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可难约呢,我让人提前一个月去约,却被告知早被人约走了。”南安边嗑瓜子边说。
江抚眉一边欣赏青女惊艳的舞姿,一边笑道:“想必公主费了一番力气。”
“那倒没有。”南安轻哼一声,“我直接抢来便是,那些个朝臣,难道还敢和我抢人,当心我去父皇那里告状。”
公主之骄,果然名不虚传,江抚眉低头忍笑。
南安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小声道:“你不知道,那些人嘴上说着赏舞,心里可脏着呢,又赶上七夕这样暧昧的节日,青女去了他们府上,少不得要吃亏的。”
这一点江抚眉确实没想到,不是没想到高门大院里有龌龊事,而是没想到南安这样金贵的人,居然会为一个舞姬这般着想。
“殿下与青女相识?”她问。
“算是吧,她家以前也是做官的,父亲犯了错才被扔进教坊司,养大后送去灵韵阁,我见过她数九寒天在雪地里练舞的样子,晓得她是个性子倔的,便让人不得欺辱她。”
江抚眉往嘴边送果子的手一顿,问道:“她父亲是做什么官的?”
南安摇摇头:“这我不知道,管他呢,反正我认识她的时候,她都已经十二岁了,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记得了。”
江抚眉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既然殿下怜悯她,为何不将她赎出来,养在自己府上呢?”
瞧公主府上那么多漂亮男女,歌舞乐师,想来不差这一个,她又是个古道热肠的霸道性子,想要谁不能讨了去,何必常常费心这般照顾。
南安的回答却是出乎江抚眉意料,“我要了,她不肯,说是要赎罪,简直可笑,他爹犯罪,要她一个女子赎罪,这罪该用什么衡量呢?”
原也是个苦命女子,身负家族重担前行,江抚眉看着翩然起舞的青女,心中不禁戚戚然起来。
就在这时画舫突然剧烈晃动,一个侍者手中不稳,青白瓷的杯站摔了个粉碎,正好被青女一脚踩上,细嫩的足立刻血肉模糊一片。
然而青女的舞姿却没有停,只是从她蹙起的眉头可以看出她有多痛。
“够了,别跳了!”南安气鼓鼓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撞本宫的船!”
她怒气冲冲带着一群护卫外出查看,江抚眉留在船中,见青女乖顺站在一旁,连脚下的血都不敢清一下,只是微微蜷起脚趾,让伤口躲着坚硬的地板。
她心生不忍,走到青女身边,让她就地坐下,一手握住她的脚,细细查看。
青女大惊失色,连忙道:“江小姐,使不得,这太脏了!”
江抚眉却不为所动,她把青女的足心翻过来,见到几片碎瓷扎到肉中,连忙把碎片清理掉,好在瓷片很小,没有伤到筋骨,不然这舞姬的脚便要废了,再也别想跳舞了。
好在这是公主的画舫,什么东西都提前备着,就连金创药这种东西也有,江抚眉让人取了药,为青女敷上一层,又随手从怀里抽出自己的锦帕,为她包扎好,叮嘱道:“回去后莫要碰水,记得换药,大好之前不可再跳舞。”
青女面色涨红,眼中隐有泪光,收回自己的脚,跪在江抚眉身前,叩首道:“多谢江小姐大恩。”
这时,出去撒火的南安公主回来了,从她出去,就没听见吵架的声音,再一看她的脸色,黑的好像蹭了锅底灰,江抚眉非常好奇,是谁能让南安公主吃瘪,被撞了船也不敢发怒。
她刚一站起身,准备一查究竟,就听门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飘进来,“天色已晚,臣来接妹妹回家,一时心急冲撞了殿下,还请公主宽宥。”
叶叙……
江抚眉揉着额角,只觉得头疼不已。
而那大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不容分说攥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紧紧箍住。江抚眉身体僵直,机械转过脸看叶叙,嘴角强忍着抽抽搐,“哥哥?”
叶叙低头,对她邪魅一笑:“怎么这么贪玩,都忘了回家吃饭。”
江抚眉:“……”
好生恶寒。
不知为何,南安似乎对叶叙毫无办法,在他面前也不太敢泼辣,只是无奈地挥挥手:“你回去吧,我下次去找你玩。”
江抚眉就这样不情不愿上了叶叙的贼船,被他一路挟持一般带回家。
此时天色已晚,星子满空,隔着又长又宽的银河,牛郎织女遥遥相望,并不像是相会成功的样子。
天上一定有一个像叶叙一样的坏人,作恶多端,偏不让它们相聚吧,江抚眉忿忿地想。
不过,她在画舫上说的多吃的少,这会儿确实很饿,叶叙的那句“回家吃饭”对此时的她来说,好似魔咒一般,具有不可抗拒的力量。
她小心试探道:“真的有饭吃吗?”
