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歆和江泝临之间的微妙气场,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不张扬,却也悄然扩散,触碰到他们周围的小世界。
夏阁是感受最明显的一个。她敏锐地察觉到好友身上那种“严肃对待对手”的状态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艺术史作业结束后,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东西。
楚瑾歆不再主动提及江泝临,但偶尔在图书馆或课堂上遇到时,夏阁能捕捉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不是厌恶,也不是喜欢,更像是一种高度专注的审视。
“我说,你跟江大神那艺术史报告,做得怎么样?”某天晚上,夏阁敷着面膜,状似随意地问躺在对面床上看书的楚瑾歆。
楚瑾歆翻书的动作没停,语气平淡:“挺好的,按时交了。”
“就没发生点别的?”夏阁不甘心地追问,“比如,讨论的时候火花四溅?或者发现他其实是个隐藏的话痨?”
楚瑾歆终于从书页上抬起眼,有些无奈地看了夏阁一眼:“没有。他很专业,效率很高。”她顿了顿,补充道,“仅此而已。”
夏阁“啧”了一声,揭下面膜,露出光洁的脸蛋:“没劲。我还以为能听到点冰山碰撞的巨响呢。”她跳下床,凑到楚瑾歆床边,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物理系那边有个挺重要的内部选拔赛,关于下个月全国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的,江泝临好像志在必得。”
楚瑾歆的目光在书页上停留了几秒,才“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这确实像是江泝临会参与并全力以赴的事情。
与此同时,在物理系的教学楼里,关于江泝临的讨论也多了起来。
他本就是系里的风云人物,能力出众,长相惹眼,只是性格过于冷淡,让人难以接近。但最近,有人注意到他似乎比平时更“拼”了。
“泝临,数据模型还要优化?现在已经很完美了。”同实验室的赵宇,一个性格开朗的东北男生,看着屏幕上复杂的三维模拟图,忍不住咂舌。
江泝临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一组新的参数:“能量损耗率还能再降低0.7个百分点,边界条件需要重新设定。”
赵宇挠挠头:“你这要求也太苛刻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感觉你盯实验的眼睛都在冒绿光。”
江泝临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声音依旧平静:“没有。只是竞赛很重要。”
赵宇耸耸肩,没再追问。他了解江泝临,不想说的话,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但他总觉得,这位好友最近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里,似乎掺杂了一丝以前没有的……焦躁?或者说,是某种被挑战后燃起的、更加旺盛的斗志。
挑战来自哪里?赵宇猜不透。
周末,楚瑾歆回了家。她家在一个离大学不远的老式小区,环境安静。
父亲楚怀明是中学历史老师,温和儒雅,母亲沈静是出版社的编辑,细腻温柔。家里总是弥漫着书香和饭菜的温暖气息。
“歆歆,最近学习累不累?看你好像瘦了点。”饭桌上,沈静给女儿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关切地端详着她。
“还好,妈,不累。”楚瑾歆笑了笑,低头吃饭。
楚怀明放下汤碗,推了推眼镜:“听说你们学校快要期末了,压力大也要注意休息。别学你爸当年,一头扎进书堆里,身体都搞垮了。”
“知道了,爸。”楚瑾歆乖巧应道。
饭后,楚瑾歆帮母亲收拾厨房。沈静一边擦着灶台,一边似是不经意地问:“在学校……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
楚瑾歆洗碗的动作慢了一拍。她知道母亲指的是什么。
她性格文静,朋友不多,父母一直希望她在大学能更开朗些,多结交些朋友,甚至……遇到喜欢的人。
“有啊,夏阁您不是知道吗?还有班上几个同学,都挺好的。”她避重就轻。
沈静看了女儿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温和地说:“那就好。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别总是一个人闷着。”
回到自己整洁温馨的小房间,楚瑾歆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母亲的话让她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她并非刻意封闭自己,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的节奏,习惯用思考和观察来理解世界。
江泝临的出现,像一块强行闯入她安静领域的石头,激起了波澜,也让她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些她以前从未深思过的问题——关于人与人之间的边界,关于被观察与自我定义,关于那种理性外壳下可能隐藏的、她无法理解的动机。
她打开电脑,开始修改一个数学建模比赛的论文。
这是她和另外两个同学组队参加的项目,与江泝临的物理竞赛并行,是她当下学业重心的一部分。专注投入工作时,那些纷乱的思绪会暂时退散。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江泝临也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物理竞赛的资料和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台灯的光线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
笔记本的最新几页,不再仅仅是冰冷的行为记录。
在几条关于楚瑾歆近期行为模式变化的分析之后,他另起一行,写下了几个词:
「干扰源强度:持续且难以量化。」
「应对策略:提升自身系统稳定性与性能。(物理竞赛作为当前优先级)」
「待解问题:平静背后的驱动逻辑。」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竞赛上,是他应对当前这种“失控感”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他需要用确定性的知识和绝对的成果,来锚定自己。
然而,当他闭上眼,脑海里偶尔会闪过图书馆里那个沉静的侧影,体育馆看台上那道平静无波的眼神,以及讨论艺术史时,她清晰阐述观点后,那极轻微往后挪的一寸距离。
这些画面,像背景噪音一样,干扰着他思维实验的绝对纯净。
他睁开眼,目光重新落在竞赛资料上,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和坚定。
必须赢。
这不仅关乎荣誉,似乎也关乎某种他暂时无法言明的、正在悄然变化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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