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裴晞会接他的话茬往下问,他可没有窥探别人少男心事的爱好。
“就是...成绩好得离谱,长得贼几把帅,你竞赛证书和情书加起来两箩筐了吧?”陈辰摸了摸后颈,自嘲地笑了声:“如果我像你这样,金昕瑶也不会这么抗拒我吧?”
裴晞抽完一支,闻言瞥了陈辰一眼,陈辰从他的眼神中分明拼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他站直了身子拍了拍他肩膀下楼走了,留下陈辰一个人一头雾水。
长得帅,竞赛得奖,一箩筐的情书,可是我喜欢的人也不缺这些啊,我没有优势。
裴晞独自一人走下楼梯,手插在口袋里,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直到在最后半层楼梯的拐角处对上一双最近常见的没有笑意的眼睛。
江斯湃倚着墙,插着兜冷淡地看着台阶上的他。裴晞知道江斯湃习惯带着笑看人,但是在他不笑的时候,唇角都被拉成一条线,看起来不是有点,是非常不高兴。
裴晞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走,回视他:“怎么了?找我?”
江斯湃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老抽烟,很臭。”
裴晞愣了一下,平时他抽完烟会习惯性地嚼口香糖,今天口香糖吃完了还没顾得上买,于是他退后两步,直到腰抵着身后的楼梯扶手,就跟江斯湃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嗯,那我在这散散。”
这个时候不应该说“那我不抽了”吗,江斯湃在心里暗自腹诽。但他只是从兜里掏出一颗泡泡糖扔过去。
裴晞接住,还是橘子味。
“你最近...”江斯湃起了个头又止住,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问他为什么抽烟,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问他遇到什么事了,都不对,不对的立场,不对的措辞,不对的时间。
以前宁陌经常说他有安慰人的天赋,他不以为然,只会笑着调侃:“那是因为你太不会安慰人了。”
现在江斯湃知道了,跟天不天赋无关,只是他从前一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安慰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吐是因为他也从不过心。
“算了没什么,进去上课吧。”
面对裴晞,在演讲台上可以自由发挥两千字的能力也失效了。他直视着裴晞安静没有温度的眉眼歪了下头,对,没有温度,从他第一次见裴晞以来,他好像总是这样形容裴晞。
裴晞“嗯”了一声却没动,嘴里吹出一个橘子味的泡泡,江斯湃发现裴晞泡泡吹得很好,舌尖一顶就吹出来,一扫又收回去,乐此不疲。他收回视线,回了教室,裴晞才跟上来,裴晞习惯走在他身后。
裴晞坐在座位上还机械地嚼着江斯湃给的泡泡糖,虽然没再吐泡泡,但还是显眼得要命。在周卫勇第三次瞪着裴晞但是他却毫无察觉嚼着泡泡糖低头刷题的时候,周卫勇忍无可忍地用手指着裴晞大声询问。
“第几题了?裴晞。”
平日里周卫勇对他们几个尖子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相信他们自己能把控学习节奏,但不代表他们可以在课堂上吃零食。
“嘴里还在吃什么呢?好吃吗?”
齐刷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裴晞身上,连江斯湃都拿出数学题册遮掩住桌面上的物理卷子再侧头看着裴晞。
突然被点名的裴晞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江斯湃,江斯湃爱莫能助,前排的徐奕晨更是缩着脖子像只鹌鹑指望不上,他只得老实站起来,沉默着没说话。
“高三了要有高三的自觉性,你说说你这学期,打架斗殴,上课不听讲就算了还吃上了,现在也就是你没早恋,成绩没下降,不然我真得叫你家长过来好好说道说道。”
正在喝水的江斯湃被呛到,发出夸张的“咳咳”声,裴晞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我错了。”
裴晞的认错也跟不要钱似的来得快。
周卫勇恨铁不成钢地让裴晞坐下,又开始给九班同学灌输心灵鸡汤,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说到少壮不努力,从有志者事竟成说到天道酬勤,一会功夫眼见着要打下课铃了。
裴晞低头自嘲地笑了两声,又慢慢收回嘴角。他倒是想早恋,可惜有人不给这个机会。不给机会,却在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比他本人还要心虚又有什么必要?未免太善良吧江斯湃。
他当然给江斯湃时间和空间,人总说距离产生美,他却全然不觉,只觉得江斯湃是只乌龟,他不迟钝,他只是想用壳把他和自己隔开。
周六放学的时候老王难得在九班走廊等他们下课,可惜赶上语文老师老何最爱拖堂,老教师的陋习无人敢挑衅。
美术班的教室在一楼,平时老王很少走到三楼来找他们,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他隔着窗户跟徐奕晨打手势眉来眼去,约好去他家吃王叔研发的新米线口味和小菜,徐奕晨用手指指金昕瑶,假公济私地让老王去叫上一起。
裴晞看得直乐,他一直佩服这两人这种聋哑人式的顺畅交流。
乐了一会,他收起嘴角,不合时宜地想到原来快乐真的好难,更多时候他只是觉得好笑。
“小江走啊,去老王家蹭饭。”徐奕晨手指在江斯湃桌上敲了敲,“饿了饿了。”
裴晞看了他一眼,下课的江斯湃不是趴着就是仰头靠在椅背上放松,过去的裴晞习惯伸手扯他起来,但是现在他只是插着兜背好自己的包,靠着墙跟徐奕晨吴宇他们站在一起等江斯湃休息好起身。
老王晃悠过来戏谑道:“创新班这么累吗?看把我们理科第一压榨成啥样了?”