叶叙笑着看她:“有的。”
江抚眉:“你们可曾吃过了?”
“未曾。”
“啊?为何?”
“等你。”
“什么?”江抚眉惊道,“既已知道我今晚外出,为何还要等我,国公和夫人怕不是饿坏了?”
“父亲母亲逛花灯回去了,不曾回来。”
“还好还好。”江抚眉摸摸胸口,“若是让国公和夫人因为忍饥挨饿,那可是大罪过,那我们去哪里吃?”
“灶房。”
“咦?”
说话间已经到了灶房,叶叙按着江抚眉的肩膀,将她推进灶房,里面黑灯瞎火,没有半丝烟火气,江抚眉惊道:“这里没有饭。”
叶叙似笑非笑看着她:“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今日府上空无一人,除了你我。”
“?”
叶叙干脆不装了:“七夕佳节,府上所有人都可出去游玩,我饿了,你快些。”
江抚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指指自己:“你火急火燎把我从公主的画舫拽下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做饭吃?”
“没错。”
“可街边那么多食肆……”
“人太多,吃不惯。”
“为何不把厨子叫回来?”
“那当然是因为……”叶叙嘴角上扬,笑得非常欠揍,“我的人只跟着妹妹一个人啊!”
江抚眉:“……”
去死吧,叶叙!
她咬牙切齿,恨不能直接把眼前的狗男人吃了算了!
半个时辰后,两碗小面,几碟小菜摆上桌,江抚眉与叶叙对桌而坐,愤然开吃。
叶叙慢条斯理,一点看不出饿的迹象,他悠悠然咽下一口面,漫不经心开口道:“今年岁末,大将军夏珩守疆三年,依律回京述职,他是皇后的亲哥哥,却向来是承平王一党,你说有趣不有趣?”
“为何与我说这些?”
“不为什么,只是让妹妹知道,承平王势大,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军方的大部分势力都在夏珩手中,妹妹若是不想惹火烧身,便安分一点,夜探承平王府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少做些。”
江抚眉吞下最后一口面,掏出锦帕擦嘴,却突然记起锦帕被用在了青女身上,掏了个空,“若我要放火呢?”
叶叙轻笑,取出自己的帕子,伸手擦擦江抚眉的唇角,“那哥哥可要准备一把大点的扇子了。”
江抚眉轻笑。
叶叙心照不宣,转而提起布庄的事,“布庄的股份卖的如何了?”
江抚眉道:“很是红火,诸位大人好大的手笔,股价已经涨到十万两一份了。”
原本布庄放股只是小女子间的闺房情谊,换取个零花钱罢了,然而在江抚眉和叶叙有意的引导下,这件事情已经被无限放大,江氏布庄的利益实在诱人,又因为有公主和沈明蕙牵头,让人心安,不少官宦世家的家主也已经下场,以妻女的名义大肆抬价,抢购股份。
更巧的是,今年新到的蚕种,因为暂时水土不服,生出一批质量不同往昔的蚕茧,江抚眉原以为今年产不出霓霞锦,要损失好大一笔,却不想布庄的能工巧匠居然将这批蚕茧用了起来,织出一批前所未有的好纱来。
那纱轻柔薄透,穿做里衣恍若无物,又能隔绝汗湿,自带凉感,是夏季解暑一大利器。
江抚眉将这批纱命名为冰蚕纱,一经面世,直接被南安公主包了圆,引起好大一阵轰动,为出手太晚而惋惜的人不在少数,因此很多人就更热衷于入股,以期可以以内部渠道订购到冰蚕纱。
这也意外带动了股价的上涨,如果江抚眉所料不差,这次竞价结束后,她的布庄将会获得未来数十年的本金,收益则更不用说,必是盆满钵满,前所未有的暴富。
只是叶叙后面会如何做,让江抚眉非常不安,但无论她如何问,叶叙都不再多说,只是笑得狐狸一般狡诈,让江抚眉望而却步。
七夕节女子都会做巧果儿祈福,白日里江抚眉也做了些,她不想送给李景渝,便放在了自己房间,打算留着等大福回来一起吃,然而等她回到房间之后,却发现桌子上的巧果儿不翼而飞,一颗都没有剩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盏花灯,这花灯与河中的不同,花心不可写字,而是燃着一小节蜡烛,豆大的火光如最遥远的星子,看不真切。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江抚眉看着那花灯发呆,她想到李景渝手中的花灯,花心上若是写名字,会写谁的呢。
答案不言而喻,江抚眉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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