怪和悲愤,他为什么会有个这种一无是处只会拖累他的弟弟?这么多年,自己究竟是疼爱他哪一点?
聪明吗?不够!体贴吗?也不够!
只会烦他!求他!让他哄着!
“哥,你救救他吧......”陆凝还兀自痛哭哀求着。
陆之离看腻了,将他抓起来,痛心疾首质问道,“到底谁是你哥哥?!你究竟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死活!你以为我的力量是用不尽的吗?你以为,”说到这儿,他哽咽了,“你以为我不会痛!不会累吗?!”
陆凝抓着他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哥,我知道,我知道,但你先救救师兄好不好,你不要跟凶邪打,把师兄带进结界里来就行了!”说完,他像小猫一样哭了起来,“求你了,哥,师兄对我好,我不能看着他死......”
陆之离伤心透顶,将他推开,红着眼睛说道,“好,这是最后一次!”说完,他径直走出结界,手心酝了一大波力量,只需一掌便将眼前的妖怪统统扫开。
陆之离怒发冲冠,喝道,“放开他!”
这一声声震天穹,立时盖过了所有喧嚷。
群妖听了这声暴喝安静了下来,它们转过头,害怕又带了几分臣服地注视着陆之离。
那几个黑袍子闻言,立刻飞到妖群中心去,将奄奄一息的贺知成带了回来,而后甩到了陆之离跟前。
这个举动可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了,陆之离也懵了,所以他手上的力量没有打出去。
黑袍子并排悬浮在空中,用沉闷的声音说道,“主人说放,我们就放。”
众人人听了黑袍子的话,面上的神色几经转换,最后自以为知道了什么,指着陆之离,怒喝道,“好啊!陆之离,你果然跟这些凶邪是一伙的!”
“木灵就是你拔除的!”
“演的真是一出好戏啊!还假惺惺地救我们!!”
......
陆之离本来是懵的,听了黑袍子的话更懵,但这些人恨不得吃了他似的指责起来,他不禁就辩驳道,“我没有!”
先前不辩驳是因为他不屑,因为他根本没做过嘛,随便这些人怎么指责,反正都快是死人了。
可现在自己竟然被将他们逼入死路的凶邪给“拉拢”起来,还成为了“主人”!这不是坐实了吗?
拿不出证据的污蔑,他不屑辩驳,可拿出了“证据”的指控,令他恼怒无措下意识地就要捍卫清白!这是两码事!
陆凝神色也呆滞了起来,“哥,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陆之离头脑发昏,他看着那些黑袍子,怒斥道,“滚开!不要瞎认亲!”
为首的黑袍子呵呵笑道,“主人,咱们订下了契约,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现在想反悔,晚了!......”
“主人,是你叫我们来解救你的......”另一个黑袍子鬼魅一般往前飘了飘,这话听着很有些幸灾乐祸。
说完,摆了摆头,两旁的黑袍便往鬼阵方向奔去。
不一会儿,只听铺天盖地的呼啸声传来,忏哭宫像一口喷泉似的,从大门内喷出无数鬼怪。
这些鬼怪被关了几百年,此刻重见天日,真是说不出的高兴美妙!
它们争相往外奔走,你挤我我挤你,踩死了许多低级的妖怪。手舞足蹈,口中欢呼,好不快活!
还有的嚷嚷着,“冷云鹤在哪儿!我要杀了他!”
此言一出,得到大多数妖怪的拥簇,它们寻着气味儿便往神堂杀来了,及至见了陆之离,却一个个突然断了腿似的,忙不迭跪倒在地,又惊又怕,连声道,“见过大王!”
“见过大王!”
“大王你怎么在这儿啊?”
“大王我想死你了!”
......
陆之离面色铁青,怒喝道,“给我滚回去!”
那些妖怪闻言,便纷纷住了口。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可能回去?后面的便偷偷混进其他妖群中,溜走了。
陆之离此刻已在暴走的边缘,他堪堪压住脾气,回头一看,只见陆凝正一步步倒退远离他,那眼神,说不出的陌生和疏远。
陆之离见状,一把拉住他,“怎么?你不相信哥?”
