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也是怕自己话痨影响许清舟，李瑞碎碎叨叨说了会儿，见许清舟坐在车后座也不方便回话，便没再说什么。
回到小出租屋，果然李瑞已经将饭菜做好。
他忙着热菜时，许清舟抽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新来电。
没有新消息。
“哎妹妹，你家筷子在哪儿？”
许清舟抬头，李瑞正一边说一边打开烧鸡包装：
“我来把这鸡先撕成条，方便吃。”
许清舟连忙放下手机，走到碗柜前拿筷子。
李瑞伸手要接，许清舟轻轻摇了摇头，主动用两根筷子扒拉烧鸡。
李瑞无意跟她争活儿，笑呵呵地说：
“行，那你撕，我再把鸡柳回锅热一下。”
“等吃完午饭，你早点休息，我守着时间叫你起床。”
李瑞确实说到做到，许清舟午休到差不多时间时，被李瑞叫起来，又骑着电动车亲自送她去学校。
临进校门时，李瑞还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瓶风油精，给许清舟俩太阳穴抹了抹，一股清凉感萦绕在脑袋周围。
“夏天容易闷得没精神，抹一点儿提神醒脑。”
许清舟笑了笑，冲他挥手。
“去吧，等晚上我再来接你。”
许清舟:【不用麻】
李瑞却没听她说完就调转了车头：“哎哎别废话，我乐意。”
许清舟只好收起纸笔，看着李瑞驶车离开。
下午考的是数学。
相比以往二模三模来说，今天这题应该算是稍微难了些。
考试全程时不时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的唉声叹气声，最终收卷时，甚至有学生还在争分夺秒地写，被监考老师严厉警告。
出考场时，考生们间的气氛很压抑。
梁华中学的考生绝大部分都在本校考试，顺着人潮往校门口走时，许清舟看到一个平日有些眼熟的女生正在跟旁边一个男生说话。
大概考得感觉不太好，女生说话时带着哭腔，男生也不时哀嚎出卷老师不做人。
李瑞早早就守在校门口右边绿化带旁等着了。
这是池俊告诉他接许清舟的老地方。
他翘首以盼等着许清舟出来时，就见一群学生乌泱泱走了出来，大部分脸上都神色严肃，凝重，有的甚至在家长刚开口问一句“今晚想吃什么”时，直接失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不仅围在校门口的家长们心中一沉，就连被抓来当壮丁的李瑞都有点心慌慌的，脑子里一瞬间就把各种糟糕情况都转了一遍。
接到许清舟时，他聊这个问那个，就是不敢说任何关于考试的字眼。
晚上收拾完毕准备回去时，还昏头昏脑说了句：
“妹妹，明早我八点准时带着早餐到哈。”
得到的却是许清舟的一脸问号。
【李瑞哥哥，我明天上午不考试，下午才考英语】
李瑞这才反应过来，许俊给他的考试表确实好像有一天上午空闲。
“额……哈哈，没记清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许清舟笑了笑。
【李瑞哥哥，回去的路上要小心点】
“我知道，”李瑞摆摆手：“那电动车我就先骑走了啊。”
许清舟点头。
李瑞离开后，许清舟去一楼公共浴室冲了个澡，回来后又写了一套卷子。
临睡前，她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还是没消息。
她想起池俊那句“到时候太忙，我可没时间给你发消息打电话”，嘴角轻轻扬了扬，到底是什么都没发，将手机锁了屏放到一旁，伸手关了灯。
一夜过去，第二天，许清舟照常起床。
正准备做早饭时，李瑞过来了。
他手里拎着的除了包子豆浆作为早饭，居然还有中午的食材，见许清舟一副要忙活的样子，直接将她赶进屋里吃早饭，勒令她不准碰任何家务事。
许清舟无奈笑了笑，只好照做。
为了练习做英语试卷的手感，早饭后她又做了一套试卷，练了一会儿英语听力。
技巧与习惯的配合恰到好处，下午的英语考试，许清舟写起来得心应手，在考场里其他学生还在吭哧吭哧奋笔疾书时，许清舟已经开始了第二遍的自我检查。
眼下只剩两个选修科目还没考，明天上午将一并考完。
选修的难度比不上语数外，而且成绩还是按ABCD来排，不计入总分，总归在考生们心中的分量便轻一些。
考生们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自由的曙光，即便昨天下午数学给了众人一记重击，今天也被即将自由的幸福冲淡了些许。
李瑞等在门口，明显看到学生们走出来的气场都跟昨天不同。
