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窗外白云皑皑,飞机里死一般的寂静。
寂不舟侧头靠在窗边,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在他想把手机翻过来时,对面保镖先一步夺过手机。
寂不舟眼睛暗了暗,盯着保镖不说话。
这是他生气前的表现,寂不舟话不多,总是喜欢用眼神给别人施压。
但是这一次保镖是奉李夫人的意思,手机被他往后藏了藏。
“少爷,夫人吩咐过不到目的地前不要碰手机。”
寂不舟眼里的戾气在母亲名字出来后,散了大半。
他母亲真是用心良苦,不让他碰手机无非是担心他看到许安榆的消息改变心意。
寂不舟呼了口气,食指僵硬往上抬起一个弧度:“谁发来的?”
保镖面露挣扎,权衡利弊中。
“我妈现在不在,我还在。”
手机被打开,他把消息一字不落复述出来。
“少爷,是安榆发过来的。”
寂不舟手指僵在空中:“她发了信息?”
寂不舟的印象还停留在许安榆坚决、狠心的和他撇清关系。
“他发了什么?”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问,可是在理智之前先问了出口。
保镖察言观色一番他表情,谨慎开口,免得一个不小心踩中少爷雷区:“安小姐发了一笔转账。”
寂不舟眉头微皱:“转账?他转了多少?”
“一分钱。”
心里的不安暂且被他放下,随即又觉可笑似的笑出一声。
“安榆”是他加上许安榆后,一个夜晚突然来了精神给她改的备注。
现在被外人念出,时间仿佛过了许久。
他从分离开的那晚,第二天去学校办了退学手续。
手续办理完毕,寂不舟绕路去了她的教室门口,想着见她最后一面,偷偷看上一眼。
可惜她不在,或许是去上厕所了,或许是请假了,但是这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以后应该都不会再见面了。
退学手续办理完毕,寂不舟口口声声说着不上学了。
他不顾父母,任性的去别的城市玩了一段时间,心里却始终有一块空,填补不上。
昨天在酒店睡觉,他又梦见了许安榆。
不知突然受了什么感悟,决定出国留学。
“手机拿了。”寂不舟手指往前招了招。
保镖踌躇不前站在原处。
一边是夫人,一边是少爷。
寂不舟作势要站起身:“手机。”
会审时度势的保镖马上把手机递了出去。
现在不给,等少爷来抢还不是要乖乖交出去。
手机虽然是给了,但他还是站在旁边,时刻关注寂不舟动向。
如果做出可疑行为,还是要马上汇报给夫人。
寂不舟接过手机,果然看到了一分钱转账。
他痴痴的在转账界面看了许久,指腹来回摩挲屏幕。
连力度都舍不得使出。
或许他们都应该放下了,寂不舟睫毛在脸上快速颤动。
他闭上眼,退出账号。
不光是和过往的微信,还有他的青春。
——
时间的流逝,许安榆的病再也拖不下去了。
幻觉和现实在脑子时时刻刻打架,她分不清虚和实。
但是上面却给许安榆拨来了一大笔钱,说是学习激励金。
可学校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收到这笔钱的也只有她一个。
因为这笔钱许国把她送到了精神病医院,包括药品、照顾的人……一并打包。
剩下来的钱还有许多,许国带着许宁搬离了小巷,住进了一家还不错的小平房,工作也节节上升。
许安榆整日待在小屋子里,望着那方小小窗口。
她与社会严重脱节,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有的时候护士会给她耐心解释,但过不了多久她又会忘记。
许安榆仿佛被抛弃在这栋房子里。
许国从最初一个月来一次到现在的半年也看不见身影。
床底下编了很多千纸鹤,每次起风她会往外丢出一只。
后来护士告诉她不能高空抛物,她再也没丢过了,千纸鹤都堆在床底下。
许安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幻觉占据了主导。
又是一年夏天,暖洋洋的光照了进来,许安榆浑身冰冷,光是没有味道的流水。
一同流走的还有她的意识,她想往窗口跳的第三次又被拦了下来。
护士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给许安榆放着电视剧疏排情绪。
“你好,寂总关于此次回国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寂总!寂总!国内报告这一次回国以后打算定居国内了吗?”
