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重如墨。
公寓落地窗外,城市化为一片流动的星河光点。
沙发旁的落地灯散发着宁静柔和的暖光,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模糊而温暖地交织。
深沉的拥抱持续了许久。
时淮埋首在她颈间汲取着那份独一无二的慰藉与力量,紧绷的肌肉一寸寸放松,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悠长。
他身上那股消毒水的冷冽气息,在这温暖怀抱和暖融灯光下,似乎也被渐渐焐暖,与他本身的干净皂角味融合,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存在。
江枳抚着他发丝的手指并未停下,力道却随着他状态的放松,从支撑性的力度,转为带着安抚意味的轻柔缠绕。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敏感的皮肤上,像羽毛拂过,带来一阵细密的酥麻感,悄悄蔓上心尖。
感受到他身体的重心不再那么沉甸甸地依靠着自己,江枳试探性地微微动了一下,想看看他的脸。
几乎是同时,时淮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也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面庞退开些许距离,但拥抱并未松开。暖黄的灯光下,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潮汐。
有刚从沉重疲惫中抽离的倦意,有劫后余生的释然,更有尚未退却的、如同漩涡般吸附着她视线的深邃情感。
他的眼睫很长,在眼下投出扇形的暗影,眼底的红血丝比刚才更为明显,透露出体力透支后的脆弱痕迹。
江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脸上流连,掠过他挺直的鼻梁,最终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
那唇形很好看,但此刻显得些许干燥。
一片寂静。
只有两人彼此交错的、尚未完全平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清晰地回荡在这安静的空气里。
窗外流淌的光河无声滑过,时间失去了刻度。
时淮的目光如同带着磁石,牢牢锁着她的眼睛。
在那片深邃的幽光里,江枳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赤忱的眷恋与渴念正破冰而出。
他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滑动了一下。
下一秒,没有预兆。
他微微低下头。
温热的、带着些许干燥的触感,如蝶翼般轻柔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中心。
是一个不带任何**色彩的吻,却充满了极致的郑重与怜惜。
像圣徒的敬畏,更像是对某种失而复得珍宝的无言确认。
唇瓣接触额头的瞬间,江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电流从脊椎直冲大脑,全身都不可抑制地轻颤了一下。
她猛地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如同受惊的蝶。
心跳瞬间失去了所有章法,以近乎失控的速度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没等她完全消化这个额头吻带来的震撼,他灼热的唇已然离开,却并未远离。
气息拂过她的眉心、眼睑……每一次极轻微的触碰,都带着一种探索般的虔诚。
那温热的、干燥的唇瓣,最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又无比轻柔地,覆盖在了她微张的唇上。
触感是意料之中的柔软,却比想象中更加滚烫。
整个世界轰然陷入一片寂静的纯白。
那是一个极其纯粹又饱含克制的吻,没有更深的进犯,仅仅是双唇紧密地贴合、厮磨。
他的吻技称不上多娴熟,甚至带着一点生涩的试探和全然的投入。
但那滚烫的温度,那唇齿间传递出的强大意志力与全然的占有欲,以及那细微厮磨间泄露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深沉悸动,如同最猛烈的熔岩,瞬间将她所有的感官知觉熔断!
身体如同被点燃,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呼啸!