可让他奇怪的是，相比昨天，许清舟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好上多少，甚至……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李瑞不敢说，更不敢问，只好绞尽脑汁又拉扯别的话题。
直到许清舟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轻轻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
李瑞转头，只见纸上写着一行隽秀字体：
【李瑞哥哥，池俊有联系你吗？】
其实这也不怪许清舟有心事，毕竟之前池俊和她就从未有超过24小时断了联系的，这种断联，总让许清舟觉得有点怪怪的。
“没啊。”
李瑞顺口接了句，随即反应过来，小姑娘这是想男朋友才郁郁寡欢的啊。
虽然女朋友高考连个消息都不发，李瑞也觉得许俊这一点做得有点不太好，但眼下，明显安抚这位高考生才是更重要的事。
李瑞张口便道：
“他也没联系你是吧？”
许清舟轻轻点了下头。
“我还不知道他，他这是怕多说一句话，无形中给了你压力。毕竟这种时候，考生们神经都异常敏感嘛，所以这种做法倒也不能说是错的。”
“这样，等他出差回来，咱一起骂他，狠宰他一顿。”
许清舟轻轻牵了下嘴角，没说话。
回到家，她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查看。
果然，还是没有池俊的消息。
想了会儿，许清舟还是没忍住，发了个【猫猫打滚】的表情包过去。
消息发出去，许清舟等了会儿。
没有回音。
可能确实是很忙，没空回消息吧。
可是真的连回一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许清舟没再继续空等，放下手机，去帮李瑞一起做饭。
李瑞倒是爱下厨，尤其被委以照顾高考生的重任，更是精神亢奋，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饭，他居然还精心烹饪了三菜一汤，力求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
许清舟哭笑不得，心中却很感激。
晚上李瑞回去时，她特别郑重地向他说了一声“谢谢”。
一向大大咧咧的李瑞没想到还脸红了，颇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嗐，说这话！等许俊回来了，让他请我吃大餐！一周的大餐！”
许清舟认真地点了下头。
李瑞走了。
许清舟目送他离开，嘴角的笑意渐渐减淡。
她转身回屋，再一次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三个小时过去了。
她与池俊的聊天界面最新消息，还是她发的那个表情包。
许清舟强迫自己不去看手机，可心里像是装了一只好奇小猫，不时在她心里抓挠一把，让她有些心神不宁，总想去摸一摸手机。
临睡前，许清舟翻看着与池俊的聊天记录，过了好一会儿，她手指不由自主地戳进了他的主页面。
那一瞬间，她心中冒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她想打个电话过去。
至少听一听他的声音。
可手指点下去的瞬间，连铃声都未响起，许清舟又像只惊弓之鸟，迅速挂断了电话。
许清舟熄灯躺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隐隐月色，望着空荡荡的另一半床——本该池俊躺着的地方，一动不动。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可刚才电话打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就是怕。
没来由的恐慌与伤感，烟气一样充溢了她整个胸腔，抓不到摸不着，却怎么也赶不出去。
*
直到又过了几天，许清舟终于明白，当时充溢在内心的恐惧到底是什么。
她怕池俊消失。
她怕那一通电话打出去，只有漫长没有尽头的铃声。
大约是之前池俊总是莫名其妙地抱抱她，说想她，看着她笑时，给她敏锐的心灵留下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可即便当时许清舟迅速切断了电话，事实，还是被时间无情地推到了她跟前——
池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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