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摸着手上沉甸甸的盒子,忽然感觉眼睛有点酸酸的,一把环抱住陆怀谢道:“谢谢你,师父,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盲人的眼中没有日夜,陆怀把祈安拥到屋里,捏着他的手,耐心地教他拉琴。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教着唱着,祈安的手慢慢变小变黑,整个人缩成了一个小布丁,现出他本来的模样,但陆怀还是照旧教着,假装没发现他的“破绽”。
断断续续的二胡声时大时小,从屋内传来,盘旋在柳泽川的耳边。他的视线透过狗毛的缝隙,穿过破烂的草席,看向流动在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该死,真想找棉花把两个耳朵眼给堵上。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在陆怀放慢速度的伴唱中,祈安磕磕绊绊拉完了小星星。
天上都是星星,祈安的眼中也盛了一颗。
只不过湖里的水太满,溢了出来,这颗星也从他手里钻出,站在他身前。
“要是我当初遇见的是你就好了。”祈安带着哭腔。
陆怀拭去他的泪,继续装傻:“傻孩子,说什么呢,师父不一直在你身边?”
小家伙不仅哭了,还哭得真情实感,陆怀认为自己已经成功感化了祈安,但没想到的是,祈安居然趁陆怀擦泪,一口朝他手上咬了上去。
“你真是个瞎子。”
陆怀真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这个样子不是全赖他这个小家伙吗?怎么还搞起歧视来了?眼睛看不见不是瞎子,难不成还能是外星人?
陆怀吃痛,飞速抽回手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还装成知心大哥哥:“祈安,你这是作甚?”
祈安把二胡装进盒子里,抱着它走出屋门,打开了那张破草席。柳泽川的手被一根纤细的稻草捆着,毛茸茸的旭舟刚好卡在他怀里。
柳泽川满含怒气的眼神几乎要将祈安射穿,无奈对方看不见,只是敲了下木盒。
柳泽川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冲朝他跑来的陆怀喊道:“阿怀,你小心,他是恶鬼。”
祈安任由他说,只是在听到“恶鬼”二字时不满地歪了下嘴巴,旋即把草席合上。
陆怀扑到草席上,左摸右捏了一番,总算是摸出草席下是个人形。他进门摔倒时想过是不是会有这种可能,但此念头被他飞速pass,没想到还真是这样,柳泽川就这么在雪地里躺了许久。
“师父,别担心,冷不死他,这个草席还是很保暖的。”
陆怀的拳头塞进草席的几个窟窿里,琢磨这句话的可信度,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这小鬼也是演技派啊,一直陪他演戏,那眼中的泪水又有几分可信呢?
陆怀没理他,只是用印着祈安牙印的手飞速解开了捆住柳泽川的稻草,毛茸茸的触感让他一度以为祈安恶趣味把柳泽川变成狗了。
当他的手触到柳泽川胸口的那颗脑袋时,旭舟僵直的身子顿时柔软起来,没忍住移植于体内的天性,化身“舔狗”,扑上去对陆怀的脸就是一顿舔。
柳泽川嗖的一下站起来,揪住旭舟的后脖颈扔向祈安。
夜空中划过一条黄色的弧线,旭舟轻盈地落在小小的祈安的怀里,他摸着旭舟顺滑的毛毛道:“你的两个爹爹都不要你咯。”
旭舟呲着大白牙,想把这占他便宜的小子也咬上一口,可背上酥酥麻麻的,自己忍不住扭屁股,摇起了尾巴。
喜当爹的陆怀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没有给一只剑狗当爹的义务哈。
看旭舟一脸不要钱的模样,柳泽川皱眉,把陆怀掩在身后,冲祈安问道:“说,我们要怎样才能出去?”
“别急嘛大哥哥,再陪我玩玩儿,你们是第一对在我的世界里活了这么久的人,一般的人早就在桐花寨死了。”
也不知祈安这么瘦小的一个孩子哪来的如此惊人的臂力,竟能背着琴盒抱着只大狗边走边摸。
祈安故弄玄虚道:“师父,你可知柳泽川胸前藏着何等凶险之物?竟还敢这般维护着他?”
柳泽川涨红了脸,到墙边捡了根枯树枝跟他对峙:“阿怀,别听他乱说。”
陆怀不吃祈安这套,反把柳泽川护在身后:“他自己缝的一个小锦囊呗,小男孩也是需要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的,你说出来干啥?”
“哦,看来师父知道了,里面有师父的头发、睫毛、指甲……还有亵裤啦?”祈安一项一项列举着,陆怀却是越听越觉得离谱。那小袋子能装这么多东西么?
柳泽川攥紧了拳头,一树枝戳了过去,却被祈安用怀里的旭舟挡住,树枝断成了三截。
旭舟大“汪”一声:汪的,俺的沟子好痛。
陆怀听到树枝破空和断裂的声音,担心柳泽川受伤,把他拉了回来。
“祈安,你是个好孩子,没什么坏心思,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吗?我们可以帮你完成。”
“心愿?”祈安撸着狗狗,“我想听你们圆房。”
一语出,陆怀跟柳泽川两个人都要石化在冰天雪地里了,更别提旭舟,直接嗷呜一声将身一扭,反从祈安□□逃过,生怕会被盯上给他找一只小母狗。
靠北啊,这泥马不纯纯变态吗?陆怀只想过做任务,也没想过当颜色小电影里的主角现场直播啊!
“这这这个不行,这不能播,你换个。”陆怀结巴了,连带着身后的柳泽川的语调都不自然起来,“小孩子不该想这些。”
“哈哈哈,但这些不是你脑子里的想法吗?”祈安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趴,“我给你下了迷雾,问你最想要什么,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
柳泽川的脚趾都快把院里的地给抠破了:“我没有!”
