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叙再落一子,江抚眉没有理由不接,况且她放开手脚施展计谋,遇到叶叙这样的要求,只会令她……
隐隐兴奋。
与叶叙一样,她也在等他落子。
于是,江抚眉在藤椅中歪了歪身子,令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她单手撑着一夜未眠的额头,“哥哥不妨细说。”
“自从妹妹将铺子搬来京都,上门的贵客络绎不绝,听说订单已经排到了两年后,还不得不推了一些,惹得一些人不太愉快,妹妹为什么不多买些蚕种,大批量生产霓霞锦呢?”
“霓霞锦不是那么好织的,那些特殊的蚕种要经过几个世代的改良才可,这需要花费很多年的时间,其中所费人力物力不可估量,况且……”
“况且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对吗?”叶叙道。
“哥哥究竟想说什么?”
“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妹妹既能筹到足够的银钱培育蚕种,又能不得罪那些高官贵族。”叶叙笑道。
“愿闻其详。”
“钱不够,筹就是了,妹妹可以将所需的银钱划分成若干股份,让小姐夫人们竞价,价高者得,之后按照股份金额回馈霓霞锦,且拥有获得当季霓霞锦的优先权,如此,热爱霓霞锦的贵女们必然争相抢购,你不就筹到钱了,她们的钱都给了你,相当于铺子的半个掌柜,岂能与你不亲?”
江抚眉边听边思索,“如此对铺子来说可谓是名利双收,只是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说,我这般做了之后,哥哥要做什么?”
叶叙眨眨眼:“从那些入股的贵女之中,挑几个抄家。”
江抚眉大惊,蹙眉道:“你这是要毁了我的铺子。”
叶叙笑着摇头:“不会的,杀几个不入流的人而已,你的铺子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况且入股一事只做一次,只要你的几位大股东稳如磐石,铺子的根基就不会动摇。”
“大股东?”
“没错,以霓霞锦为引,想要入股的人必是权贵,权贵之中,谁也无法超越的,便是南安公主,有她在,你的铺子便可无虞,哦对了,还有你那位交好的沈姐姐,你若担心你们之间联盟不稳,也可借此机会将她拉拢,死死捆绑。”
听到沈明蕙的名字,江抚眉下意识否认道:“我与那位李夫人并无深交。”
叶叙毫不犹豫戳穿她:“你以青角琴行为遮掩,与她私下多次会面,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却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若我所料不差,韩诚的线便是通过她牵成的吧,不知昨夜承平王府遭贼,是否也有她的暗中相助?”
涉及到沈明蕙,江抚眉总是更敏感些,听他轻描淡写就将自己与沈明蕙的合作说中了八分,她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这叶叙实在可怕,他不仅仅是在告诉她她的谋划被他看破,更是在暗暗威胁她,如果她不按照他说的做,她的秘密恐怕就会立刻送到承平王案头,单凭夜闯王府这一件事,就足矣让承平王将她千刀万剐。
此人虽然看着态度好了许多,但其实狡诈凶残的本性丝毫未变。
江抚眉道:“哥哥打算拿什么来换?”
“嗯?”
“我为哥哥赌上江家产业,哥哥打算拿什么和我换?”江抚眉看着叶叙,“既然是买卖,便要双方共赢,才算成功。”
叶叙啧啧两声:“妹妹果然精明,你且说你想要什么?”
江抚眉起身,在床头的小匣子里取出一物,递给叶叙。
“还请哥哥帮我查一下,这是谁的东西。”
叶叙接过那东西一看,眉稍轻挑。那是半块琉璃瓶子,做工精巧,不是京城常见的手艺,倒像是番邦之物,单看瓶子实在看不出什么,不过江抚眉如此珍藏,如此感兴趣的东西,叶叙也非常感兴趣。
“成交。”
江抚眉是个行动派,她很快开始着手铺子股份划分的事情,按照叶叙的要求,她对外宣称出售二十份合伙东家名额,仅限高门贵女,入股金额一千两银子起竞价,一个月后,出价最高的二十个人将成为江家布庄的合伙股东,每年可获得铺子收入的分成,还可以拥有霓霞锦的优先采购权,采购金额比市面价格要便宜许多,且入股金额越多,折扣越低。
这个消息在乏善可陈的贵女圈掀起一场风暴,这些女子,无论是小姐还是夫人们,大多都整日闭门不出,困于后宅深闺,能做的事情有限,大多数也是围绕着女红,家务,才艺等等开展,早就腻了。她们全靠家里养活,平日里处处受掣肘,很多时候没有什么话语权,日子好坏全系于男人一身。
因此一听说哪怕自己什么经营之道都不懂,也可以赚钱,众人都非常兴奋,再加上霓霞锦的吸引力,大家都知道江家布庄稳赚不赔,收入可观,更是跃跃欲试。
南安公主第一个找到江抚眉大方地砸下了万两白银,却被江抚眉告知,此次竞价采取不记名的方式进行。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殿下出万两银子,我这最高额怕也就是万两了。”江抚眉带着点调皮,假作无奈道。
毕竟那是公主,谁敢跟她争!
