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江眠枝站在星渊科技大厦前，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新熨烫的衬衫下摆。玻璃幕墙折射的晨光有些刺眼，她眯起眼睛数着楼层——20层是日冕工作室，《曙光传说》诞生的地方。
"新员工？"保安递回录好数据的员工卡，"电梯左转，刷这张卡就行。"
电梯里挤满了戴着各式游戏徽章的员工，空气中飘散着咖啡和淡淡香水混合的气味。江眠枝默默缩在角落，看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随着"叮"的一声，其他人都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她和一位扎着紫色马尾的女生。
"20楼到啦！"紫马尾女孩突然转身，耳垂上的星灵水晶耳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你是新来的同事吧？我是玩家运营组的林小雨。"她说话时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
"你好，我是文案组的江眠枝。"她轻声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崭新的工牌挂绳。江眠枝平时不太爱社交，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寒暄让她耳尖微微发烫。
推开印有"日冕工作室"烫金字样的玻璃门，江眠枝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整个办公空间仿佛将《曙光传说》中的星灵圣殿搬进了现实——天花板上悬浮着数十颗会缓慢旋转的水晶灯球，四壁是实时演算的星云全息投影，每个工位的亚克力隔断上都激光雕刻着不同英雄的招牌武器，在特殊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欢迎来到策划区！"林小雨像导游般挥舞着手臂，"西侧是系统组和数值组的地盘，整天和Excel表格打架。"她调皮地眨眨眼，"这边是我们文案组和运营组的领地，相对文艺一点~"
穿过充满科技感的办公区，江眠枝见到了她的直属上司。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蜷在电竞椅上，身上套着联名T恤，微卷的刘海快要遮住眼睛。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三块曲面屏，其中一块显示着游戏剧情脚本，另外两块则是密密麻麻的玩家反馈数据。
"张哥，新人到啦！"林小雨敲了敲他的办公桌隔断。
"啊？哦！"男子猛地抬头，黑框眼镜滑到鼻尖，手忙脚乱地扶正，"欢迎欢迎！我是张明远，文案组组长。"
他站起身时差点被电竞椅的滑轮绊到，露出一个略带窘迫的笑容，"你的工位在靠窗那边，等我把这段剧情bug修完就带你熟悉环境。"
江眠枝微微鞠躬致意，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这位组长虽然看起来有些宅男式的笨拙，但眼神中透着令人安心的真诚。
她的工位已经被收拾得一尘不染，曲面显示器旁整齐摆放着星灵阵营限定键鼠套装，还有一盆叶片饱满的多肉植物——人事部贴心地附了张卡片：欢迎加入星渊大家庭！
上午十点整，入职培训在会议室准时开始。
"先简单认识一下。"站在投影前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点击遥控器，调出一张制作精美的幻灯片，投影仪的蓝光映照在他略带疲惫却神采奕奕的脸上。
"我是王岩，《曙光传说》的主策划。"他的声音温和有力，说话时手指不自觉地转动着一支黑色触控笔，笔身上印着游戏标志性的星芒logo，随着他的动作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主要负责这款游戏的整体玩法设计。"他微微侧身，露出背后屏幕上的PPT。
【《曙光传说》段位体系】
排位赛：青铜→白银→黄金→铂金→钻石→宗师→王者
（每个大段分4个小段位）
巅峰赛：1200分起（需达到王者段位解锁）
"新人自我介绍时，"王岩用触控笔轻轻敲击白板，发出清脆的声响，"有巅峰分的先说巅峰分，这是咱们策划部的传统。"
"陈默，巅峰1900分，数值策划。"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投影仪的蓝光，"主玩打野位。"
"王凌志，巅峰1800分，玩家运营。"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年轻男生举手示意，他手腕上戴着游戏周边手环，"擅长射手位，最近在练新英雄。"
江眠枝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面试时她提交的是自己的大号[眠眠冰]——那个账号只在S3和S4赛季勉强打上过王者，巅峰赛最高也就1300分。
虽然她的小号[眠]曾经打到2000分，但想到可能被同事挖出游戏记录，甚至被"开盒"人肉，她还是决定保持低调。
"江眠枝，文案策划。"她的声音比预想的要稳，但握紧笔记本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巅峰1300分，不过是三年前的数据了。"说完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几个老员工交换了会意的眼神。
王岩笑着拍了拍手，声音温和地打圆场："咱们文案策划又不是职业选手，段位什么的够用就行。说到底，能把游戏剧情写好才是真本事。"
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后，江眠枝被带到靠窗的工位。
新配置的电脑已经安装好内部测试客户端，屏幕上显示着十周年特别版动态壁纸——星灵阵营的"曙光女神"与暗裔阵营的"暗影之主"背对而立，中间悬浮着一个不断流沙的时之沙漏，沙粒落下时会化作一个个经典英雄的剪影。
"今天先熟悉下资料。"张明远递来厚厚一叠设定集，"明天开始参与新版本剧情讨论。"
江眠枝翻开扉页，指尖停在"星灵纪元"的章节。窗外阳光正好，将纸页上的烫金标题照得闪闪发亮。