江斯湃闻言睁开眼跟老王打了个招呼,笑了笑说对啊真的觉得好累。再慢吞吞地整理卷子收拾书包,拖拉着脚步跟几人往外走。
“原来你也会累,心里突然变得平衡了,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永动机来的。”吴宇不无感慨。
累不累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金昕瑶不知何时走到裴晞边上:“你俩怎么了?”
“嗯?”裴晞疑惑地看她,“什么怎么了?”
“很明显。”金昕瑶用食指指着自己脸上画了两圈,“你俩有事,就差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
裴晞笑了笑没说话,这就是女生的第六感吗?徐奕晨和吴宇就神经大条地什么也没看出来,亏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
金昕瑶耸耸肩也没再问,去前面关心老王艺考的事儿去了,夹杂着徐奕晨几句“真后悔没选达芬奇这条道路”。
江斯湃戴着耳机在听歌,裴晞其实很少见他戴耳机,以前他听说人在感觉孤独的时候才试图从耳机里找共情,既听别人的故事也掩饰自己的情绪。
老王家的店在饭点的时候总是门庭若市,每次这个时候吴宇和徐奕晨都要一唱一和地惊叹富二代竟在自己身边以及苟富贵勿相忘。
老王把大家都先带到了自己房间,等客人少了再吃,老王妈妈给众人端了几盘水果和一袋零食垫垫肚子,大家嘴甜的“谢谢阿姨”此起彼伏,江斯湃也重新挂着讨乖的笑。
接到宁陌电话的时候江斯湃正在陪徐奕晨他们玩斗地主,裴晞因为出色的算牌记牌能力通常不作为牌友的第一人选,但是裴晞认为他们拉上江斯湃凑数也实在算不上明智之举,因为玩了三把江斯湃叫了三把地主赢得徐奕晨痛哭流涕。
“宁陌,怎么了?”
江斯湃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还带着赢了牌的意气风发,对吴宇怨怼的目光视而不见,并且答应金昕瑶下把不抢地主跟她一起当平民保她赢。
“南站?几点?”江斯湃的语气带上几分不可思议,说着就把牌塞到裴晞手里站起身,“真的假的?!”
“6:45?”江斯湃抬手看了眼表,“那我现在过来。”
“嗯,不远。”
“别,你在那等我,我叫李叔也过去。”
“就是我姥爷的司机啊,你不是不爱坐外面的车吗。”
挂断电话,江斯湃对上五双齐刷刷的眼睛.
“有事要走?”裴晞出声问,“去南站接人?”
从江斯湃的零星几句话中,裴晞差不多能拼凑个大概。江斯湃有从外地来找他的朋友,这也不奇怪,说不定是南城来的。
“啊对,是我南城的发小。”江斯湃点点头,说着看向老王,“我得先走了,下回再来光顾你家新品啊。”
“没事儿,你先忙你的。”
江斯湃出门的脚步算不上从容。
裴晞站在窗口看着他在手机上又拨出一个电话,等接通的时间里还一边在门口跟王叔解释着什么再挥手道别,弯腰钻上车,留下一地黄沙车尾气。
江斯湃自然是高兴的,他虽然人缘一直不错,但是在南城深交的不过一个宁陌。宁陌的热情跟徐奕晨的热情不一样,两人平时聊天电话算不上频繁,他着实没想到宁陌难得一个电话过来就是通知他还有半小时就到安城来视察他的朴实生活。
江斯湃时常觉得宁陌对他来说亦兄亦友,他从小调皮贪玩,宁陌比他理智成熟一点,从他总是发信息敦促他练琴来看就可见一斑,不过只是一点,再多的江斯湃就不承认了。这样的日子江斯湃和宁陌一过就是十年,十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真的好长。
无法避免的,江斯湃想到被郑行成砸烂的那把琴,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宁陌,早知道宁陌要过来,本来可以让宁陌从他家里帮忙带一把琴过来的。
江斯湃头靠着车窗,九月过半的夏天白昼越来越短,六点出头的街道霓虹灯闪烁,他晃了晃脑子决定给自己保留最后半小时的安逸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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