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在看到病者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个人,但是不敢贸然说出来,怕让夏枝空欢喜一场,现在听祁年这么一说他就能确定了。
“什么?”夏枝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要找的人在云雾山。”秦慕又低头对夏枝低声说:“先动身过去,到时候再和你解释。”男人的语气里居然能品出来一丝哄人的意思。
少年闻言便什么也不问了,只是命人备马车,带上干粮和药物。
“秦大哥,也告诉告诉我呗。”祁年凑了上来,可惜秦慕没有回答他。
云雾山属于灭忧所的管辖范围,所以还是要先传讯给玄真殿的人。祁年也要先回去传讯所以就离开了。碍于夏枝之前犯过一次错了,不敢不等玄真殿的回复就离开。幸而玄真殿的人知道与疫情有关下午就传了信回来,同意了,但是不能所有人都离开自己的管辖范围。
信息是秦慕提供的,所以秦慕必须带去,宋眠到底是带还是不带,他很犹豫。玄真殿那边的意思就是不能让百姓觉得你弃他们于不顾了,所以在百姓中的调查工作还要进行,但总不能只留一个阿芸小孩去调查吧。
“宋眠姑娘,还得劳烦您留在这里继续调查整理。”夏枝不怕只带秦慕一个人会人手不足,因为他知道祁年会去,灭忧所作为东道主也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派人来看看。
宋眠表示自己明白,让他们放心出发。
两人没有选择休息一晚,而是日落前就上了马车离开了。云雾山倒是比白象山近一些,但也要等到明天中午才能到。如果他明天早上才出发,到了地方天都要黑了,恐怕做不了什么。
赶了半日的路,天色暗了下来,两人和马夫找了一家旅店歇脚。秦慕和夏枝两个人只开了一个房间,其原因还得从上次去象牙山那次说起。
当时夏枝带着秦慕和宋眠两个人让店家开三间房,但秦慕不愿意,说什么都要和夏枝住一间屋子。宋眠拿了房锁就走了,不参与二人的争执。
“我看着你。”秦慕语气平平。
“看着我做什么,我还能让人绑走了?”夏枝瞪他。
“你会自己乱跑,然后受伤。”秦慕还是语气淡淡的,只要了一个门锁。
夏枝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上次在围猎场后山自己一个人跑去探路,然后受了伤的那次。夏枝瘪了瘪嘴,自知理亏,就没和他争辩了。心想住一间就住一间吧,两个男人住一间也没有啥。那天晚上,夏枝躺在床上,秦慕则是拿下一旁罗汉床上的小方桌,在那小地方将就了一晚。
后来夏枝每每想到秦慕这么高大的人窝在小小的罗汉床上,心里就十分愧疚。
现在不就有了弥补的机会了。
“你今晚跟我睡一张床吧。”夏枝试探的开口和他说。但秦慕反应平平,没说话。
夏枝心想,你要是又可怜兮兮的窝在旁边的罗汉床上,我就要愧疚而死了。想到也许他是有洁癖或者什么其他原因,于是补充道:“我一会擦一下,身上很干净的,而且我睡觉很老实,不会乱动。”
秦慕眸子暗了暗,还是没说话。
夏枝怕他不相信:“真的,而且我睡着了很死,若是你睡觉喜欢乱动也不会打扰到我。我以前总和祁年一起睡,他睡觉很不老实,特别烦人,上次起床的时候看到自己大腿被他踹青了一块,但我中间都没醒……”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因为他感觉秦慕脸色很不好,好像生气了。
“……”夏枝心里安慰自己:他已经尽力了,秦慕若是还不愿意睡在床上就不能怪自己了,可能他确实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吧。
夏枝叹了口气,去外面找人要了点水准备给自己擦擦。
夏枝擦身回来时,烛火将秦慕的背影投在床帐上,像座沉默的山。
“……”难道是刚才被自己弄烦了不让自己睡床了?
夏枝愣了一下,就灭了灯,准备像秦慕上次一样去一旁的罗汉床上睡一晚。结果刚转过身,床上的人就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往后一拉。
夏枝被吓了一跳,在回过神自己就躺在床上了,床上的男人用被子包住他,把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架在他身上,从背后将他死死钳住。
“……”不知道为什么夏枝觉得秦慕现在有点凶,虽然男人什么都没说,他也没看到男人的表情。
夏枝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于是动了动,结果那人夹得更紧。
“……我这样不舒服”夏枝轻轻地说,生怕惹的他更加生气。
只听背后的人的人叹了一口气,松开了他。夏枝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又扯过一半的被子给秦慕盖。
“睡吧。”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夏枝左耳传来,惹得他耳朵一阵酥麻,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现在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倒像是不生气了。
少年的呼吸逐渐变得平静沉稳,渐渐进入了睡眠。
夏枝没说谎,他睡眠确实很沉,而且喜欢用被子把自己头也蒙上。秦慕睡不着,把熟睡中的少年从被子里捞出来。少年的脸被闷的热乎乎的。可惜现在太黑了,不然这人的脸一定是红彤彤的。秦慕心里这么想着。
秦慕伸手捏了捏他柔软细腻的脸,又将人捞进怀里。他想蹭蹭他的脸,但只抱了一会,伸手摩挲了一下少年左眼下面的小痣,随后就放开他了。
男人又叹了口气,躺平了身子,把手臂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听着旁边的呼吸声,思绪逐渐飘向很多年前。
那时候夏忠仁,也就是夏枝的爷爷收他做契,却没有让他做自己的契,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带秦慕去到一间屋子。
推开门,屋内静谧,唯有中央一张小床上传来细微的呼吸声。老人轻手轻脚地抱起熟睡的婴孩,动作熟练又小心,像捧起一汪水,可那孩子仿佛被惊了梦,顿时啼哭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你抱抱他?”夏忠仁笑眯眯地问。
秦慕下意识伸手,却在半空僵住。看了看自己浑身甲胄冷硬,不知如何是好。
夏忠仁见他这样心下了然,唤人带他更衣。待秦慕再回来时,已换了一身玄色圆领袍,袖口绣着暗纹,质地温软。
“左手托颈,右手扶腰……”夏忠仁低声指导。
秦慕笨拙地接过孩子,掌心触到一团温热的柔软。那孩子哭声渐弱,睫毛湿漉漉地掀起,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左眼下一颗小痣,像墨滴落进月光里。
鬼使神差地,秦慕用手轻捏了一下孩子的脸颊。
婴孩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男人,忽然笑了,原本湿漉漉的眼睛现在眯成弯弯的一条。
后来他就一直在托身里,等着那个孩子长大,等他召唤自己。
终于有一天,秦慕被那个长大了的孩子唤了出来,起先他觉得很神奇,那个曾经在他怀里啼哭的婴孩,已经长成了清俊少年。他总是不自觉地观察夏枝——看他皱眉时眼尾的小痣会微微颤动,看他笑起来,眯成月牙一般的眼睛。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他的注视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直到今天晚上,夏枝和他说自己以往与祁年的亲密无间,胸腔里突然窜起一团无名火。
指尖按住心口,死寂已久的心脏,如今却好像有什么在里面疯狂生长,像枯木逢春,又长出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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