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言怀疑自己再不醒来,会因为窒息而亡。
薇塔星留下的遗产不多,名为尼可的这团毛绒未知生物是体积最大的那个。
“你为什么不在笼子里?”
拳头大的体型,铅球般的重量。怪不得梦里感觉自己身体沉甸甸。
陈寄言自己都没探索明白,日常活动区域仅限于卧室厨房客厅,更不放心把这团不明生物放出来,它真的好像什么都吃。
抬眼一看,笼子已经被啃得只剩半个锁芯。
看来新换了环境也适应良好,他特地用系统扫描了一遍,还是没弄清楚是什么物种。
薇塔星留下的笔记里有提到两句饲养注意事项:喜欢阳光,无机物,讨厌金属。
“所以,这是你讨厌金属的方式?”
什么都爱往嘴里塞。
好在这团小东西并不热爱运动,地毯上滚了一圈,一头扎进灰色软垫,融为一体,不动了。
还算省心,没把房拆了。
好多同事家里养猫猫狗狗,必定要放监控,恨不得360度无死角观察孩子情况,时不时就要拿出手机看一眼才放心。
他肯定不用。
他的记忆停留在跟游今洄双双跌入列车的一幕,系统上方监护人的名字红得发光,人应该没事。
等等,为什么是他做检查,游今洄呢?
“放心,执政官身体没有问题,只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您的情况更重要。”
他只好继续配合着任人摆布。
他们的声音低而轻,说的话却很清晰,一字不落地传入陈寄言耳中。
“记一下,确诊为感官过载。”
“不排除是应激状态,结合之前的数据,4759本身就比较敏感,报告上注明。”
精神高度紧绷,对于外界信息过于敏感。从一连串专业词汇中提取出核心,陈寄言发现检测有点道理,他从前手上不带任何饰品,衣服不穿过于厚重的面料,不穿领口窄的衣服,不穿过于紧绷的裤子,上班拎着串钥匙就出门。宁愿打伞也不戴帽子。
游今洄截然相反,工作需要,身上每一件饰品都有作用。耳钉能录音,臂缚拆下来是探测仪,除去手环还有带有磁力的手表,确认不同场地时间偏差。
甚至他每一根手指上都带着不同功能的戒指。内有安眠性质的神经类药物,同时附带一小枚微型炸弹。
陈寄言过来后,需要佩戴监性的医疗器械,在本人强烈要求下,全部加装进手环功能。只有薇塔星留下的磁石用绳子穿成长项链随身佩戴。
“好了,已经结束了陈先生,请在后面签名。”
他拿起笔电,不太熟练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上大学之后除了考试几乎没怎么动过笔,工作之后就更不用说,惨不忍睹的小学生字体。
见到游今洄之前,他一直被用编号称呼。
游今洄正式成为他的监护人后,所有人都客气地和善地叫他陈先生。
吊桥效应作祟,竟然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错觉。
游今洄不相信自己身边任何人,包括他母亲在内。
陈寄言最好的选择也是坚定地站在游今洄这边,毕竟自己是他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他为什么这么放心自己呢,因为实在弱的离谱吗,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一个月前还是优质牛马,健全的劳动力,虽然没给社会做出什么贡献,但老老实实纳税,勤勤恳恳工作,心理虽然阴暗了点,但看上去还算积极阳光,也没给社会添乱。
现在不仅处处受到限制,生存能力也几乎为0,工作就更不必说,他甚至连小孩的社会化程度都比不上,迄今为止最大的价值,也仅供研究观赏,丰富生物多样性。
前所未有的挫败。
这点挫败立刻被郁闷打败,游今洄第三次倒水从他面前经过时,陈寄言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不用上班吗?”
“申请休假,正好多时间关心你,开心吗?”
隔着监控看总觉得孩子粘人需要陪伴,而且傍晚的时候总爱去门旁边等着,游今洄深觉自己是个好家长。
“好感动,真开心。”
陈寄言面无表情地说完,他强调了三遍自己只是喜欢玄关旁边沙发看到的风景,并不是再等他回来。
客厅太大太空空,玄关那里六七十平的小地方很适合他待。
“说说,今天是什么?”
游今洄调整姿态,不再是酊枢大马金刀那么一坐,考虑到会给对面的人造成心理压力,他甚至带上了眼镜,据说会显得斯文儒雅,平易近人一些。
然而对方不领情,双腿交叠着,抱着书本没骨头似地依靠在单人沙发上,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自从领回陈寄言,执政官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精彩,随时随地发现新问题。
“除了之前提到的轻度抑郁,焦虑,认知障碍,今天又测出了什么?”
