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韩青少看着自己怀里呆呆躺着的人，从军生涯让他的话不自觉地带上命令的语气，特别是现在许曳特别不听话的时期。
许曳果然脸有点苦，看着韩青少不柔和也不尖锐，只是直直地表达:“我想自己睡。”
韩青少看着他没说话，眼皮往下盖了盖，似乎在躲避许曳的视线。按照严医生说的，他应该尽量让许曳感受到被尊重、被接纳、被爱，而不是被强迫。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许曳对这种微妙的对峙很反感，刚想转身背对韩青少不理他了，可韩青少忽然靠过来将额头贴在了他的胸口处，和晚上韩青少回来抱着他问他怎么办的时候一样。
许曳忽然就不动了，呆呆地躺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
“让我陪你睡觉，过两天就可以跟我一起离开医院，这个交换做不做？”
韩青少抬起脑袋看着许曳，明明是向上看的，可见不出什么弱势，谈判的口气倒是让许曳轻松不下来。
尊重?当然可以，平等交换。可许曳明明是被韩青少困住的，现在想要自由竟然还要答应韩青少一起睡觉，许曳知道这不公平。但能离开医院，许曳求之不得。他对医院似乎有种心理阴影，总之呆在这里就不舒服。
“离开医院……去哪里?”许曳试探着问。
韩青少不动声色地将他往怀里抱了抱，幅度轻轻的，让急着得到答案的许曳无暇顾及。
“带你离开封锁区，要在迈清中转一次。现在封锁区战况复杂，还是谨慎为好。”韩青少像是在和许曳打商量，但已经认准了许曳一定会答应。
许曳没说话，但似乎选无可选，他忽然抬起眼睛看着韩青少:“我如果不交换你就会把我丢在这儿吗？”
韩青少盯着他，在撒谎和坦诚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把你丢在这儿你会开心吗？”
许曳又被问住了，想了想，如果韩青少把他丢在这里，他想要离开封锁区应该不容易。但这样的话就可以摆脱韩青少了……
许曳又瞥了一眼韩青少，在韩青少略有压迫感的眼神中竟然缓缓开口:“你不关我的话……”
韩青少眼皮一抖，许曳还没说完韩青少就紧接着打断他:“不跟我走你就继续在这儿恢复身体。”
许曳后面的话直接被憋回去了——韩青少的意思是如果不跟他走就要一直待在医院里。
“霸王条款。”许曳眉头紧着，显然很不满意这样的交换。
韩青少刚刚的愠气被他炸毛的样子略微抚平了一些，“封锁区很危险，不跟我走你想怎么出去?”
许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韩青少搂在了怀里，满脑子都是该怎么选，听韩青少这样问立刻反驳:“我可以自己想办法。你在看扁我吗?我是北区最年轻的上校，参加的S级任务不比你少。我总有办法的。”
许曳的语气没有很激烈，他心里的确有点不舒服，但这种不满他无法理解，只知道要证明自己可以，好让韩青少放他走。
许曳很认真地反驳。他在联盟军校里只输给过韩青少一个人，但不代表没有了韩青少他就会束手无策了。
韩青少看着他仰着脑袋反驳的样子，那点不舒服彻底散了，甚至有点想亲亲他，于是甘愿没营养地跟他说:“没有看扁你，在看圆你……”
许曳所有的道理都没得讲了，韩青少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像个被韩青少训练的小机器人。地下一层的时候韩青少永远那么臭脸，导致许曳只能跟他针锋相对两人才能保持一种平衡。可现在韩青少变了，变得许曳怎么都搞不懂，于是只能慢慢死机……
