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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老庙不在城里,而是在郊外一座孤山上,原也是香火鼎盛之所,只是后来新建了一座庙,这里就渐渐废弃了。

短腿儿出城被很多人看见了,而之所以大家知道得这么清楚,全在于他身后跟着的那个红影。那红影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间就从另一头到了城门口,人们只感觉眼前一花,人就穿过城门消失在视线尽头。佬阪他们越发肯定应该是红骨姑。

他们快速向老庙赶去。进宝却很疑惑——虽然短腿儿遇到危险比谁都逃得快,但是一旦确定安全就又比谁都贱,若是红骨姑,那家伙又不伤人,短腿儿跑什么?

又赶了一段距离,老庙近在咫尺,进宝却挥手止住众人再前进——他多年行走在死亡边缘而锻炼出的直觉此刻向他发出警示,阻止其再向前。其他兄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待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先隐蔽。由于他出色的直觉使他们避免了好几次重大伤亡,其他兄弟们也都相信他,他们快速藏好,将自己的呼吸声减到最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座破庙。全神贯注的盯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就在他们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时,进宝浑身寒毛一竖,低声道:“来了。”

老庙果然有动静。所有人睁大了眼,看着从庙中出来的短腿儿。短腿儿伸了个懒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面带笑容的离开了,看其样子应该是回城。

进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一凉。

出门逛街的苏山栀等人回来时,宋苡仁和京墨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她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样,见到红骨姑了吗?”

凤次三摇摇头,看起来有些沮丧。最后进来全身被各种纸袋挂满的凤元一见状说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再找找看,你先给我把这条虫子吃了。”边说边从其中一个纸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拎出来一条色彩斑斓的蜈蚣来。前者看着就后退三大步,脸都青了。

凤元二在一旁帮腔:“是啊,咱禽类本就吃虫子,就你一怪胎,今天哥哥们就帮你破了这障壁。”伸手就要去抓他,吓得凤次三一声嘹亮的鸣叫,倏地变回了原型,收敛浑身灼人的赤霞光躲进了苏山栀怀抱,把鸟头藏到她的胳膊里,惹得凤元一气急败坏的要上来揪他。苏山栀一把护住,把他的手拍开了。

“你不是哥哥吗,怎的欺负弟弟?”

凤元一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她怀里故意挑衅看着自己的弟弟一眼,随即委屈巴巴的对山栀说道:“哪有,我是为了他能成功与凰诞下下一代嫡支,是为了他好呀。”凤凰一族分为凤与凰,对应雄与雌,他们这一族有一规矩,那就是这一代所有凤凰诞下的孩子,第一个破壳而出的就为下一代的嫡支,其他为次支。凤元一现在一心给自己找个人类娘亲,完全没有回归族群传承的想法。

“不是还有元二吗?”

听到这话的凤元二连连摆手:“别看我,我喜欢的是龙族小公主,早与那位子无缘。”

那就只有凤次三了。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他的身上,结果发现他早就闭上了眼,疑似进入了梦乡,甚至发出可疑的鼾声。京墨搔了搔头,不解的道:“凤凰,也会打鼾吗?”什么情况,典籍里都没有记载啊。

其他人不好动手,又有苏山栀护着,破障壁一事不了了之。凤元一可惜的看着那条大蜈蚣,将之收回了盒子里,准备弟弟涅槃时使用。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这天一大早门口传来的嘈杂声打破了静园平静的气氛。

“怎么了这是?”宋苡仁打着哈欠走出来,询问早就起床的空青,“谁在那里吵闹,胆子很大啊。”这些天来,他可是充分见识到了凤元一在这里的威名赫赫。

空青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依稀听到什么‘死了’‘惨’之类的,估计是哪里有血案发生吧。”她啜了口茶,眼睛舒服的眯了起来。齐大夫正好进来,见她身着单衣坐在风口,训斥了一句,让小丫鬟找来披风给她披上。她道了谢,顺便问道,“齐叔,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哦,好像是一队猎人短短几天内横死大半,他们来请凤元一出手查看是否有鬼魅作祟。”齐大夫道。闻言宋苡仁心中一动,脑中第一时间想到了前几天京墨所说的“皮包骨”。

据京墨说,这皮包骨与红骨姑渊源深厚,她是后者与同类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相遇后融合而成的怪物,全身只有皮和骨,却会伪装成红骨姑利用其特性吸引人们拾起她的皮,而凡是接触过她的皮的人,就相当于被她标记的猎物,她会按照顺序一个一个用自己的皮骨与之强行融合,通常被害之人与寻常无异,其他人若接触了他或者是猎物们则也会被标记为猎物。所以每次皮包骨出现时,总会造成一定范围内的尸山血海。

偏偏他们就遇到了。

他还以为京墨在逗他,结果后者一脸正色:“你知道为什么红骨姑明明无害却在上古被人围剿到几近绝灭么?其实不管是我之前告诉你的太渗人快被杀绝种,还是想死后落个全尸,都是幌子、托辞罢了,她们真正被围剿的原因,在于她的骨头,是制造长生不死药的主料之一。”

不死药!