感官世界里只剩下他唇瓣的触感,他炽烈的气息,他紧紧拥抱时手臂透过衣料传来的、不容忽视的温度和力量。
她被动地承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巨大温柔与渴望,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他背后的衣料,指节微微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亘古。
时淮终于缓缓离开了她的唇,额头却依旧亲昵地抵着她的额,鼻尖相触,气息灼热地交融。
他的呼吸比刚才更加粗重不稳,胸膛在她紧贴的身体下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的情绪如同即将溃堤的洪流,灼热得几乎要将她吞噬,却又带着一丝初尝禁果后的、近乎不安的迷蒙。
江枳依旧紧闭着双眼,像是溺水者刚刚被救起,急促地喘息着,面颊滚烫如火燎原。
那个浅尝辄止的吻留下的印记却像烙印一般深刻,冲击着她混沌的神经。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那个吻抽空了。
气氛微妙而滚烫,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
“我……”时淮的声音带着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沙哑,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呼吸急促地拂过她的面颊,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度。
“我去倒点水。”他终于找回了声音,仿佛刚才那个情难自禁的瞬间,消耗了他所有平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说着,手臂似乎带着巨大的不舍和挣扎,缓缓放开了她。
温暖的怀抱瞬间离开,空气的微凉瞬间包裹而来,让江枳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
时淮迅速站起身,动作带着难得的急切。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平复紊乱的气息,快步走向厨房,高大的背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仓促。
那瞬间的抽离,让江枳从巨大的眩晕中找回了一丝清明。
她的身体还有些发软,独自留在沙发上的短暂片刻,心口的滚烫仍在持续燃烧,脑海里一片混乱的回音。
她支撑着自己稍稍坐直身体,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无意识地环视着这个承载了他们刚刚亲密的空间。
沙发上有些凌乱,她伸手想抚平刚才弄皱的垫子。
指尖拂过坐垫下方时,却意外触碰到了一个硬质的棱角。
是一本笔记本。
深蓝色的硬壳,封面简洁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很厚实,像是用了很久。
它被随意塞在沙发坐垫的缝隙里,似乎主人刚才起身离开得太匆忙,无意识地把它遗忘在了此处。
这看起来绝不像是时淮平日里用于工作记录的严谨笔记本。
一种莫名的直觉,如同细小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江枳的心尖。
她鬼使神差地,将那本笔记本抽了出来。
扉页上,是时淮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刚劲字体,只写着两个字
江枳
仿佛被人扼住了呼吸,江枳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这本笔记本,似乎专属于她?!
指尖微微颤抖着,她带着一种近乎窥探秘密的紧张感,不受控制地,翻开了第一页。
纸张内页整洁而克制,如同他本人一样。但很快,她翻动的手指停下了。
不是满页工整的记录,是隔了几页才会有的、稀稀落落的几行字迹。
那字迹似乎在不同时期写成,有的墨色略淡且流畅,像是随笔,有的则笔锋滞涩、字迹深深陷入纸背,似乎在强力压抑着什么。
目光触及那简短的句子,江枳瞳孔猛地一缩!
**“四月十七日,晴。校门口。
——她今天怎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笔迹略显凌乱,墨色深重
——怎么办,吃醋了。
笔力更重,像在挣扎
但是我好像没有理由身份去吃醋。
字迹渐趋平直,但尾笔拖出长长的细线,暴露了书写时的压抑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攥紧!
窒息的痛感伴随着巨大的惊骇汹涌而至!
这日期……这描述的地点……这口吻……这分明是十年前!
还没等她从第一则日记带来的震撼中回神,目光扫到下一行时,血液几乎冻结!
**“六月五日,深夜,值班室。
——怎么办?好想见她。
短短几个字,反复描摹,纸面微有褶皱
“砰咚!”
巨大的撞击声从厨房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
江枳惊得猛地抬起头!
只见时淮面色苍白如纸,僵立在厨房门口,地板上是摔碎的水杯,碎片和清水四溅。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水渍,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遭遇了海啸地震,震惊、难以置信、被猝然揭开的巨大秘密带来的无措与……
如同崩塌的冰川在他眼底汹涌冲撞!
他就那样盯着她手中的笔记本,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尊瞬间失去灵魂的雕塑。
空气死寂!
只剩水流在地板上蔓延的声音,和她手中笔记本散发的、冰冷而沉重的存在感。
所有的眩晕,所有的甜蜜,所有的**余温,都被这短短几行冰冷的文字和眼前如遭雷击的他彻底冰封!
巨大的空白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疑问和难以置信的酸楚!十年?!怎么可能?!
她几乎是踉跄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紧紧攥着那本如同烙铁般滚烫的日记本,指甲因用力而泛白。
眼睛盯着厨房门口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声音带着剧烈震动后的破碎和尖锐的颤抖:
“时淮……你……”她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你是不是……暗恋我十年了?!”
