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娘被一阵吵闹的打斗声惊醒了。
她的头昏昏沉沉,仿佛被浓雾笼罩,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墨色的横梁和椽子缓缓映入眼帘。
她还在茶室的包间里。
打斗声还在持续,她听到了男人呼喝声和兵刃相撞的声音。
她试图坐起来,但一阵头晕涌上心头,头微微转动,目光最终落在了房间的一角。
倏地,她瞳孔猛地放大。
在她的视线中,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静静躺在血泊中,看起来已经死了,苏锦娘心脏猛地一跳,她发现自己的手里拿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刀。
死的人是守备刘同。
她的呼吸急促而浅,恶心和惊恐充斥着内心,她只记得自己是来跟杨清要银子的。
对了,杨清。
可包间里眼下空无一人,只有她和守备的尸体。
她试图站起来,可双腿绵软无力,她想起昏迷前的那杯茶,放眼望去,金丝木桌案上已经空无一物。
力气终于恢复,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守备旁边,弯下身子去探他的鼻息。
指尖悬停在守备的鼻孔附近,她感到了一阵寒意。
守备的尸体的面容青白,嘴唇泛着青紫,面容扭曲,似乎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刘同确实该死!
他利用职权草菅人命,犯下滔天罪行,应该接受圣元律法的制裁,而不是死得这样的不明不白。
最致命的是,那把刀子仍然在她的手中,血迹深入刀身,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是那个凶手。
这是一个阴谋!
苏锦娘扔掉手里的刀,头痛得厉害。
“东家,快走!”阿文的呼声和激烈的肉搏声一同传来。
像被闪电击中一般,她突然惊醒过来。或许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刻,阿文已经呼喊了很多次。
苏锦娘不敢发出声音回应,现在她是名义上的杀人凶手,阿文反而是安全的,她得尽快逃走。
她靠近包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隙,她看见门外的杨清带着三四个家丁和阿文打成一团。
“杀人偿命,我已经报官了!”杨清面红耳赤地大吼,声音嘶哑而可怖。
阿文被三四个人扣住,一口啐到杨清脸上,“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这是陷害。”
骂他又挣脱了束缚,一个箭步朝杨清扑上去。
没人知道,她已经醒了。
她迅速打开窗户,包间在二楼,看下去的时候,她的腿有些发软。
她伸出一条腿,小心地悬挂在窗户外,突然看到一群官差进入了茶楼的院子,她忙缩回身子蹲下。
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官差互相交换了眼神后,拔出挎刀快步进了茶楼。
苏锦娘知晓自己必须在这个间隙逃脱,她的心跳加速,但她没有犹豫。
她迅速屈膝将身体推出窗外,然后轻巧地跃出,滚落在了地面上。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她迅速跑了出去。
鞋跟在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踏步声,伴随着她的心跳一齐敲击在耳边。
伏虎街两旁的房屋阴森而陌生,苏锦娘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迷宫中,无法找到出口。
她的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时地扭头回望,担心官差们已经追来。
慌乱间她一个疏忽,撞上了一个人,猝不及防的碰撞,差点让她摔倒。
“抱歉!”
苏锦娘急忙抬起头,看到她撞到的那个人。
“苏娘子?”陆远脸上带着惊讶和困惑,他的眼睛瞪大,好像也没料到会在这个小巷里碰到她。
他看向苏锦娘身后方向,“你在跑什么?”
“我……”苏锦娘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她敛下慌乱的眼神道 ,“十里船坊有急事,我要速速回去。”
“苏娘子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一个人?”陆远眼神带着狐疑,显然没信她的说辞,“你放心,有我陆远在,定会给你做主。”
陆远还记着苏锦娘的人情,毕竟当初可是她救了祖母一命。
“谢谢小侯爷的好意,真的是十里船坊有急事”,尽管心中仍然狂跳,但她尽力假装镇定。
苏锦娘现在谁都不信,杨清做局设计她杀了守备,而守备府的幕僚又跟侯府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
她稳住急促的呼吸跟小侯爷道别,“小侯爷再会,帮我跟老夫人问好。”
苏锦娘说完就从陆远身侧疾步走过,却被他一把扯住了胳膊,她感觉到陆远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抓住她,不容分说。
她视线从陆远的手臂移到他的脸上,面露愠怒,“小侯爷,这是何意?”
