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宁嘤嘤呜呜的哭腔猝地一停,再开口时整个人语调都变化。
“是......是姑娘,不对不对,我叫她姑娘未免太不尊敬了些......”
小心翼翼轻如蚊蚋,更扭扭捏捏于“是”与“不”来回拉扯,天可怜见,我可太晓得这是种什么腔调!
“徐宁,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心动了?”
“三妹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种被踩到尾巴一下气急败坏的感觉,我也很清楚。
“啧”的一声,我把被子掀开一角,帮忙散了散徐宁身上骤然腾起的股热气,毫不意外在透进来的光下,发觉他的脸比之前多红十倍不止。
“啧啧”我再两声,心想这下我俩御赐的婚约恐怕更难办咯!
“对,对不起,三妹妹,”谁料徐宁的声音一下又弱下去,不过正巧弱在好地方,“我说过我不能辜负你的,但她可是珍珠族姬......哪怕不心动,咱们也该对族姬尊敬些不是?”
我“啧啧啧”的第三声,往下掉了一晚上的嘴角,倏尔上扬,凑到徐宁耳边,吹了句风:“徐宁你找到幸福怎么能叫辜负我呢?何况宗室的族姬若喜欢你,那可真真是皇恩浩荡~”
那一晚,我难得带笑入睡。
第二天一早,打水洗脸时望水盆里的倒影笑脸都还没消。
我于心中谴责自己一句:杨羽,晓得心猿意马的不止自己,你未免无耻窃喜到有些过分了吧?
但又旋即反驳:什么叫窃喜?我就是堂堂正正为自家发小能觅良缘欣喜,否则我俩这桩有义无情的糊涂婚若真成,那才是后患……
我蓦地敛起笑颜。
对,无穷后患都还摆在婚约前呢,我怎么能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庆功了?先去打听清楚这位珍珠族姬再说。
倒不料,哪用打听?
接下来几日,该名皇亲贵女对我这位发小的张扬偏宠,很快响彻整个东京。
不必谈徐宁生辰那夜珍珠族姬为他于樊楼开了多大的宴席,放了多亮的烟花;不必讲此后几天源源不断的赏赐,还有摆进我们屋的匾额《御马天才》、《救美英雄》;单说她这日日矢志不渝找不同理由约徐宁出去的劲……
“徐学监,今日我可拿了皇叔的御笔亲书,你绝没理由再拦着徐宁教本族姬骑马了!”
十月底休沐日一早,天光将明,那华服雍容的明艳佳人手持官家独有的描金龙纹宣已堂堂领着一众仆从站在武学门口,朱唇挑得很是胜券在握。
徐京却不为所动照旧冷面拆鸳鸯:“官家手书让武学中人教习族姬御马,并未指名舍弟,舍弟技拙不配族姬尊驾,还请族姬过目下官陈列名单从中挑选一位真正的好手教习。”
让我只能看着悄声撺掇几句徐宁:“徐宁看看人家族姬对你何等赏识,你一个男儿得有些勇气担当,别老让你哥瞎掺……”
可怜我话音未落,但听:“徐学监若如此讲,我倒想起皇叔手谕常不具名,便说前些日子那道赐婚徐家郎与杨家女的旨意,莫非是徐学监求来给自己续弦的?”
……
……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砸出一片无人应答的沉默。
我不太清楚其他人于沉默中都想了些什么,独晓得我自个儿为那圣旨所赐会否真还能作我与徐京之间……杨羽啊,杨羽,'续弦'一事你都能思量,妈妈打你实不冤枉,你简直丢尽杨家颜面!
“咳咳咳咳咳咳!”
我正想他想到自疚时,徐京猝然响起的猛烈咳嗽声,打破了那片沉默。
“珍……珍……”然后徐宁磕巴两声,竟伴着那一连串咳嗽开口向前:“请族姬慎言,勿将婚约轻作笑谈……”
莫非徐京伤病复发?徐宁又怎得突然间讲话如此板正?
我未来得及珍珠族姬的前言中抽离,脑中就被新的问题填满,可问题再多再乱也难阻我下意识关心地朝徐京望去,望着他前番明明好转不少的咳嗽再咳弯他颀长的脊背……
关心一下攥成揪心。
但听徐宁的话仍在继续:“杨家三妹乃我徐二郎心之所属意之所向,官家明鉴我心昭昭方赐良缘,岂可乱作他意。”
至徐宁话音彻底落下,徐京咳嗽方有止息,而后徐京大抵终于注意到我凝在他身上的目光回我:“无妨,羽儿不必担心。”
又补了句: “宁弟心属,你亦无须忧虑。”
这些话当然是传音入密。
我突然惊觉,我早见识过徐京可以一边咳嗽一边毫不受影响地通过传音入密同人讲话。
再然后。
我听见杨志帮腔:“哎呀,俺也听我徐兄弟常谈他和他三妹妹青梅竹马的故事,咱将门儿女就是配旁人插不进去嘞!”
看见贵女原本高挑扬起的眼尾嘴角,都撇成八字苦瓜:“徐宁,我好好寻你学马术,跟你心之所属有什么关系了,本族姬再也不同你们这帮没脑子的武夫玩了!”
我默默将自己隐入四周看热闹的看人群,再慢慢退出转身离去……
“啪嗒”,“吱呀”,“啪嗒”,房门关了,又开,再关。
徐宁多半是跑回来追我的,喘着粗气道:“三妹妹你怎么不开心?”
我问:“你方才那番话,是你哥哥教你的吧?”
“……”
看着他愣住,神情在惊异不知所措间最后选择垂下头。
“徐宁你也一点都不开心,那些根本就不是你的真心话。”
“三妹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咱俩分明从小就在一处都好好的,可能是我太笨,连该如何照顾如何哄都要大哥教。”
“不,徐宁,你不笨,只是你当我是三妹妹做夫妻便为难。”
“三妹妹,我绝不想要负心薄义……”徐宁双手抱住低垂的头来回挠了几下,好似愈发为难抓狂。
我忆起昨夜、忆起前月他于我眼前两次醉酒吐真言的场景,我明白我这小竹马平素再看着没心没肺,实则也被我俩那桩稀里糊涂的婚约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我得放过他。
我深吸口气:“徐宁,论负心也该是我负你的,你向我求亲的时候,我唯念着你对我好,父亲临死前也想将我托付于你,却没告诉你我心有他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