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客厅中两人互望着,随着“啪嗒”一声响,灯灭的突然,整个家里陷入黑暗,视野顿时模糊不清。
门窗关的紧,还是能听见外面风吹的响。
站在离他一步的距离之外,聂书云能看得见贺瑜那双漆黑水润的眼睛,犹如深邃猛烈的漩涡,将她吸引包裹进去。
借着窗外渗透进来的夜色,聂书云紧紧盯着贺瑜,试图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其他的意味。
可贺瑜这时显得异常冷静和诚恳,好像真的在为当年的事跟她道歉。
他那句话和那双眼睛分明在说,我后悔了。
后悔,甚至在忏悔。
旧事重提,聂书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听完这句话之后有些没来由的气恼。
贺瑜又再次开口,语气认真,声音沉稳而清晰。
“当时我不该引诱你体验,不该破坏我们之间的姐弟情谊。”
“造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
那时候贺瑜刚成年,年轻不成熟,如今说起话却冷静理智的不像话。
“没有谁对谁错,”聂书云说,“我当时该拒绝你。”
她继续说:“虽然没想给自己找借口,但当时我们都还年轻,随心所欲,总会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及时悬崖勒马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当时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贺瑜笑了,很轻。
马都已经掉下悬崖了,哪里还能拉的住。
“是,我明白,不会再有意料之外的事。”贺瑜说,“所以我们从今往后是最简单,最纯粹的关系,只是姐弟。”
聂书云莞尔一笑:“当然,以前的事就都忘了吧。”
贺瑜轻飘飘的开口,目光在黑暗中闪烁:“还是记着吧,提醒自己不要再次犯错。”
再次犯错。
聂书云觉得他给这段来去匆匆的感情定位的有些深刻和沉重,毕竟这种事情没办法去评判对错。
但同时她听到贺瑜这么泰然处之的说出口又有点气愤,这分明是想和她撇清关系,抹去从前的所有。
寂静再次蔓延,在凝滞的空气中,只剩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聂书云注视着贺瑜的脸,隐隐约约能从眉眼之间看到十八岁的,青涩又莽撞的他。
时间不算久远,聂书云依旧清楚的记得他们之间产生跨越姐弟关系的“爱”的过程。
她对于“爱”这个字理解的太过浅显,认为不过是思绪上的日思夜想,又或者是受到情爱小说的熏陶,认为“爱”离不开大开大合的生离死别,只有经历过深刻的誓言,现实的阻挠过后才是真正的爱。
聂书云实在太过理性,在别人爱的死去活来,神魂颠倒的时候,她内心平静不已,像一潭激不起涟漪的湖水,对于别人的追求心里也没有任何想要发展的想法,生不出一丝想尝试的念头。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缺了一根情丝。
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根情丝会连在贺瑜身上。
在一个静谧的晚上,她头一次发觉自己产生了奇怪的情感需求。
那天聂书云耐着性子看完了一本恐怖小说,合起书本后才后怕起来,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窝在床上只觉得嘴里干涩无比,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犹豫片刻,在出去喝水和就此睡下之间选择了前者。
夜深,聂书云没开灯,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拧开一瓶冰水猛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凉意一瞬间从胸口蔓延到脚下,却意外的让她紧绷的身体得到放松。
刚要关上冰箱门,背后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十分刻意的放轻脚步。
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的转移到她身后。
聂书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惧意又生起来,一阵寒意顺着背脊慢慢爬上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刚才看了那本恐怖小说,早该睡觉的。
聂书云实在没有勇气回头去看身后,她只能默默闭上双眼,在心里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试图用最理性的办法去击退背后的脏东西。
直到肩膀上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聂书云浑身一颤,立刻尖叫起来。
声音还没来得及放出来,就被另一只手及时捂住了嘴。
那时候已经进入夏天,只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背后的人的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微微起伏,身上还散发着刚洗完澡的薄荷香气,传入聂书云的鼻息。
身后人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别害怕,是我,贺瑜。”
声音还带着年少时期的清脆和柔和。
聂书云一瞬间放下心来,肩膀放松下来,轻拍了一下贺瑜捂住她嘴巴的手。
贺瑜轻轻放开,在聂书云转过身的瞬间把冰箱门悄然关上,唯一的亮光也消失,周围又陷入黑暗。
聂书云轻扶着胸口:“吓死我了你。”
贺瑜刚洗完澡,穿着一个黑色的背心,露出精瘦的身体,肌肉线条流畅,并不是那种夸张的,血脉偾张的肌肉男,只是带着少年独有的结实有力,或许是他打羽毛球的缘故,手臂格外有劲。
身上的水珠还未完全擦干,顺着下巴流到脖颈,锁骨,一路往下。
聂书云的视线也跟着一路往下。
路过他起伏的胸膛,再到他被遮盖的小腹。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抬了起来,又放下。
聂书云脸上一阵发热,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受控制的跳动,她若无其事抬起头来,视线沿着嘴唇,鼻子,最终停留在他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处。
贺瑜的眼神极具侵略性,深深的看着她,是与以往极其不同的感觉。
他们的距离很近,贺瑜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冰箱和他的臂弯之间,聂书云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绒毛,想往后退一步,但也退无可退。
她只能强装镇定:“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不是洗过澡了吗?怎么又洗一遍?”
