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乎放晴。
厚重的乌云层层叠叠的被拨开,大片阳光洒落,是这几天都少见的好天气,可天气预报明明说,今日多云转雨。
林哲蹲坐在地上,手背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他的脑神经,模糊的视线中,是男生和女生并肩而行的身影。
她笑着,他似乎也是。
为什么!!
他就是见不得祁安好,就是见不得他站在阳光下,而他现在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只配站在他身后。
从他和妈妈走进祁家那天起他就发誓,发誓这辈子,要心安理得的夺走祁安的人生,发誓要成为人上人。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手上的血迹。
“呵。”林哲冷笑一声,笑容逐渐变大,放声,扭曲。
祁安配被人爱?
他不配。
…..
/
许矜晚带祁安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炒菜馆,心里有些庆幸她今天没有提前给老许打电话说要回家。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饭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娘趴在桌子上打盹,听见两人的动静连忙起身:“晚晚今天有空来啦,你爸又没在家吧。”
之前老许不在家的时候,她偶尔会出来给自己开小灶,一回生二回熟的就和老板娘认识了,老板娘长了张热情脸,本来岁数也就和许母年龄差不多,许矜晚很爱和她聊天。
“是呀张姨。”许矜晚笑的甜,嘴也甜,“主要是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
两个人就跟忘年交似的,拉着手臂聊了几句,老板娘才注意到许矜晚身后站着的大高个,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一个小伙子,手插着兜,眼皮耷拉着没睡醒似的,就那么耐心站她身后,不急不恼的等着两个人把话说完。
虽然脸看着臭,但好歹是帅的,和晚晚足够般配。
老板娘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也就这么说了:“晚晚谈朋友了呀,长得真般配。”
突然的打趣,逗弄的许矜晚不好意思,她余光瞥了一眼祁安,一抹红意迅速攀到耳廓:“张姨你可说错了。”
祁安以为她肯定是要否认,没想到这姑娘次次说话都语出惊人,出乎他意料。
“我啊——”许矜晚拖着长音:“还没追到呢,这人难追的很。”
说完,眼尾似有似无的瞟向身侧的身影,话虽然说的足够直白,但睫毛仓促垂下眨眼的频率,终究是透着内心的青涩和紧张。
祁安讶异,扭过头看她。
女孩的脸白嫩又娇俏,透着粉红,大眼睛永远盈着笑,弯的跟月牙似的瞧着他。
局促的跟个猫儿似的,还大张旗鼓的话里有话呢。
祁安感觉嗓子有些痒意,喉咙翻滚,问:“你追了吗就瞎说。”
许矜晚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抬手就去拉他手臂,恶作剧似的捏了下:“我怎么就没追。”
祁安第一次觉得,怎么会有人可以有这么多生动的表情出现。她一恼,他就高兴,本来就没什么威慑力,在她那张好看的脸上,愠怒的表情倒像是撒娇。
老板娘是过来人,看他们俩打情骂俏的就识相退到后厨,去喊厨师备菜准备上班。
“许矜晚,你少撒娇。”祁安走进屋,找了个位置坐下。
许矜晚也跟着坐下,嘴里嘟囔着:“我没撒娇。”
她非常自然的拿过祁安面前的餐具,用热水一一烫过,用纸巾擦干,然后再递到他面前。
给他做完这些事情后,才轮到自己。
祁安默默注视着。
才注意到,她眼下的黑眼圈痕迹很重,这几天似乎没休息好,小姑娘接着打了个哈欠,转了转眼珠,看他盯着自己,问他:“我脸上有东西吗?”
祁安:“你还挺讲究的。”
许矜晚反应两秒,意识到他在说刚刚她消毒餐具的事情,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怕你洁癖吗,祁——娇——娇。”
苍蝇小馆,味道好,但是卫生…她确实不敢保证。
“什么?”
许矜晚被他表情逗笑,跟他解释他们在川菜馆遇见那次,她就看见祁安用热水消毒餐具两三次,这才记下来。
菜上来的很快。
许矜晚都已经饿过劲儿了,这会儿吃一点东西就感觉饱了,但又私心觉得想和祁安再呆一会儿,哪怕就这么坐着也好,手里的筷子迟迟不放下,把自己撑的直皱眉。
“吃完要不..?”