看着许曳不说话发愣的样子，韩青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三十秒，答不答应由你决定。”
韩青少一直盯着腕表，丝毫不去看许曳皱起的眉头。
倒数十秒的时候许曳坐了起来，听着韩青少一字一句说出的倒计时数字，心里控制不了地发慌，于是抬手去扯韩青少的手腕，听起来有点可怜:“不要倒计时……”
韩青少的声音止住了，看着他脸色发白的无措样子开始反思——他又在欺负许曳了。
“好，不倒计时。”韩青少收敛了欺负人的习惯，松开了许曳的腰，抬手将表摘下来放在了床头，然后就背过身睡在了床的一侧，留下了足够许曳自己睡的空间。如果许曳再抗拒一点甚至可以主动去睡陪护床。
但许曳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韩青少无法跟这一切和解，侧身枕着一只胳膊，眉心不放松地紧着，唯有强装镇定的后背还能稍作掩饰。不管是许曳宁愿自己想办法离开封锁区也要摆脱他，还是刚刚许曳明显害怕的眼神，都让韩青少心头发疼。
房间里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许曳坐在韩青少背后，眼神有些幽怨又有些犹豫地盯着他，终于在韩青少快要忍不住妥协的时候抬起了手，轻轻地戳了戳韩青少:“韩青少……要一起睡几天啊……”
韩青少倏然睁开眼睛，感觉能听见自己不安分的心跳声。虽然是许曳被迫妥协了，但是总归和他在一起还在许曳可忍受的范围内，还不至于义无反顾地跟他决裂。
他转过了身，看着坐在那儿的许曳，伸手一用力将他拉到了怀里，很缱绻地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你想睡几天?”
“一晚好不好?”
“不好。”
“……那两晚。”
“不好。”
“……”许曳推开他，伸出右手比了个三，“最多三晚，不然我就自己想办法。就算你留守卫在这儿看着我，我也可以把他们打趴下。”许曳从韩青少这里学会了如何讨价还价和摆正底线。
虽然许曳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打趴下的话有些夸大，但是在韩青少身上他知道和人家谈判至少气势要足。
韩青少又把他搂了回来，像是终于妥协一样道:“好。”
说完就凑上去碰了一下许曳的唇。许曳当即皱了眉。
韩青少盯着他，声音有些沉，“不能亲吗？”
许曳想起了今天那个医生告诉自己的，有什么想法就要说出来，说出来才会被听到。
“不能亲……”许曳其实不是反感，他对生气没有很具象化的概念，只是他有些警惕。韩青少不应该这么黏他的，他不知道韩青少到底为了什么，但总归都是欺负他罢了。所以跟韩青少保持些距离最好。
“我没有同意。”许曳又补了一句。
韩青少往前靠了靠，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那亲一下吃一盘烤鱼干可以吗？”
许曳喜欢吃鱼干，地下一层屯的最多的就是鱼干。这两天在医院，也就鱼干吃得多一点。
许曳抬起了眼睛，知道自己又要面临交不交换的问题，有些不舒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似乎胸口那里憋了一口气。
“可以亲吗？”韩青少又问了一遍。
许曳低了低头，不情不愿地道:“你刚刚是偷亲，要算一盘的……”
韩青少没忍住哼笑出声:“那你想不想明天吃两盘?”
