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在一起。”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冰封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充斥室内的尖锐悲泣与窒息的沉默。
时淮的话语沉重而清晰,字字千钧,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褪去了惯有的冷静克制,只余下一片灼烧的、毫不掩饰的祈求与孤注一掷的坚决。
他就那样站在一地狼藉的水渍和碎玻璃旁,挺拔的身影却像一株终于被狂风暴雨压弯又竭力挺直脊梁的树。
用最深沉的痛悔和此刻最坚定的渴望,承受着她所有的质问、泪水与可能的恨意。
江枳汹涌的哭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而卑微的祈求话语硬生生截断。
脸上的泪痕未干,鼻尖通红,眼底依旧蓄满了震惊与痛楚的水光。
她紧抱着那本沉甸甸的日记本,像是抓着一件烫手的证物,指节用力到泛白。
“认了?受着。”她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肩膀微微耸动,刚刚撕心裂肺的控诉耗费了她巨大的心力。
她死死盯着他,“……怎么受?再用十年吗?”她的唇瓣因为压抑情绪而颤抖,巨大的委屈和荒谬感依旧在胸腔里冲撞。
十年!多少个日夜!那些强撑的自尊,那些被轻描淡写一句“同学想多了”所碾碎的少女心绪,那些夜深人静时偷偷流过的眼泪。
此刻都因为这迟来的“认错”而加倍地翻涌上来,辛辣而苦涩。
时淮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他没有退缩。他甚至向前迈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靠近满身刺猬般悲伤和防备的她。
“不会。”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所有疑虑,
“一个十年已经是我的极限!江枳,我不是在请求你给我时间‘受罚’,我是在恳求你……”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胸腔里硬挤出来,带着灼人的热度。
“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证明以后所有的每一天,都不会再犯同样错误的、唯一的机会!”
他的目光穿透她泪眼迷蒙的屏障,直抵她惊惶未定的心魂深处,那里有她刚刚被揭露的、同样属于过去的隐秘伤口。
“我知道当年的混账话有多伤你。我看到你眼底的光……熄灭了。
每一次相遇你刻意转开的视线,每一次我刻板的关心换来的客气疏离,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却又是我活该承受的!
我也恨死了那个自以为是、逃避真心、用僵硬外壳把你狠狠推开的混账!”他的情绪终于无法完全压抑,声音因强烈的自我憎恶而颤抖,眼底布满了痛苦的红血丝。
“那十年……不只是你的遗憾,更是我的牢笼!我亲手把自己锁了进去,戴着名为‘后悔’的镣铐,一天天倒数着可能永远也等不到的重逢!
那些日记……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剐自己的心!”
他的目光锁在她怀中的日记本上,那深蓝色的硬壳此刻仿佛承载着万千重量。
“它们不是我用来感动你的武器,江枳。它们是……我活该承受的刑罚记录!
记录着一个懦夫如何亲手葬送了他最珍贵的东西后,在每一个被悔恨啃噬的深夜里无用的自省和疯狂的思念!”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充满了自我鞭挞的痛苦。
“看到你和别人说话,嫉妒会像毒蛇一样噬咬我,但更深的念头是‘她不快乐’、‘她本该是站在阳光下发光的’,然后更加痛恨自己当年亲手把她的光浇熄了!
想见你?发疯地想!每一个下过暴雨的夜晚,听到救护车呼啸而过,我会担心你有没有安全到家。
每一次路过学校门口,明知你已经毕业多年,我还是会下意识地搜寻……像个卑劣又可悲的影子!”
他胸膛剧烈起伏,这番话如同将他鲜血淋漓的灵魂**裸地摊开在她面前,暴露那十年里阴暗角落里所有的挣扎与不堪。
巨大的静默笼罩了房间。只有两人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交织。
江枳脸上的泪水不知何时已不再汹涌流淌,只是安静地沿着脸颊滑落。
她眼中的愤怒和失控的委屈,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钝痛所替代。她低头看着怀中冰冷的日记本,指尖抚过那些深深嵌入纸张、力透纸背的字迹,
“怎么办,吃醋了”、“好想见她”……每一个字此刻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指尖,也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原来,冷漠疏离的背后,是这样一场旷日持久的、无声而惨烈的自我凌迟。
她缓缓抬起手,不再需要日记本作为支点。泪眼婆娑中,她的目光终于再次聚焦在时淮脸上,那张此刻写满了极致懊悔、自我憎恶、却唯独没有半分退却的、伤痕累累的脸庞。
“……笨蛋。”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细若游丝,却像一只小手,骤然拨开了浓重的阴霾,“……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没有“原谅”,没有“我理解”。只有一句充满了心疼和无奈的叹息。
这四个字,却如同无形的神启!
时淮骤然抬起头,死灰般的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微弱的、难以置信的星芒!