“你有!我听见了!”
“我说了,我没有!”
“停停停!宝子,除了这个,我们什么都行。”
“那我想看你们拜堂成亲。”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天忽然亮了,飘下了鹅毛大雪,窗上歪贴着几张红纸,院里的两棵松树上挂满了红绸,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样子,前门外还挂着两盏红灯笼。虽然也不知道大白天为啥要挂灯笼,但它们就还是安安稳稳在那儿挂着。
“谁又长按屏幕五倍速了?”陆怀虽看不见,但身上一重,脸上一紧,手上的柳泽川一僵,便知是祈安给自己安了个什么装束,只是不知是一套华贵宽袖婚服。
陆怀在这个世界是一头黑发,此时已被一丝不苟地用玉簪束起,藏在新郎官的帽子里,大红的婚服衬得陆怀的五官更是俊逸。柳泽川看呆了。
“怎么样?柳泽川,还缺什么?我再给你们添上。”
陆怀双手张开拦住祈安:“问他干啥?你不应该问我吗?我才是你师父呀。”
祈安不安地搓着衣角:“可是……我们中只有他看得见。”
也是,来了这么久,差点都忘了这个设定了。
在院中踱步的旭舟觉察气氛一冷,便穿梭在几人中间跳起来叼雪玩,又跑到窗户前把红纸扒拉下来啃,啃了好几张“囍”出来。
“汪!汪汪!”
祈安:“它是不是想拉屎了?”
陆怀:“他说他剪了几张窗花出来……呃,说成亲还得宴请宾客。”
话毕,院子里就设了好几张圆桌,街坊四邻坐在桌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妥帖的笑容,但又带着点诡异。
“恭喜恭喜!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啊!”
“这是俺家照比师傅的方法熏的腊肉,当新婚贺礼!”
院内是四邻的不绝于耳的祝福,但又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阿比和祈安,师父跟徒弟,□□嘛这不是。”
“俩男的啊,不害臊吗?”
祈安慌慌忙忙地去找说这种话的人,想把他们赶走。
柳泽川看出了祈安身上的不自在:“你控制不了他们?”
祈安:“我只能造出他们……”
“把他们清出去,只需要按我给你说的造出四个人来就好。”
……
天还是暗了,院子里的红布也不见了,只有窗子上狗啃的“囍”还在,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堂屋桌上插着三炷香,香旁是高高堆起的干果,香后则是四个并列的牌位,牌位共同托举着一个巨大的红“囍”字。
桌两边却又各摆着两把太师椅,左边坐着一位扎着马尾的夫人和一位老人,右边则是一对少年夫妻,大家都穿着喜庆的红衣,笑意吟吟地看着面前相对而站的一对新人,新人脚旁是两张软垫。
屋里的一角烧着炭麸,暖烘烘的。
旭舟颈上戴着朵大红花,头顶装着八杯茶水的盘子候在一侧。
祈安在旭舟旁,稚气的声音洪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陆怀和柳泽川弯着腰,起初站太近了,此时就只能头顶着头,屁股还撅出二里地。
旭舟“汪”了一声,祈安:“礼成!请新人给父母敬茶。”
“我们父母都不在了,这个环节就省了吧。”陆怀牵着柳泽川的手直起身道。
祈安跟旭舟都没有说话,柳泽川拍了拍陆怀的手,示意他放心,旭舟顶着茶托走到柳泽川身前。
柳泽川放开陆怀的手,用双手取了杯茶,跪在左侧的两把太师椅前,将茶举过头顶。
“妈妈,儿子柳泽川请您喝茶。”
柳泽川学着陆怀称呼他的母亲,即使她是祈安造出来的幻影,她代表的也是一份日思夜想的怀念。
女人高兴地应了一声,接过茶一饮而尽,道:“小怀,过来。”
陆怀愣在原地,摇着头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不肯过去。
“背时的还不过来,我跟你爷爷没多少时间了,一,二……”
“妈。”陆怀从不会让妈妈数到三,冲过去抱住陈清。
妈妈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把柳泽川的手和陆怀的手叠在一起。
“我们家是很开明的,我也不是个封建的人,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但是这个书里世界是封建的,陆怀你既然选择跟别人在一起就要对别人负责,不能说是耍耍嗒嗒地谈恋爱、结婚、养小孩。你煮饭好吃,莫老点外卖,多给小川煮点好吃的……”
“妈!”陆怀的喉咙酸得能顶缸,他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能听见母亲的唠叨,心里早已开闸放了洪水,面上却还是挂着笑,“妈妈,你说的我都记到了,阿川还没给爷爷敬茶,你让他先敬哈。”
等了许久,身边的人都不动,陆怀戳了一下柳泽川。
不戳不要紧,一戳真要命。
柳泽川像是被敌军炸了水库一样,眼眶里的泪水不住地淌。
他端着茶还没跪下,就被爷爷给扶起来,“不哭哈,川娃,你爷婆妈老汉儿那些在外面都跟我们摆过龙门阵的,你……”
“爹!有些事在这儿是莫法说的,快喝茶!”
chapter67
祈安:这人有病吧!我又看不见,怎么捏出一个声音像仲春时节的月光、脸庞如秋风中的海棠、身形如山间清雅的鹤的完美女人啊!(试图创造)(失败)(试图创造)(失败)要不把他们三个全都留下来陪我算了(天上突然掉下什么东西砸在他身上)
柳泽川:(踩着bgm出现)(莫名的追光灯)(心中复习在赤冥话本中看到的单词)美丽的妈咪,帅气的阿爷,晚上好
陈清:你是?(疑惑)
柳泽川:男朋友(自信甩头)
陈卫国:(一个趔趄)司徒老头子grd没有骗老子,我乖孙还真撅了他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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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二拜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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