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鱼肚白翻着边。
苏锦娘陷入了梦魇，一直在轻吟呓语。
她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脸淫邪笑意的瘦六伸手钳制住她，阴冷的触感让她浑身颤抖，他的目光充满了肆意的**。
她努力挣扎摆脱他的束缚，但动弹不得。她拼命呼救，可喉咙又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因恐惧和无助流下来。
“不！”
苏锦娘猛地坐起惊醒，胸口急促地起伏着，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她紧紧地握着被子，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恍惚间，房门被人踹开，景星赴提着剑夺门而入。
视线渐渐清晰，苏锦娘定睛一看，心中的紧张逐渐转为安心。
景星赴一身昨晚睡前的服饰，轮廓分明的面庞，此刻带着一丝焦急的神色。
见房中并没有第三个人，他伸手挥退了暗卫，“你没事吧？”
苏锦娘眼角还是红的，摇摇头微喘了口气，声音略微颤抖地回应，“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景星赴喉咙滚了滚，有什么情绪像厚重的疾风骤雨袭来，他拖了椅子坐在床边。
剑柄上的宝石熠熠五彩斑斓，苏锦娘目光失焦在某个虚空的点上。
景星赴的眉头依旧皱着，伸手去轻触她的指尖，苏锦娘应激性地一缩，手指轻轻蜷了蜷。
他的心也跟着一跳，这小娘子到底担惊受怕到了什么程度。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他声音很浅，像是怕惊扰了她一样。
细笋般的指尖仍是红肿一片，景星赴早就在暗卫口中得知她以血留线索，昨儿夜里没有细看，乍然入了眼，他下颌线条崩紧。
景星赴把她的冰凉的手拉过来，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直到凉意彻底驱散了才收回手。
他提议，“既然醒了，就早点赶路吧。”
在外面她吃不好睡不好，还不如早早启程回十里船坊。
苏锦娘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着里衣，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神不自禁地避开了房间的明亮光线。
“你到外面等我。”她声音难得染上娇羞。景星赴没二话地走了，也没跟她斗嘴，苏锦娘还真有点不习惯。
两人吃了早饭很快上路，景星赴一路把苏锦娘送回了十里船坊，直到她进了船舱，才夹紧马腹扬鞭离去。
铁一已经跟了上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碧玉镯子呈给景星赴道，“世子，这是从那劫匪身上搜出来的，要不要还给苏娘子？”
景星赴别过头来，他一手握住马缰，另一手从衣襟中掏出个锦帕，示意铁一将镯子放这里，噘着嘴一脸嫌弃。
铁一照做，心想也对，都是什么腌臜东西藏在身上的东西，干脆丢了算了，也值不了几个钱。不过转念一想，世子留着恐怕也是为了苏娘子……
胡思乱想间，他惊觉方向不对，这不是回顺王府的路线。“世子，我们这是去哪？”铁一小心翼翼地问。
景星赴今儿高兴，连看铁一都顺眼了不少。“去东市。”他腰身挺直，上半身微微前倾，骏马扬蹄加速，在风中留下这一句。
太阳慢慢升起，洒下柔和的光芒，地面变得湿滑。
景星赴从马上一跃而下，一脚踏上地面后，把马鞭递给铁一。
铁一将两匹马一起赶到马车棚，并留下了三十文，吩咐棚主给马喂上顶好的肥料。
景星赴一身华丽长袍，衣袂随风飘动，步履从容地走在东市街头，周围行人不约而同地给他让路，不敢挡在他的前面。
世子爷这是要买什么？铁一心里嘀咕，脚下动作却不停。
景星赴在一家店铺前停下，店铺的门面宽敞而精致，门前挂着一块巨大的朱红招牌，上面金漆大字写着“臻宝轩”三个字，每一个字都闪烁着金光。
掌柜的很有眼色地迎出来，把二人引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檀香，宝石镶嵌的屏风上绘着细致的花鸟图案，墙壁上挂着华丽的锦缎，铁一不自觉地捂紧自己的钱袋子。
景星赴刚迈进店内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世家娘子们爱美心切，纷纷放下手中的首饰，窃窃私语这个一身华服如画中仙般的妙人儿，铁一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不留痕迹地松开了钱袋子。
“郎君想买什么？”掌柜的热情招呼。
黄檀木的陈列柜上陈列着娘子们喜爱的各色首饰，景星赴目不斜视，琳琅满目的款式让他眉头紧锁。
“把你们店的玉镯全部拿出来。”
到底是世子爷的气势，掌柜的虽愣了一下，忙不迭地给小二使了一记眼色，将人和镯子一起领到了雅间。
景星赴的目光在一排排手镯上游走。
红的翡，绿的翠，每一只手镯都独具特色，样式各异，就是没有跟苏锦娘那个镯子相似的。他从怀里拿出锦帕，推到掌柜的面前道，“能不能找到相近的？”
掌柜的唇角抽搐了一下，这个绿色玉镯朴素至极，既无种水，又无颜色，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的翡翠来作陪。
