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户人家后,夏枝才发觉秦慕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耳尖微热:“总看我做什么?”
秦慕没有说话。
他见过太多人被世道磨去棱角,最终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可这个总是温柔地笑着的少年,明明经历过那样深的黑暗,可却从不埋怨别人,只是向周围不断地释放自己的善意,好久以前在自己怀中的婴孩,如今长得这样好。
想到这里,秦慕实在是没忍住,抱住了少年,宽大的手掌轻抚少年的头。少年听见这人在自己耳边低声说了句:“辛苦了。”随后松开了他,转过身往前走。
他怎么了?夏枝疑惑,摸了摸自己方才被摸过的地方,心里莫名觉得痒痒。
夏枝带着秦慕回到衙门,让林捕快找了一个鲜少有人经过的门,贴了张符,一开门,带着秦慕走进去,就回到店里了。
回到熟悉的消忧铺,夏枝身心都放松了不少,立马就觉得又累又困。
“小枝哥哥,你终于回来啦!”阿芸像只欢快的小雀扑来,“你们不在时候都是阿眠姐姐除的忧哦。”
“是吗,那多谢宋眠姑娘了。”夏枝摸了摸阿芸的头,对着宋眠投去了感激的笑容,宋眠摆了摆手,表示都是举手之劳。
秦慕走上前把阿芸拎走:“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阿芸这次没有和秦慕拌嘴,连忙附和:“对的对的,小枝哥哥在外奔波了这么久,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夏枝闻言也没有推脱,关了店就从后门离开了。
翌日清晨,几人就在店里看到了一个老熟人——周乔阳。
“周捕快?你怎么来了?”夏枝有些惊讶,这才跟这人分开没多久吧。
“夏公子,上次你送我的衣裳做出来了,我想着快些穿给你看看。”周乔阳红着脸。
夏枝上下看了一下:“不错,这个颜色很衬你。”
周乔阳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夏……夏公子,我来这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夏枝疑惑地看着面前局促的人。
“我……”周乔阳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挺直腰板:“夏枝,我心悦你。”
啊?这句话就像一个大锤子直接砸下来,夏枝整个人都懵住了。
宋眠听到了,往秦慕方向看了看,就见秦慕居然没有什么行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
对秦慕来说,他和夏枝并没有在一起,所以自己没有权力干涉别人对他倾诉心意,还有,他知道夏枝对这位周捕快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便也不慌张。
“周捕快,你是认真的吗?”夏枝郑重地问。
“是的,我是认真的,从我第一眼在祝安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后来更是无法压抑自己内心对你的情感,夏枝,我心悦你,我爱你。”周乔阳抿了抿嘴,脸红的像熟了一样。
夏枝没听过这么肉麻直白的话,也红了脸,不自觉地偷偷瞟了一眼秦慕,发现与他对视了后又慌忙移开视线:“抱歉,周捕……周乔阳,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夏公子,抱歉,让你感到困扰。”说完,周乔阳深深鞠了一躬,跑走了。
“……”见他这样,夏枝心里发闷,周乔阳是个很好的人,自己也不想伤害他,他怎么就对自己……
秦慕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多想,你做得很好,直截了当地拒绝,这样不算是伤害到他了。”
“……”夏枝垂下眼没说话。
“小枝!小枝!”祁年风风火火闯进来,见店里气氛低沉愣一下:“咋了这是?”
“无事。”夏枝强打精神,“你怎的这般高兴?”
祁年立马红了脸:“我刚从洛夕姑娘的生辰宴上回来。”
“挺好的啊,她邀请你去的?”
“那肯定的啊,而且,她只邀请了我这一个外男。”祁年满脸得意,“然后我一激动就同她表明心意了。”
“……”那很激动了,“那她怎么说?”夏枝问。
祁年挠了挠头,道:“我说‘即便成亲,我也绝不让你放弃解忧府的职责,只要每月能见你一面就好’。”祁年挠头傻笑,“结果她骂我傻子,说要看我日后的表现......”他顿了顿继续说:“你们说,她这算是答应我了吗?”