他屏住了呼吸,身体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前倾,不敢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江枳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未干的泪痕,动作却异常坚决,越过两人之间碎裂的水渍狼藉,轻轻地、无比缓慢地,落在了时淮那只紧紧攥成拳、骨节发白的手背上。
皮肤的触碰,微凉而带着湿意。
时淮的瞳孔猛地一缩!
手背上那一点轻微的触碰如同带着强电流,瞬间穿透他麻木紧绷的神经末梢!
他的手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似乎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反手抓住那给予他一线生机的柔荑。
江枳的指尖没有离开。
她就那样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他皮肤下因压抑而滚烫汹涌的血液奔流,感受着他紧绷如岩石的肌肉纹理下那无法言说的巨大震动。
“我不管十年牢笼……”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却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些许哽咽的、奇异的坚定。
“也不管那个混账……是不是你自己。”她直视着他因震惊而睁大的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时淮,我现在就在这里。”
她略作停顿,似乎在凝聚最后的力量,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句足以撕裂过往、重构未来的话语掷地有声地抛出:
“你要是还敢再弄丢一次……弄丢现在的‘我们’……”
她的目光锐利如淬火的刀锋,带着灼人的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狠狠刺向他的眼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就拿链子把你锁我床上!这辈子别想离开我视线范围半步!”
不再是羞涩含蓄的试探,不再是泪眼婆娑的控诉!这是被点燃了熊熊占有欲的宣示!
是以江枳之名,对“时淮的未来”所下的、最强悍也最直接的所有权宣告!
刹那间!时淮眼中所有的痛悔、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难以置信统统被这带着火药味和浓烈占有欲的话语彻底点燃!
一股足以焚毁灵魂的炽热浪潮冲垮了所有堤坝!那层名为“克制”的坚硬外壳如同被瞬间击碎的薄冰,消失无踪!
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那“锁床上”的可行性!
下一秒!
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拥抱骤然降临!时淮张开双臂,将还在泪眼朦胧中瞪着他的江枳,拥进了自己滚烫的胸膛!
江枳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
鼻尖瞬间撞上他坚实滚烫的肌肉,清冽的皂角混合消毒水的气息、混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彻底释放的掠夺欲的气息,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勒在她腰间的手臂如同钢铁浇筑,那力量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揉碎,嵌入他的身体!
“不会!”一声低吼从他的胸腔深处爆发出来,带着近乎撕裂的沙哑和绝对的力量,在她头顶炸响!
那声音如同惊雷,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灵魂都在跟着颤栗!“绝对不会!死也不会!”
他猛地低下头,滚烫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几乎要吞噬一切的霸道,狠狠地、精准地覆压下来!
不再如之前那般带着试探的轻柔虔诚,而是如同在标记失而复得的领地,带着疯狂的确信和宣泄,重重碾过她的唇瓣!
“唔!”江枳被迫仰起头承受这灭顶的侵袭。他的吻汹涌狂烈,带着滚烫的气息,如同攻城略地,瞬间撬开她的牙关,舌尖带着绝对不容拒绝的力量长驱直入!
唇舌的交缠带着疯狂扫荡的意味,每一寸的探索都像是在吸吮她的灵魂,每一刻的纠缠都在宣告永恒的誓言!
胸腔里的空气被尽数掠夺,世界在疾速旋转中失焦、虚化!感官只剩下他灼热滚烫的唇舌、霸道强劲的臂弯、以及那紧紧贴合、剧烈起伏的胸膛传递来的、两颗心脏以破闸般失控的频率疯狂撞击的巨响!
江枳被吻得几乎窒息,身体软如一滩春水,所有支撑消失殆尽,全靠他钢铁般的手臂托住。
她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和思考,任由那巨大的浪潮将她彻底淹没!