“既然如此着急,骑我的马回去吧。”他去街口牵来自己的马,然后将缰绳交给了她。
苏锦娘感激地接过,这回她没再跟他客气,迅速跃上马背,抓住缰绳上了马。
“快走吧,尽量避开人群,小心行事。”陆远提醒她道。
苏锦娘点点头,策马疾驰而去。
马蹄声响起,她蓬乱的发丝飘扬,冷风让她找回理智。
到底是谁杀了守备?
杨清为什么要陷害她?
她现在该去哪?
尽管她现在十分清醒,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漫无目的地狂奔。
十里船坊已经目之所及,突然之间,苏锦娘紧紧拉住缰绳,骏马的四蹄陡然停住,溅起一片尘土。
她的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不安,十里船坊,她不能回去了。
官差抓不到人,第一个就会去十里船坊。
青青拿着烛火点亮了船尾的红鲤鱼灯笼,看过来的时候,苏锦娘忙趴在马背上,身体紧贴着马匹的脖颈,她不能让船坊里的人看到自己,那样他们才是安全的。
苏锦娘策马掉头,朝相反的方向而去,刚走了不远,就听见嘈杂声从身后传来。
她回眸就见浓烟滚滚而来,十里船坊着火了,火光在夜空中熊熊燃烧。
她的心蓦地一沉,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就要匆匆赶向火场。
突然有人冲到马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李昱张开双臂,面容焦急地仰视她,“苏娘子,全城的官差都在找你,你不能去!”
“别拦我,我要去救火”。
尽管李昱挡在马前,苏锦娘内心火热如焰,她紧紧抓住缰绳,敲一记马鞭。
待她赶回安阳河道时,十里船坊已经一片火海。
空气中弥散着烧焦的味道,女娘们的泼水声、呼救声此起彼伏,可火势依然在扩大。
李昱跟着苏锦娘一路狂奔过来,他的心脏急促地跳动,呼吸急促,看了眼这漫天火光,眼神复杂。
火光冲天,浓烟四起,一切的恐惧和焦虑在这场大火里扭曲着。
即便风吹火势,也能泼水成烟,可这船竟是被人灌了火油。
“东家,不要进去!”
“危险!”
苏锦娘将锦帕捂在鼻口,不顾众人阻拦上了船。
里面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船坊只剩下几根柱子倾斜伫立,已经被烧得犹如黑炭一般,不断有船梁烧塌的响声。
火光映照在她的眼中,她穿过热浪袭人的走廊,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她的房间。
门板带着火,她用尽全力踹开了房门,火焰已经蔓延到了房内。
她小心翼翼地爬到床边,火焰在不远处肆虐,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苏锦娘摸到了床下的箱子,但火势越来越猛烈,热浪灼烧着她的皮肤,她的手指因高温而发痛。
她用尽全力打开箱子,把里面的银票塞进怀里。
火势越来越近了,身后的房间几乎被火焰吞噬,她用手拍打了一下头发,发丝被烧焦的气味弥漫在她的周围。
“东家?”
“苏娘子?”
是阿武的声音,苏锦娘又燃起了希望,被烟呛到的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在这。”
阿武很快找到了她,“东家,你还好吗?”
苏锦娘点点头。
阿武背起她就往外冲,人命关天的时刻,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了。
烈火如日,已经把河水都映红了,风借火势,大火迅速蔓延,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两层的船坊木柱渐渐倾倒,震出破碎的声响。
十里船坊彻底烧没了,阿武将苏锦娘带出来后就晕倒在地,女娘们哭成一片。
苏锦娘缓慢地抬起手,摸索着自己的脸,然后感觉到了一些潮湿的液体,她的手上是她自己的泪水。
她腿一软无力地瘫倒,莹白的小脸沾着灰黑,娇艳的唇瓣毫无血色。
犹如扶风繁重的梨花,无力飘零,回归尘土。
李昱牵着马过来,焦急地拉她上马:“官差来了,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苏锦娘坐在地上,如提线木偶般露出一抹苦笑,“我的家没了,我还能去哪呢?”
李昱一把抓住女主的手,迅速将她推上马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等景世子回来,定会为你出头。”
“景世子”三个字唤醒了她心底的柔软,她不能死,她还要等景星赴回来。
苏锦娘坐直了身子,从怀里掏出银票,自己留了一张,剩下的全递给李昱,“我走了,麻烦李大人帮我照顾好十里船坊的人。”
夜色星星点点,她在浓烟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守备这个大坏蛋终于死了!好多宝宝们都要急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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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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