南安公主喜欢她这种不做作的性格,当时就表示没意见,“本宫会派人盯着榜,随时加价。”
第二个找到江抚眉的人,却让她很意外,此人竟是苏傲雪。
自从春饮宴之后,苏傲雪再没找过江抚眉的麻烦,甚至远远见了面,也会绕道走,倒是让江抚眉很是不解。
如今她主动找上门,要参与股份竞价,江抚眉倒是觉得好奇,问道:“表妹缺钱?”
苏傲雪赧然一笑,面色潮红,说道:“之前对姐姐多有得罪,并非我本意,还请姐姐包涵。”
江抚眉看着她,“是哥哥指使你的?”
苏傲雪一怔,将头偏过去,有些不敢开口,看得出来,她是有些怕叶叙的。
江抚眉倒是能理解,她说:“是他让你处处针对我,招惹我,欺负我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苏傲雪伸出食指挠挠鼻子,心虚道:“替他做一次事,可得十两银子。”
果然,叶叙为了试探她,买通了苏傲雪,让苏傲雪在各种场合折腾她,为了看她的反应,只是区区十两银子,就能让国公府的表小姐牺牲自己的名声和形象,去做一个外人看起来心胸狭窄,善妒的女人吗?
“你很缺钱?”江抚眉问。
苏傲雪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江抚眉更奇怪了:“我记得府里每月都会给你们母女月钱,足够你们日常开销,你怎么会缺钱呢?”
更何况苏傲雪和婵姨娘总是衣衫朴素,连首饰都没几件,看上去也不像会乱花钱的人。
苏傲雪似乎被戳中了心事,咬咬下唇,艰难开口道:“为了还债。”
“我父亲生前……欠下不少钱……他死后债主找上门,我们抵押了房子和地,却还是不够……那些人非常凶残,要把我和我娘卖到……那种地方去……”
苏傲雪偏过头去,眼中盈盈有光,“是国公救了我们,我们住在国公府,才没有被抓走,国公替我们摆平了那些人,但赌债可免,他借的那些钱却是不能不还,我娘说了,国公府已经庇护了我们,万万没有道理还要替我们还债,我们的债,必须自己还。”
江抚眉问道:“为何不先借国公府的钱还上债,再还国公府的钱,你们毕竟是自家人。”
苏傲雪苦笑摇头:“姐姐不知,虽然国公府对外宣称我们是表亲,但其实并不是,我外婆给国公夫人梳了四十年的头,是她陪嫁的嬷嬷,外婆死后,国公夫人念着这份情,才留下我们,等我们还了债,便会离开,自谋营生。”
如此便说得通了,江抚眉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傲雪和婵姨娘住在这偌大的国公府,却还是衣着朴素,生活艰苦,想来是把月例都拿去换了银钱,也明白了为什么苏傲雪在春饮宴上也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嫁入世家,只稍微装扮不辱了国公府的门面便是了,再多的钱,一文也不会花。
如此看来,这娘俩倒不是黑心的人,相反,还颇有点骨气,这让江抚对苏傲雪有了些改观,她问道:“你们还欠多少钱?”
苏傲雪轻轻将额前碎发抚到一侧,明媚一笑:“快还完了,只要完成世子给的最后的任务,就能两清。”
江抚眉奇道:“最后的任务?”
“没错。”苏傲雪道,“我要煽动那些世家小姐们为你铺子的股份竞价,她们有很多还在犹豫呢,只要哥哥想要的那些人倾力竞价,我便能获得一笔报酬,这笔报酬足矣还清我们所有的债款。”
原来如此,不过当江抚眉问起叶叙重点关注的几家,苏傲雪却是不肯说了,想来是叶叙不许她多嘴。
江抚眉答应了苏傲雪的请求,为她单独设置一个小的股份,反正竞价单上没写名字,只要写上一个最末尾的数字,到时候按实际投资额给她分红便是。
苏傲雪千恩万谢,有了这笔分红,她和婵姨娘就能开一家小铺子,过自己的生活足矣。
事情说完,苏傲雪就要告辞,临别时突然想起什么,道:“从姐姐这里拿走的东西,我都没有动,一会儿便找人送回来,另外,我想提醒姐姐,若非必需,最好不要嫁给李景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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