那是传说中才出现的宝药,与不死树相关,没想到居然与红骨姑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相传世间有一株不死树,每百年会进入小轮回,将自己埋进地里重新生长,每千年一次大轮回,将自己的本体连同根部一起斩断,只保留一丝本源,落地即生根,所以它很难长成参天大树。《惊奇异典》中的记载并不详尽,也无法判断是否真实,如是否真有不死树,百年小轮回如何重新生长,千年大轮回如何保留本源,这些都无从求证,但是其上记载有这样一句话:“不死骨源自不死树”。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门口处那些人都进来了,凤元一和京墨也在这时出现在大厅里。后者对他点了点头,前者向众人道:“诸位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在这里只问一句,你们中有哪些人曾经和横死的那些人有肢体接触的?”

那些人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但还是老实的站了出来,一数之下居然有大半之数,听说还有些没来的。凤元一面色凝重,深感此事棘手。

“我们得主动出击,”送走那些人后,凤元一与他们商讨,“不能再等新的受害者出现,否则等到霍兰节时整个城市恐怕会变成人间炼狱。”

宋苡仁他们也有这种感觉。若再不及时采取措施消灭皮包骨,只怕连他们也不能幸免。逃也不行,被它标记的人,哪怕是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它的追杀。它就像是跗骨之蛆般,如影随形。

也难怪上古时期诸强要联手对其围剿了,它若存于世上,还真是许多人的噩梦。

凤元一当机立断:“皮包骨不会离得太远。这样,我出去城外搜寻,元一和京墨在城内搜,次三留在静园和茜草姑娘保护剩下的人,等发现了皮包骨的踪迹不要轻举妄动,通知其他人一起解决。”

宋苡仁则是建议:“我和你一起去城外吧,比你一个人无头苍蝇乱撞要强一些。”

凤元一本能的就要拒绝,毕竟在他看来宋苡仁不过是个身体素质较强的人类而已,然而未等话出口,他突然感到脖子一紧,仿佛有人套了个绳圈用力收紧,瞬间让他产生窒息的感觉。

就在他忍不住要用凤火反击的时候,那种窒息的感觉毫无征兆的消失了,如同来时那么的快速。他摸着脖子深吸一口气,随即福至心灵的看向宋苡仁。

“你是……异能者?”他问道。宋苡仁身上并没有他熟悉的“道”,只有异能者,才能解释他为何拥有这等能力。

宋苡仁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有否认,只是道:“现在我可以和你一同去了?”

“那还等什么。”

虽说两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然而城外莽莽山林,要想从里面找到一个人何其困难。好在还有个宋苡仁——风本无形,最适合做追踪这事。然而他们并未能找到皮包骨,或者已经成为它容器的人,倒是有个人的气息让宋苡仁感到十分惊讶。他认得,就是那天出现在湖泊的猎人小队其中一员。两人快速穿过树林,出现在他面前。

进宝这些日子一直躲在从林里,没有再踏入霍城半步,整日惶惶然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缩了起来,骤然出现的宋苡仁二人骇得他大叫,差点夺路而逃。宋苡仁忙将他束缚,拉了回来。

“你们是谁?”进宝被风绳捆得严严实实,然而他并不能看见这神奇的能力,心中的害怕顿时加剧,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宋苡仁和凤元一对视一眼,后者问道:“我是凤元一。你在躲什么?是不是皮包骨?”

居然是凤大人——进宝眼前一亮,挣扎着想要向他伸手,奈何被束缚动弹不得,只好喊道:“凤大人请您一定要救救霍城的百姓,有一只红骨姑,她疯了!先是短腿儿、再就是阪哥、韩大人,还有我那些兄弟们,都死了啊!”

那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在短腿儿从老庙离开后他们那些人中一部分并没有走,而是进入老庙查看。一进门,他们就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裹住,顺着气味一间间房找了,最终在一处破败的杂屋里发现了大量新鲜的血迹以及疑似人体的部分血肉。在落满灰尘的方桌上有半个血手印,顺着桌腿一直滑落,最终倒地,进宝就看见了一条红绳——那应该是草绳,不过却被鲜血染红了。

触目惊心。

进宝没有让他们动这里的东西,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决定立刻回城找佬阪商议,回到翠溪楼却被老鸨告知后者才刚被短腿儿叫走。他和兄弟们立刻去找,最终在一条隐蔽的巷子里发现了一堆碎肉,和佬阪总带着盘玩的玉蝉。

进宝是最后一个到的,看见兄弟们都围着痛哭,不知为何心中一突,随即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不顾身后兄弟们的呼喊,一口气跑出了城,躲进了莽莽山林。

“我后来悄悄回去了一趟,才知道我的兄弟们都死了,不仅如此,发现碎肉的地方越来越多,涉及的人群也越来越广。我想回去接我的姑娘,结果早些时候她就被她舅带回了旭城,我就一直在山里飘荡。”进宝语气低沉,“我不敢去找她们,万一把那玩意儿也引过去了,我姑娘,还有正怀着孩子的婆娘,都性命难保了。”

说着,他又激动起来:“肯定是红骨姑干的,我们带走了她的皮,她就要报复我们,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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