“祁少爷也是要成家的人了啊。”夏枝调侃道。
祁年这么个厚脸皮的人,今日的脸却红个没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你还说呢,我什么事都告诉你了,你却什么都不和我说。”
“我有什么没和你说?”夏枝疑惑。
“你和秦大哥的事啊,洛夕说你俩是一对,让我少来打扰你们。”祁年开口道。
“噗——”宋眠听到这,刚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喷出老远,拍桌狂笑:“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夕姑娘误会了,我和秦慕不是……”夏枝瞬间从脸红到脖子根,手忙脚乱地否认,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方才刚被周乔阳表白,现在又被说这样的话,夏枝简直要被臊死了。
祁年豁然开朗,一把搂住夏枝:“我就说嘛,明明小枝跟我关系才是最好的,我根本看不出来你俩是一对啊。”
“……”秦慕在一旁没说话。
“夏公子,出大事了!”来人闯进店里,“祁公子也在?正好。玄真殿被袭击了。”
“什么?”夏枝很惊讶。
“玄真殿方才遭人袭击,把之前收集起来的五个石头全都抢走了,现在损伤惨重。”那人喘着气,严肃地说道。
“袭击的人呢,派人去追了吗。”祁年连忙问。
“不必派人去寻,他走之前留了战书。”
“这人这么么狂?”祁年这么说道。
“陛下的意思是,要你们所有灵主都去追。”来人道。
“好的,我知道了,劳烦大人来跑一趟。”夏枝恭敬地说道。
祁年闻言也不闹了,跟夏枝道了别,随后上了马车往赶回斩忧堂里做准备。
夏枝也着手准备,这次事态严重,他会把秦慕和宋眠全都带去,至于阿芸,他还是不想带她去那种危险的地方,虽然阿芸小小年纪就能修成契,实力必定非同小可,但夏枝总还是把她当小孩看待的。
“你有没有觉得阿芸最近怪怪的,方才那人来说玄真殿被袭击了,她立马就跑了。”宋眠凑过来,在夏枝耳边低声说。
“是吗,小孩子心性吧。”夏枝到也不在意,阿芸一直以来都是古灵精怪的,正是好玩的年纪呢。
——
翌日,不用等玄真殿告诉他们要去哪里,就听到众人在讨论,东南边一夜之前拔地而起了一座大山。
“……”夏枝觉得有些棘手,忙不迭地就让人去备了车,随后又冲店里喊了两声:“阿芸——”但没有得到回应。
“今天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过她,而且我觉得她这几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宋眠回答道。
“睡过头了吧。”夏枝没在意,阿芸也不是第一次睡过头了,但她心情不好他确实有所察觉,只是最近太忙,没顾得上,心里想着等这阵子忙完,找阿芸好好聊聊,于是留了一张字条在店里,将店门关好,带着秦慕和宋眠上了马车走了。
这一路上快马加鞭地赶了两日才到了那座传言中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山,早些到的灵主也已经自行探索了,所有夏枝没有过多犹豫,到了地方就带人进了山。
夏枝选的这条山路,实在不太平。
穿过幽暗密林,眼前豁然一片开阔草坪——可这草坪上,密密麻麻站着数十具“忧”。
仲级、叔级、季级……它们静立如尸,却在三人踏入草坪的瞬间,齐刷刷转过头来。枯槁的面容,空洞的眼窝,死气沉沉地锁定了活人的气息。
空气骤然凝滞。
"……"
不等他们反应,一声震裂山林的咆哮从忧群后方炸开!仿佛某种号令,所有忧的躯体猛地一颤,随即数十具忧同时暴起!枯瘦身影飞掠,利爪破空,嘶吼声此起彼伏,整片草坪瞬间化作杀戮场!
然而,面对这骇人攻势,三人却连神色都未变。
秦慕面无表情,巨剑“铮”地出鞘,寒光如雪;宋眠指尖轻抚琴弦,古琴悬空浮于身前;夏枝甚至没看那些袭来的忧,只是抬手夹住一张黄符,目光越过汹涌的忧潮,直锁后方那个魁梧黑影。
秦慕和宋眠同时动了。
秦慕巨剑横扫,气浪炸裂,前排的忧如枯草般被斩飞。
宋眠修长十指在琴弦上一拨琴音如刃,肉眼可见的音波横扫而出,数具忧的躯体瞬间被震碎。她指尖再转,琴声忽变,如金戈铁马,音浪化作无形利箭,将袭来的忧一一钉穿。
日复一日的相伴,早已让三人之间建立起无需言说的默契。宋眠和秦慕一左一右的掩护,让他的脚步带着几分闲适的韵律。
少年甚至连衣角都没乱,指尖的黄符微微泛着金光,仿佛周围的厮杀只是一场幻影,而他只是闲庭信步穿过战场,走向那个真正的目标。
伯忧青面獠牙,战斧拖地,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颤。它盯着夏枝,喉咙里滚出低沉咆哮。
夏枝终于停下脚步,指尖的黄符无风自燃,金焰流转。
符箓化作一道炽烈,直直冲向伯忧。伯忧怒吼劈斧,却被秦慕横剑架住,火星迸溅。
宋眠琴音骤变,五指猛地一划琴音如雷,伯忧动作瞬间一滞,仿佛被无形之力禁锢!而夏枝的符火已至,烈焰轰然爆开,刺目金光吞噬了伯忧的躯体。
爆炸的余波震散雾气,草坪上只剩焦土与残骸。
夏枝收回手,袖袍轻拂,连呼吸都没乱。秦慕收剑入鞘,宋眠五指轻按琴弦,余音袅袅。三人相视一眼,连话都不用多说,继续向山上走去。
身后,只余一片死寂。
“祁惜?”夏枝见到前面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