陆凝摇了摇头,眼睛红红的,满脸泪痕,他将头移向别处,似乎不想和陆之离对视。
此时此刻,他想不明白这些妖邪栽脏陆之离的目的。真相只能是,他确实是它们的主人,也确实是他拔除了木灵,将这些凶邪召唤来的。
“那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陆之离抓着他,眼睛牢牢地盯着他的视线,不允许陆凝将目光移到别处,他发狂似的揪住陆凝的下巴,将他扭转过来,一字一句道,“你不相信哥?连你也不相信我?”
他嗓音沙哑,十分无助,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谁都可以不信任他,但陆凝不可以!
冷云鹤面色铁青,浑身发颤,他推开了赵连明,自己走了出来,颤声道,“果然是你......”
陆之离转头怒目而视,“不是我!你要我怎样辩解?!这些妖怪我不认识!”
冷云鹤吐了口血,哑声道,“它们要杀我们也是轻而易举,何必多此一举来栽脏你,叫我们内讧?!”
陆之离无法反驳,乌云几乎压到了山门上。
妖怪们安静了,但头上的黑鸦却一个个不停地聒叫,既凄冷又讽刺。
对,他无法反驳,他该怎样自证清白?明明这些都是要死的人,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陆之离头疼欲裂,视野模糊起来,耳边只听到冷云鹤怒吼道,“金门山弟子,死也不会向妖邪屈服!”
赵连明竟然也硬气了一回,“对!不要再演戏了!你要杀就赶紧杀,我早死早超生!”
众人这时候竟然不怕死了,一个个联合起来,从神堂中走出,视死如归地盯着陆之离。
冷云鹤向天跪下,喃喃道,“金门山毁在我手上,对不住了,老祖宗......”
陆之离的心脏剧痛起来,是蛊虫开始咬他了,可他并没有犯杀心。自从那次在陆凝面前发誓之后,他一次都没再犯过杀心......
“不是我,不是我啊。”陆之离痛苦地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他向抓救命稻草似地抓住陆凝,急切道,“凝儿,你信哥对不对,你应该信我?我是你哥哥!”
陆凝流了两滴泪,他摇了摇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陆之离推开。
这一刻,陆之离的世界在他身后无声地尽数垮塌。兄弟俩明明就在咫尺,却又似乎隔着天涯。
“不要再废话了主人,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把这些对你不敬的人杀光!”黑袍子做好了屠戮的准备。
陆之离已经崩溃了,他不理会黑袍凶邪,开始自寻死路,“你们不信,那我就跟它们拼命,我以死自证,可不可以?!”
说完,他转身就蹿出结界,凶猛地直往鸩魔杀去。
鸩魔被群妖围住,看着他杀来,明明面无表情的脸,却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
黑袍子们也兴奋地飞了过去,它们并不阻止陆之离,围在头顶,像一个圈一样漂浮着,发出黑色的光晕来。
鸩魔周身的魔气割得人皮肤生痛,陆之离刚刚近身,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住,四肢被牵来扯去,像个玩偶一般,不住地有魔气从他的七窍钻入。
陆之离奋力挣开,眼睛被魔气割瞎,耳朵被魔气钻聋前,他好像听见了陆凝撕心裂肺地呼唤。
他在叫哥哥。
这时候知道叫哥哥了,陆之离心底生出一阵幼稚的快感,好似报复成功了一般。
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奋力地挣开这股力量,随后在彻底瞎了之前,抓住了那柄插在鸩魔脊背里的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执念告诉他,他要将这柄剑拔出来!
陆之离五脏六腑已被魔气钻破,他忍着剧痛,一声暴喝,最终缓缓将剑拔了出来。这柄剑是第八大神的剑,一定能将鸩魔砍死!
砍死,哈哈,砍死......
他手上握着剑,入魔大笑起来,“受死吧!”
而后持剑猛地一刺,鸩魔之尸应声破碎。冲天魔气冲了出来,将陆之离撕来扯去,瞬间,将他撕了个粉碎。
陆凝泪眼模糊的视野里,只看见陆之离化成了一阵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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