原本推拒在他胸前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无力地攥紧他胸口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细微而破碎的呜咽声被她强行咽下,胸腔里巨大的轰鸣是心跳声还是他粗重喘息声,早已无法分辨。
漫长的、如同过了一个世纪的激吻。
时淮终于稍稍退开了些许,唇瓣依旧贴着她被他蹂躏得殷红微肿的下唇,急促灼热的喘息喷在她的脸上。
他的额头用力抵着她的额,两人的鼻尖紧紧相蹭,急促紊乱的呼吸滚烫地纠缠在一起。他布满血丝的眼眸深深望进她水汽氤氲、失焦迷蒙的眼底,那里的风暴仍未完全平息,却已化为一片深邃的、只倒映着她身影的漩涡。
“链子……”他低哑地喘息着,气息拂过她敏感的唇角,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喟叹和一种近乎劫掠者的、极其强大的满足感,“……我甘愿戴。用命锁着,都行。”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再次低头。
这一次的吻不再是狂风暴雨,而是如同安抚惊魂的幼兽,带着无尽的怜惜与失而复得的后怕,温柔地、一遍遍地轻啄、厮磨她红肿的唇瓣,无声地舔舐自己刚才留下的、属于失控的伤痕。
碎玻璃在水滩中折射着窗外渐次亮起的晨光。客厅里一片狼藉,地面湿漉漉的印迹如同一场风暴席卷过的战场遗迹。
然而,在这个布满碎痕的、略显狼狈的空间中心,那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却如同经历过地壳剧烈撞击后顽强连接、并在此刻紧紧熔铸在一起的两座山脉,焕发着一种不可摧毁的、劫后重生的宁静与永恒相依的力量。
他们的身体如此紧密地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江枳微肿的唇上犹自停留着他滚烫的气息和带着歉意与绝对占有的温柔舔舐。
她的脸颊深埋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耳边是他如同擂鼓般强劲有力的心跳,一声声敲打在她的意识深处。
那紧箍的双臂带着强横不容置疑的力度,勒得她的肋骨隐隐发痛,却又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绝对需要和完全填充的安全感。
仿佛任何一丝空间的分离,都会引发比刚才的泪水和控诉更可怕的崩塌。
她不再试图推开,甚至不再去思索那些惊心动魄的控诉与坦白的余音。
身体的感知超越了语言的喧嚣。他的心跳、他的温度、他衣服布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他后颈微微扎人的短发茬、甚至他皮肤上透过薄衫散发出的那种混合了汗水、疲惫与极致占有释放后独特的气息……
所有这一切感官洪流,如同最强大的安慰剂,无声地、强势地抚平了她因十年委屈而掀起的滔天巨浪。
只有现在。只有这个真实的、炽热如熔岩的拥抱。
它是告解,是宽恕,更是烙印。
一个由他亲手打下的,比任何承诺都更深沉、更不容置疑的烙印。
“咳……”良久,一声压抑的轻咳从江枳的喉间溢出,带着明显的委屈尾音。
不是因为生气,纯粹是被他勒得太紧,快喘不上气了。
这声细微的咳嗽如同一道及时的闸门,瞬间截断了时淮那强势而温柔的唇舌攻势。
他猛地一僵,几乎是立刻,如同受惊般骤然卸掉了手臂上绝大部分的力道。
箍住她的铁臂松开了致命的桎梏,却依旧保持着将她安全圈在怀里的姿态,只是留出了一丝可供呼吸的空隙。
他紧张地低头查看她的脸。
“勒疼了?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初经人事般的慌乱,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吻她时的霸道。
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懊恼和小心,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她被他箍得微微泛红的肩臂皮肤,动作充满了愧疚的珍视。
江枳终于得以大口喘息,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冲散了那股强烈的窒息感。
她仰起脸,被吮吻得鲜艳欲滴的唇瓣微微撅起,委屈地控诉:“你试试看……肋骨会不会断……”
声音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过后的沙哑,却没有丝毫拒绝的意味。
这副模样,落在时淮眼中,如同火星溅入干柴。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底墨色骤然加深。一股更猛烈的火焰仿佛被点燃,从两人紧贴的胸膛处灼烧上来。
但这一次,他强行按捺住了。
理智的藤蔓死死缠绕住渴望的野兽。
他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揩去她眼尾再次溢出的、不知是因为刚才的委屈还是差点被勒晕而涌出的一点湿意。
指尖微凉,触及她的皮肤,却引起一阵战栗般的细小涟漪。
“不勒你了……”他低沉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被强行压制的躁动和无限克制的温柔。
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更稳固了一些,无声地宣告着所有权,只是留出了安全的距离。
他垂眸看着臂弯里终于顺了气、眼角鼻尖依旧红红的、微肿的唇瓣还残留着他印记的她,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拥有了整个宇宙般的满足感裹挟着劫后余生的悸动,猛烈地冲刷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将额头再次抵上她的额,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这一刻的真实与来之不易。
浓烈的眷恋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誓言般从他微微颤抖的唇间低低吐出,清晰地敲击着她的耳膜,也烙印在彼此缠绕的心跳频率之上:
“江枳,以后……我不会再骗你了。”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如同磐石砸入深潭。
“一丁点……都不会。”他重复着,呼吸灼热地拂过她的额角,“所有事……我都要告诉你……只要你信我……等我就好……”
那声“等我就好”,是他此刻能想到的、唯一不让她因他的忙碌而陷入担忧的最卑微却最真实的请求。
回应他的,是一个更深、更紧的回抱。
江枳伸出双臂,攀上他的肩背,将自己更深地埋入这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中。
她的动作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而是一种主动的、全然的接纳与嵌入。
“嗯……”一声模糊不清却清晰无比的单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如同一个沉重封印的最终落锁宣告,重重砸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这声回应,胜过千言万语。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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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希望你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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