正沉浸在"星灵纪元"的编年史中，一杯青柠薄荷茶突然出现在她桌前，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新人的欢迎茶。"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倚在她隔断旁，右耳三枚极简风的银质耳钉在阳光下闪烁，"我是唐晚，负责英雄台词设计。"江眠枝注意到她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转动手腕上的檀木手串。
靠窗工位传来键盘的敲击声。一个扎着脏辫的男生背对着他们，黑色卫衣帽子下露出几缕挑染成暗红色的发丝。唐晚压低声音："那是沈砚，世界观组的大神，连续三年拿了最佳员工。"似乎感应到议论，沈砚突然举起左手比了个V字手势，右手仍在机械键盘上飞速敲击。
"实习生都在南边。"唐晚突然凑近，身上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水味。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压低声音道："今天上午的见面会来了五个新人，除了你，还有战斗策划林嘉嘉、美术组的许墨、数值策划的陈默，以及玩家运营的王凌志。"
她端起马克杯抿了一口，继续道："但按照公司这季度的hc，月底必须要淘汰两个。"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不过你完全不用太担心。”唐晚突然拍拍她的肩，露出鼓励的笑容，"张组长最看重的从来都不是背景或者数据，而是...“她指了指太阳穴，"这里的创造力。”
"我看过你面试时提交的剧情分析报告。"唐晚突然话锋一转，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芒，"你对'星灵纪元'的解读真的很特别..."她顿了顿，"张组长看完后特意在组会上夸过，说这是近半年来最有灵气的文案作品。上周策划会上他还说，真正的好文案就像星灵族的先知，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世界。"
江眠枝受宠若惊，刚想表示荣幸，就被打断了。
"唐晚！第三章的台词脚本再不交，配音组就要杀过来了！"张明远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马上马上！"唐晚吐了吐舌头，朝江眠枝眨眨眼，"加油啊，我看好你！"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
江眠枝望着唐晚离去的背影，有点好笑，只能继续翻开面前厚重的设定集。
她打开电脑，文档里已经躺着三十多个待修改的剧情片段。每个片段都标注着不同颜色的批注：红色是世界观冲突，蓝色是台词违和，绿色是角色性格不符...最要命的是，很多批注都写着"参考附件7-B，第45版设定"这样令人绝望的指示。
"附件7-B..."江眠枝在一堆文件夹里翻找，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一个名字为“参考”的压缩包。解压后，里面是近百个版本迭代的设定文档，每个文档都有至少50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的人渐渐离开。当江眠枝终于理清"星灵先知"第三次重做的技能设定时，窗外早已华灯初上。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发现已经晚上八点半，而她才完成不到三分之一的工作量。
"还没走？"
张明远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江眠枝差点打翻咖啡。他手里拿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眼镜片上反射着电脑的蓝光。
"这个...时间线还有些矛盾没理顺。"江眠枝小声回答，嗓子因为长时间没喝水而有些嘶哑。
张明远扫了眼她的屏幕，突然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你看这里。"他指着一段关于"时间回溯"的描写，"第三版设定里，先知的能力范围被限定在72小时内，但你引用的却是最初版的无限回溯设定。"
江眠枝这才注意到脚边还堆着几本她没翻过的设定集。张明远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U盘："这里有我整理的设定变更对照表，应该能帮你省点时间。"
当时钟指向八点半，办公区此起彼伏响起收拾东西的声响。
十点，江眠枝终于点击了保存键。显示屏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她注意到张明远的工位上还亮着台灯，电脑屏幕停留在引擎调试界面。
中央空调早已停止运转，初秋的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丝丝凉意，让她不由得裹紧了单薄的衬衫。
收拾背包时，手机屏幕亮起，锁屏上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母亲打来的，江眠枝简单回复了第一天上班的情况，就把手机息屏放回口袋了。
走出旋转门时，值班的保安大叔正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声猛地惊醒。"哟，是白天那个小姑娘。"他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困意，"第一天上班就熬到这么晚，日冕的吧？"
江眠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胃里却泛起一阵绞痛——她才想起自己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吹散了她眼角那点温热的水汽。她仰起头，在霓虹灯污染的城市夜空里，勉强辨认出几颗微弱的星光。
那是《曙光传说》里天狼星的位置。游戏中的星灵先知曾说："当群星隐没时，最亮的那颗才会被看见。"此刻这句话莫名在她心头浮现。江眠枝紧了紧背包带，走进夜色中。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地铁站空荡荡的。
末班车还有十分钟。
江眠枝靠在冰凉的座椅上，看着对面广告屏里闪动的游戏角色。车厢进站时带起一阵风，吹散了脚边一张废弃的传单。
车里只有几个人。手机亮了一下，是母亲的消息。她没有点开。
列车在黑夜里穿行，玻璃上映出她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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