贺瑜眼神闪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天太热了,出汗了。”
聂书云点点头,嘱咐他早点睡觉。
贺瑜还是低着头紧紧盯着她,那个眼神太过炙热,让聂书云有一瞬间的出神,最后没等他回应,先一步进入房间。
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心跳声咚咚咚的击打着,那股带着水汽的薄荷香味似乎还在鼻尖萦绕。
闭着眼睛,能听到贺瑜轻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这一夜她睡得不安稳,脑子里时不时跳出来贺瑜的身影。
他的眼睛,嘴巴,柔软的头发,他的手臂,胸膛。
昨晚,她忍不住想要抬起手触碰,这是错觉吗?
甚至有踮起脚吻上他的湿润的眼的冲动。
她忍不住想,这会是什么感觉?
聂书云头一次体验到了身体上的吸引力,对她的弟弟。
安静的氛围依旧持续,客厅内依旧黑暗。
随着贺瑜的声音响起,聂书云看着冰箱出神的眼睛才回过神来。
“另外,那天晚上的事,我跟你道歉,是我太冲动了。仔细想想,作为你弟弟我没有立场干涉你的交友,这是你的自由。”
从前贺瑜也是这样常把道歉挂在嘴边,但那时多是寄人篱下的慌张与惧怕,即使知道别人不会怪罪自己,依然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生怕别人因此不喜欢自己。
几年不见,聂书云觉得贺瑜愈发沉稳了,只是再听到他道歉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
“我没有怪你。”聂书云说。
“那就好,”贺瑜点点头,垂下头想了想又说,“我担心你讨厌我,害怕你生气,所以我没回家。”
他皱着眉头,聂书云轻声说:“不讨厌你,蛋糕很好吃。”
贺瑜慢慢抬起头,扬起一个笑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生日快乐。”
聂书云心头一颤,脑海中想起她初次见到贺瑜时他那个怯生生的样子,又想起那天晚上贺瑜将她按压在楼梯口时的恶劣的笑。
她确实没有生气。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在每一个人面前展现的都是自己的不同碎片,一片一片拼凑成一个完整的自己。聂书云知道贺瑜有好的一面,坏的一面,可爱的,有心机的,恶劣的,但本质上他是个好人,这毋庸置疑。
她愿意去接纳承受,也愿意接住他的所有,即使是不好的一面。
聂书云把这个归咎为,他们是密不可分的姐弟,除了父母,他们是最亲近的人。
所以她理应包容,纵容,她狠不下心也是有理由的。
这是人性。
贺瑜眼神环绕着漆黑的屋子,“估计是跳闸了,我去看看。”
“好。”
聂书云回了一个字,咽了一口口水,转身走到房间里。
房间里窗户未关,墨汁般的夜景模糊了轮廓,风渐渐放缓,开始无声流动于夜色中。
聂书云无意去回忆过去,却每次想起过去发生的事都碰巧发生在冬天。
她记得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越界。
记忆并不清晰,时间点已经模糊,相比起这些,聂书云对于自己当时的感受和情绪更深刻。
眼神交错的,身体触碰的,亲密无间的对象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弟。
她并不抵触,反而快乐,享受,渴望。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出于生理上的荷尔蒙,还是理性的爱?她分不清。
越想越觉得沉闷,她走到窗户边,任凭冷风吹乱头发,吹的脸冰凉,好像能吹散她心里杂乱无章的思绪,能够强迫她不去胡思乱想。
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读者宝宝~
主角人设并不完美,但希望大家喜欢[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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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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