“感官过载。”
他明明可以看见所有记录和检测结果,偏偏要用问答让自己说。
“怎么治?需要脱敏吗?”
说着极其自然地拎起陈寄言比他小一圈的手腕,隔着手套揉搓他的腕骨。
陈寄言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忍着没把自己的手抽离。
“有伤?”
曾经有,“腱鞘炎。”
“这又是什么病?”游今洄再次解锁新名词,他服役期间都没听说过这么五花八门的病症。
“你不懂。”没上过班你是不会明白的。
“精神脆弱,肠胃脆弱,手腕也脆弱,不知道的,以为我虐待你。”
游今洄对他目前的状况很不满意。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大概不健康,但没想到能查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毛病。
体检通常是下半年,去年就查出几个结节没怎么放在心上,这半年来身体报警,生病次数也越来越多,经常是感冒都要拖小半个月还很难完全康复,竟然坚强地活到现在,器官们真是不容易。
到这边后,生理上的疼痛减轻了,比如偏头痛,脊椎痛,腱鞘炎智齿发作时候的痛,基本上告别,甚至连中学开始就伴随他的近视也消失,但生理上还没有那么快反应过来。
骤然进入新环境,他整个神经系统全都出于应激状态,毕竟每天死去活来的还是不一般的刺激。
“除此之外,你好像很抗拒跟我沟通。”
游今洄脱下手套,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削减,连眼神都变得温和起来,如果忽略他肩上的勋章,似乎就是一个关心自己弟弟妹妹的普通青年。
“你看上去并不是这么有耐心倾听未成年烦心事的人。”
执政官习惯吩咐命令,手下从没忤逆反驳他的,少数几个不长眼的同事,也常常迫于他的身份地位而妥协。
是以他几乎是拿出自己全部的耐心和好脾气去旅行监护人的职责。
“我还不够有耐心?”
“陈寄言,对我来说,你并不是陌生人。”
那眼神很难形容,少有的平和,藏着几分晦涩难懂的情绪,让人怀疑面前这个执政官是不是有另一个人格。
不过每次见他,不是在列车上,就是在酊枢的办公区,人在上下班的时候是两幅面孔,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见到非工作状态时候的游今洄。
“对我来说你是,好了,请监护人离未成年的世界远一点,给我留点私人空间,谢谢。”
太近了,游今洄那张好看的脸放大,他觉得自己又有点心律不齐。
可能是被气的吧,肇事者完全不觉得自己过分。
迟来的叛逆期?
第一次,执政官大人被人拒之门外。
干燥的并不粗糙的手掌,腕上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陈寄言的体温要比这里正常人的标准低,系统解释为身体为了控制代谢延长存活时间做出的调整。
研究所也表示没什么问题。
距离决定去拜访游亭已经过去了五天,突如其来的负伤,两人双双在蔓都养病,游今洄没主动提起,陈寄言也没问,游亭那边却主动传讯。
大概意思就是还见不到人她就亲自上门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是要兴师问罪。
游今洄揉揉眉心,认命般:
“收拾一下,”再怎么找借口也拖不了多久,“准备见家长了。”
执政官的家庭信息并不难找,母亲议会成员,父亲艺术家,据说十分恩爱。很难想象这样臭脾气的人居然是在一个和睦的家庭成长起来的。
“记得叫人。”
叫人?他是被领养,所以也要叫他的父母爸妈,理论上应该是这样,陈寄言总觉得别扭。
“嗯,这么久了,还叫执政官,不太行。”
“叫声哥哥我听一听。”
“有没有别的选项,有点恶心。”
“好吧,除了职务,自己想一个。”
他耐心地等,大有陈寄言如果现在不想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称呼,就不放人走的意思。
本就烦躁的陈寄言倍感压力,少有自然睡着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消耗完体力值直接昏迷,好不容易在昏黄灯光下酝酿出的几分浅薄睡意,被这个人几句话打乱,身上由内到外泛起刺痛,尤其是脑袋,今天的体力也所剩无几,即将挂机。
“游今洄。”
“没大没小。”
算了,叛逆期,让一让小孩子,毕竟他是成熟的大人了。
没看错因为愚蠢的作者放错章节了[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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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感官过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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