他长袖善舞地道，“玉石是自然之宝，凝结了天地灵气，种水、颜色、光泽各不相同”，微顿，“这世上绝无两个相同的玉镯。”
这是什么破烂货，也配在他们臻宝轩找同款！但掌柜的面上不显，仍是一副恭谨的样子。
景星赴点点头，像是认同了他的观点，“不同颜色的镯子都有什么寓意？”
“敢问郎君是给同辈、长辈还是晚辈选镯子呢？”
“同辈。”他答得毫无迟疑。
铁一看出来了，自家主子的情窦算是被苏娘子彻彻底底地撬开了，若说世子能花上三个时辰舞剑他信，可若是能花上一刻钟逛首饰铺子，放在过去，打死他也不信。
他对苏娘子真真儿刮目相看。
“绿白紫黄蓝墨，不同颜色的翡翠，寓意各不相同……”掌柜的还在喋喋不休地推荐，景星赴挥了挥手，让他打住。
“我自己慢慢选，选好了唤你。”景星赴把人赶了出去。
他先是拿去一只玉镯，玉质洁白晶莹，光滑的表面透露出一丝清雅，跟苏锦娘原来那只很类似。目光又移到一只紫罗兰上，这只镯子还有一段翠绿点缀，很符合小狐狸俏皮的气质。那只阳绿的也不错……
小娘子的东西怎么这么难选，景星赴突然很是纠结，他把两只镯子齐抛回托盘，清脆的叮当声像是砸在铁一的心尖上。
“要是你送的话，你会选哪个？”景星赴用手撑着下颌，突然把问题抛给铁一。
“啊？”突然被点名，还是这么不着边际的问题，铁一愣愣地，“我送给谁？”
景星赴瞪他，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心悦的娘子！”
铁一脸上瞬间涌上一片绯红，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回答，但是话却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根木头还真有心悦的娘子？景星赴来了兴致。
他眼中闪过坏心思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你什么时候结识了小娘子，还不快把始末交代清楚！”
贴身侍卫有了情况，感觉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无动于衷，景星赴端起了世子爷的架子。
铁一不敢抬头，不敢正视世子的目光，只是不停地咳嗽着，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快说！”景星赴拍桌。
在世子的注视下，铁一终于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几个词，尽管声音微弱，却足以让世子听清楚。
“琮钰坊……雨烟娘子……送回房间……”
景星赴想起来那天的情形了，他用手指着铁一，被他气得语塞。
他上次去琮钰坊演纨绔世子，让铁一打听世家收粮食的消息，就王冕冲进来找他算账的功夫，这人就英雄救美了，还悄无声息地心悦于人了……
如今一副猛士害羞的表情是给谁看，景星赴气不打一处来，踢了他一脚。
铁一揉着屁股委屈，“是您非要我说的……”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阵阵喧闹，景星赴借雅间门扇的缝隙望出去，见陆远大摇大摆地进了臻宝轩。
“小侯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掌柜的满脸鱼尾纹能夹死苍蝇了。
陆远声名在外，金陵无人不识。
他对掌柜的招呼置若罔闻，漫不经心地拿起了一块雕工精美的玉佩，又将其放回原处，他视线在一排排珠宝首饰上扫过，像是要找什么。
“怎么没看到镯子？”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
世家公子贵女买首饰就这点不好，任谁都喜欢做那首选之人，若是知晓自己选的首饰是别人挑过的，那种不入流的小话不日就会传遍金陵，掌柜的很是头疼。
陆远把金元宝用力拍在黄檀木桌上，“掌柜的是怕我给不起银子吗？”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臻宝轩的空气中。
掌柜的心头一颤，早知道这位祖宗不好惹，他只能跟雅间那位贵客商量了。
步子还没挪，扇门一开，贵人自己走了出来。
景星赴手里拎着两只玉镯踱出雅间，铁一端着红木托盘跟在身后，托盘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镯子。
陆远看见是他，动作一顿僵在原地。
铁一则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到掌柜的怀里，生怕这些金贵玩意儿有个好歹，然后就火烧屁股地离得老远儿。
景星赴故意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陆远，也将手上的一锭金元宝拍在桌上，又是一道清脆的男声。
“掌柜的，这两只我要了”，他手里拿着一白一紫两只镯子在陆远面前一晃，然后用手指着那个托盘道，“剩下的……我就不要了。”
掌柜的闭目，这下完了。
铁一：我的主子才是最大的幼稚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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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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