巨大的、足以击碎整个过往认知的问号,带着铺天盖地的酸楚和惊痛,砸向门口那个沉默的人影。
世界静止了。
时淮僵硬地站在那里,沾水的手无意识地握紧成拳。
他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惊痛、质问、还有那即将决堤的泪水,眼底所有汹涌的恐慌、挣扎瞬间凝滞,褪变成一种极其复杂的绝望般的平静。
然后,在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在江枳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会彻底否认或愤怒离去的注视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因为震惊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嘴角极为艰难地、牵扯出一个苦涩而破碎的弧度。
最终,他极其沉重又极其清晰地点了点头。
“是。”
声音嘶哑而干裂,如同从干涸的荒漠深处挤压而出。
砰!
这一声肯定的应答,如同一把千斤重锤,狠狠砸在了江枳的心口!
日记本上那些简短却重逾千斤的字句,与眼前这张写满疲惫与痛苦承认的脸庞瞬间重叠!
暗恋十年?那个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却对爱情懵懂懵懂的她?
那个总是用崇拜眼光偷偷看他、最后却被一句“同学,想多了”击碎的江枳?
巨大的心酸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甜蜜悸动!
十年的时光重量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汹涌地冲破堤坝!
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在日记本深蓝色的硬壳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十年……”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剧烈颤抖,肩膀都在簌簌发抖,“十年!时淮!十年?!”她猛地抬高了声音,带着控诉,带着一种被彻底愚弄的委屈和难以置信的痛苦。
“你骗我!当年我问你……当年毕业前那次,我、我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过我…你、你怎么说的?!”
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声音哽咽破碎,几乎泣不成声:“你冷着脸,用那种、那种像看小孩子胡闹的眼神看我……你说…你说…‘同学,想多了’!”
最后那几个字,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的,带着压抑了十年、此刻终于冲破封印的巨大委屈和心碎,“你甚至……连名字都没叫……就是一句冰冷的‘同学’!…你当年嘴那么硬!
把我像块石头一样…毫不犹豫地丢开了!
丢得那么干脆!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江枳的情绪彻底崩溃,泪水流了满脸,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和委屈而微微佝偻起来。
她紧紧抱着那本沾满泪水的日记本,像抱着唯一的罪证,也像抱着唯一能支撑自己的浮木。
“你现在承认了?承认了?!”她哭喊着质问,一步步向他走近,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嘶哑 。
“那你告诉我!告诉我!当年说没喜欢过我,转头就在日记里写吃醋!写想我!这算什么?算怎么回事?!你把我的心砸碎了丢出去,然后自己一个人偷偷捡起来再粘十年吗?!
时淮!你混蛋!你…你……”
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剩下无声的抽泣和被辜负的剧痛。
日记本被她死死攥着,那些承载了十年隐忍的字句如同烧红的针,扎在她的心上。
原来那些冷漠下的翻江倒海,那些距离背后的锥心刺骨,全是真的!他当年那句话,那句将她彻底打入冰窖的拒绝,竟然是世界上最彻头彻尾的谎言!
而这个谎言,折磨了他自己整整十年!也让她蒙在鼓里十年!
时淮看着她哭得几乎站立不住的模样,听着她撕心裂肺的控诉,那撕开的不仅仅是十年的伪装,更是他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的脸色一片灰败,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和深刻的懊悔。
他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住她颤抖的身体,却在她的泪眼注视下,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的每一句质问,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他张开嘴,想解释,却发现喉咙被巨大而苦涩的愧疚完全堵死。
最终,他只是用尽全力,将那双深潭般涌动着几乎要将他溺毙的痛悔与坚决的眼眸,望进了她的泪眼深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当年嘴硬,认不清自己,更怕……怕靠近你后会变得贪心失控。
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把你弄丢了……”他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凌迟自己的心。
“丢开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最混蛋的事!”
承认的话语如同最沉重的十字架,压得他呼吸都在发颤。
但他依旧死死地看着她,那双饱含悔意与决然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只有一片孤注一掷的赤诚:
“但江枳……”
他声音更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绝对力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的错我认!你骂我,打我,恨我十年甚至更久……我都受着!”
“但我现在,”他微微向前一步,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坚定,目光如同磐石般牢牢锁住她泪水模糊的脸,“我只想要……”
他的话语在此刻微微顿住,然后倾尽全力,将那个此刻重逾千钧、饱含了十年思念、悔恨与全部渴望的终点,清晰地宣之于口:
“……和你在一起。”
这文感觉越写越不顺手了是怎么回事?[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暴风雨前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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