机场外记者团团围住中心一点,人挤人递着话筒,密密麻麻的脑袋像西兰花冒出。
“这谁啊,不知道又是哪家明星接机。”路人伸长脑袋往上探去。
他旁边的朋友激动准备上前:“你傻啊,这哪里是明星,最近频繁上新闻的那个总裁。”
“我靠,你这么说,有点印象了。”
里层一圈保镖伸手挡住记者,防止他们靠近。
寂不舟捂得严严实实,口罩把下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
身高腿长,五年过去他的身形比之前更加健壮。
原先的少年意气经过时间的沉淀化为沉稳。
寂不舟低着头,眼睛不与任何人对视。
冻着脸,和之前两模两样。
记者像蜂窝状团团包裹住,跟着他们一路流动。
他们都试图采访到这位国内最年轻最具潜力的公子哥。
寂不舟在国外的五年里,完成学业之余一边试着创业。
少爷一腔孤勇,不惧怕任何,他有家族底气给他撑腰。
失败了就再来,不用畏手畏脚。
运气和商业嗅觉以及原生条件导致他一路顺风顺水。
近几年身价飙升,前途一片光明。
一路从机场到专车,寂不舟总算能放松下来。
远离机场里的吵闹。
寂不舟揉了揉眉心,手指摩擦着领带:“先去XXX。”
助理眼里闪过诧异:“寂总不先回老宅吗?二老成天念叨着。”
寂不舟喉咙干了一瞬,杀伐果断以来难得的紧张:“不用,先去我说的这里,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车子行驶路途中,寂不舟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么多年他也想清了许多。
当年赌气离开说不上后不后悔,他现在有能力了,不再是当年身不由己。
也不是当年那么幼稚,因为几句刺耳的话赌气离开许安榆身边,去到国外。
寂不舟想到年轻时做过的小孩子事,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高中的时候听说许安榆没钱交补课费,去帮她班级还没有交钱的一并交齐。
怕她为难,又怕别人看出他那颗高傲的心。
出国后,寂不舟担心许安榆又为学习发愁,编了个奖励金的名头给她一大笔钱。
至少让她追逐自己的梦想,不要为了钱财而发愁。
车子到了目的地。
寂不舟下车想往里走去,助理看出他的意图,连忙阻止:“寂总,你去里面干什么?这一带很乱,不能进去。”
是啊,很乱。
许安榆却一直在里面生活。
“没事,我……有一位朋友住在里面。”
助理看着寂不舟的背影泛起嘀咕:寂总有朋友住在这里?该不会是什么□□的吧?
管不了这么多了,他隔着三米距离寸步不离跟着寂不舟。
小巷还是之前的破烂样,阳光照在老旧屋上,绝境里的唯一一丝光途。
恍惚间,寂不舟又看到那个坚韧、心怀希望的女孩从里面走出来。
她现在应该已经闪闪发光了吧,想到这里寂不舟眸中温柔快要溢出。
助理看得清楚,对这位“朋友”越发好奇。
助理跟了寂不舟四年,还从未见过自家老板这副模样。
冷酷、不近人情、阴晴不定才是大多标签。
到了许安榆原先住过的小屋,房子比之前更破了。
外面垮着,积了厚厚一层灰,看起来很久没住人了。
这倒是在寂不舟意料之中。
助理捂住鼻子,这里的恶臭垃圾味快要把他毒死了。
他忍不住问:“寂总你确定你朋友住在这里?”
这里怎么看也不像会住人的样子,毒气攻击都能把人害死。
寂不舟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去:“我忘了,她现在不住在这里了,她现在过上了好日子。”
助理:“寂总之前联系过了?那我们过去?”
没有。
怎么可能联系,已经五年没有过任何消息了。
“你帮我查一个人。”
助理低头整理手机资料:“好的,寂总,你把信息发过来。”
“寂……寂总……”助理磕磕绊绊唤了句。
晚上氛围一改之前,寂不舟一声不吭,身上透露。
出的杀气让小助理不敢再开口。
打工人他也不知道啊,自从把资料发给寂不舟,他就变成这样了。
市中心第一精神病院。
助理在楼底下等着,寂不舟独自上去了。
他一开始不放心想要跟着,但在老板“他再敢多说一句就死定”的目光里,老老实实闭嘴了。
精神病院静悄悄的,有种拍鬼片的静谧感。
到了四楼画风突变,他能听到惨叫。
各种痛苦的人,都被关在里面。
寂不舟再也无法把这里和许安榆联系在一起了。
他站在房门前,手搭在门把手上,借力吹了一阵风。
门开了,靠在窗户边的女孩一动不动。
许安榆背对着他,身上穿着的病号服松松垮垮。
看上去像是尺码不合适,露出的半截手腕瘦的像白桦木。
窗户是打开的,风吹进来时,她头发干枯没有韧性往后飘。
寂不舟呼吸停在这一刻,脚定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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