“要。”许矜晚答的干干脆脆,生怕祁安反悔,其实她根本没听清祁安后半句说的是什么。
祁安窝在凳子上,眼神深深昵了她一眼,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姑娘好像就是有点本事,总能让他开心。
就像现在,她根本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心甘情愿的答应。
“你就不怕我说要不要给你卖了。”
许矜晚:“不怕啊,因为你不会。”
祁安来了兴趣,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很简单,”许矜晚轻声,“百分百的确定性都压在你身上。”
即使是这种幼稚的概率游戏。
手机微信电话的震动突兀响起,祁安没管。
感觉世界仿佛摁下了静音键,他突然想起那只蝴蝶。
明明应该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许矜晚受不了这样被他盯着,起身催他赶紧走,她想去结账被祁安拦下,许矜晚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站在身旁看男生买单,唇瓣一张一合的感慨:“果然,男人买单的样子最帅了。”
两个人慢悠悠的走到小区前的十字路口。
祁安是个话少的性子,酒足饭饱后那股困劲儿更是上来了,黏着眼皮向下耷拉着,如果是王长这样的时候,听到任何声音他都会暴躁的想要打人。
但此刻,许矜晚叽叽喳喳的,他竟然没有一丁点排斥,反而喜欢听。
就像是第一次单独见面,她就跟泄了洪似的能从她8岁讲到18岁,现在也是,讲这几天她遇到的事情,讲她给他发消息,讲她不知道跟谁学的追人烂梗。
许矜晚说了半天,祁安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驻足,转头瞪着他:“你怎么不说话。”
祁安垂睫:“我不知道讲什么。”
许矜晚觉得自己追人的路真的漫长遥远,看不到头。
这么长时间她和他说了这么多话,祁安根本对她没话讲。
“你就讲你啊。”许矜晚说。
让我也知道,我也可以得到回应的。
“我有什么好讲的。”祁安自嘲的笑了一声。
不被期待的出生,被抛弃的成长岁月,和被重重摔下的十八岁。
一想到这些,仿佛回到了从前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没什么好说的,食指指尖下意识的戳向大拇指,痕迹逐渐加重,皮肤被摁出深深的痕迹,泛着红,然后逐渐出现丝丝血色。
许矜晚观察他的动作。
“啪”的一声,她抬手打过去。
不疼,甚至打的他有点痒。
“讲今天的天气,讲你今天做了什么。”许矜晚看出他心情过山车似的低落,逗她:“或者讲点我喜欢听的。”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祁安胸脯起伏缓重,落眸看她,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直白的不像是刚才那个会不好意思的小姑娘,倒像是个小流氓。
许矜晚此刻心跳很快,虽然她知道自己也是白期待一场,但她不信祁安不知道他想听什么——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兀的声音响起。
“祁安——你大爷的。”
两人同时偏头,看到站在距离他们大概十米之外,一脸哀怨的沈荆晔。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对方的嘴自从看到站在祁安身边的人是她以后跟装了机关枪一样喋喋不休:“我说祁安怎么突然说要出来倒垃圾,原来是出来见你啊兔子学姐。”
许矜晚敏感的捕捉到关键字,有点不可置信。
所以祁安是收到她消息以后特意出门来找她的?
像是气泡水中突然被砸下颗糖果,碳酸气泡在瞬间簇拥而上,将它托起,然后糖衣溶解,露出糖果内里的甜腻。
祁安一脚用力踹过去,被沈荆晔闪开,他躲到许矜晚身后,“我就说我就说。”
沈荆晔视线在祁安和许矜晚身上流转,问她:“你们不会刚刚已经吃过饭了吧。”
祁安一脸“你觉得呢”的表情,许矜晚抿抿嘴,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也在。”
“你…”沈荆晔指着祁安,骂人的话到嘴边了生生咽下,就总结为一句:“见色忘义的狗。”
祁安乐他:“用不用给你汪两声。”
“狗都比你强。”
沈荆晔这人没皮没脸惯了,好不容易歹着祁安一次,就要狠狠的调侃一番,许矜晚就算再能耐,到底也是没谈过恋爱的,被连环问了几句“牵手了吗”、“亲了吗”、“抱了吗”就感觉脸烧得厉害,她红着脸后退两步,手指了指小区里,“那个,你们聊,我先回家啦。”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连头都没敢回。
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人跑远了,才舍得将视线挪回到始作俑者身上。
原本还能再呆一会儿的。
意识到自己心里这种荒谬的想法,祁安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想起了许矜晚的眼睛。
“我说这人一旦坠入爱河啊——”沈荆晔拖着长音,表情戏谑。
祁安燃了根烟,声音是夹着烟草颗粒的沙哑,笑着骂他:“滚,傻逼。”
沈荆晔凑过来,表情突然前所未有的严肃,“真没心动?用不用我先查查她。”
“不用,她没什么坏心思。”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
沈荆晔摊手,“得,那我就提前祝你恋爱快乐。”
没人能比他身边的人最懂他。
人冷血惯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还好,可是要是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兵荒马乱的打翻一切,让日子变得像日子,生活变得像生活,那就像毒瘾一样,戒不掉。
即使祁安不说沈荆晔也知道,他一直渴望却又不敢触碰的字眼,那便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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