许曳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知道这里的人都听韩青少的，自己想吃烤鱼干也要受制于人，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只亲一下。我吃两盘就够了……”
韩青少搂着他，被他的话说得心里毛茸茸的。虽然接吻也要有许可，但是韩青少学会了按捺，至少可以看到许曳现在可爱的样子。
只不过许曳失算的是韩青少吻得比第一次深，甚至搅了他的舌头。被搂在怀里的时候许曳还在轻喘，韩青少拍着他的背像是哄他睡觉，但许曳心里还是有一股气出不来——他知道自己吃亏了，亲一下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标准。
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吃的亏不止这一次，两天后韩青少带他离开医院的时候，许曳才知道三晚的条件给高了，韩青少本来就只计划再在医院住两晚然后就带他离开。于是剩下的那一晚被韩青少顺延到了迈清。他又欠了一晚的床债。
这次去迈清还是为了谈判的事情。封锁区一天不停战舆论就一天不停息。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刚刚就封锁区问题召开完紧急会议。封锁区问题现在是国际舆论场上的热点话题。
封锁区内有普通人组成的军队也有哨向特种军队，当然哨向军队占绝大部分。
因为生理差异，哨向在战争中很有优势，多数的雇佣兵队伍都只招募哨向群体。这一点已经不只一次被各个群体大做文章，普通群体不少偏激者甚至要求对哨向进行群体隔绝，以稳固国际安全，降低国际战争的可能。
不过群体平等的倡导已经进行了很多年了，况且哨向群体的数量在不断增加，中央塔的实力也越来越稳固，更多地参与进了国际事务，对哨向进行群体隔绝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封锁区问题带来的国际舆论压力还是不小，中央塔主席在韩青少任职首席前已经两次到联合国总部参加秘密会议。联合国不断施压，他也想尽快完成这个任务，作为他卸任前的最后一笔人生履历。
来迈清前韩青少已经接了三通来自中央塔主席的电话，要求他尽快回来主持谈判事宜。韩青少想过是把许曳带过去还是让他留在这里。
但想到医生的话和许曳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韩青少还是决定把许曳从医院带走。医院的确养不了人，这么多天也没见许曳长几两肉。
“把粥喝完。”韩青少端起许曳只喝了一小半的肉粥看着他道。
许曳瞥了瞥碗底，坐在床上转过了脸。
许曳每次都这样，韩青少不想一直逼他，前几天也由着他来。但今天临走前体检，许曳的体重竟然还降了，医生说有点瘦了，韩青少这才在吃饭这件事上强硬起来。
“什么时候喝完我们什么时候走。”
许曳又转过头看着韩青少，早上因为要离开医院松快了一点的脸现在又苦了起来:“你不是赶时间吗……”
韩青少一只胳膊箍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按好又把碗递过去:“知道有急事还要挑食?”
许曳早上吃了一盘鱼干，胃已经满足了，现在一点也不想吃别的东西，“我不饿了。”
韩青少搂着他腰的手握了握，惹得许曳一抖:“你自己摸摸还有几两肉。”
许曳有些痒地按住了他的手要推开:“可是体检结果是健康的。”
韩青少抱得很紧，没有再跟他打太极，直接要克扣起许曳的鱼干来:“肯定是早上吃了烤鱼干现在才不想吃饭……以后一天只许吃半盘。”
许曳皱眉看着他，是不高兴的样子。不过韩青少每次问他在生气什么，许曳都是一副不解又憋闷的样子，难受得发抖有了躯体反应才会吐出一句心口那里不舒服。
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许曳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心脏出了问题，其实是情绪想发泄又没有出口。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很生气，只是觉得不舒服。
其实许曳处处和韩青少作对，挑食、不理人、拖延甚至总是将韩青少的话忘在脑后都是因为情绪一直堵着。韩青少也问过严医生，医生建议尽量柔和一点，但是许曳不好好吃饭身体也不好，韩青少实在是进退两难。
“不是因为吃鱼干……”许曳干巴巴地替烤鱼干辩白。
韩青少盯着他，“那是因为什么？”
许曳低下了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感觉不到饿，吃鱼干算是唯一的乐趣了，也是因为和精神体有关。总之，他就是不爱吃饭，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又僵峙上了，韩青少手机忽然响了，他瞥了一眼是江野，于是放下碗接了起来。
江野是催他登机的，韩青少无奈地蹙了蹙眉，刚想挂电话突然想到许曳和江野的那个男朋友好像关系不错，对方似乎还是个医生。于是下一秒韩青少开口道:“你那个男朋友呢？”
江野一愣，都忘了反驳陈墨不是自己男朋友，问道:“你找他有事?”
“你让他……算了，飞机上说。”韩青少说完就挂了电话，没再逼许曳吃饭，起身穿上大衣又给许曳系了一条围巾，然后牵着他走了。
许曳一开始被韩青少牵手还有点不适应，总是这里那里防着他。现在虽说还是不怎么信任他，但被牵了太多次至少许曳不会拗着要松手了。
刚刚过完霜降，气温已经很低了，许曳一出来就缩了缩脖子，知道了韩青少给他围围巾的举动是多么正确。
霜降第一更[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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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到底要睡几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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