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卫实在是大......
今日,半个上午和半个下午尚羽嫦都在熟悉这个陌生的地方。至于剩下的半个下午,尚羽嫦在想断头案一事。
尚羽嫦住在朝晖院偏院,这算是王爷应着她的身份给出的最好地方,孝安是姑娘,跟关大娘她们住一屋,她年轻可爱又善言,那群大娘对她很是喜欢。
至于姜遂,被安排跟宇文星参一屋,那一屋就两个床,先前一直空着,接下来几个月里姜遂刚好住那。
好在他们二人的歇处离朝晖院不是很远,步行往返,片刻抵达。
偏院屋子门窗紧闭,里边略显昏暗,烛台灯亮着,尚羽嫦借光梳理着纸上缩写的,有关于断头案一事。
下午回屋前他向宇文星参要了案牍,然后就一直没出来。
孝安很是勤快地跟着同屋大娘打扫院子,姜遂则是跟着宇文星参到处乱跑,左忙忙右忙忙的。
侧院屋里,尚羽嫦眼看着自己的笔记,对照着案牍所记内容,只觉得奇怪。
不知不觉间,天已至黄昏。
腊月二十三日,死者陈莲,女,年十六,死于自己门前。据案牍所记,死者手脚被绳子绑住,呈跪地姿势,无其余致命伤,血溅当场,可以确认是凶手作案现场。死者被砍头颅,于自家闺房中所寻得,确认已死之人为陈莲。
尚羽嫦不禁想起那一日,村中一人家门前摆着的黄色花圈,和门前坐着的憔悴中年男性。
腊月二十五日,死者未定,女,年十五,死于小院院外,同样是呈跪地姿势,同样是血溅当场,现场有挣扎痕迹,落叶散乱,指甲缝里有软泥。
没有实证,无法确定死者是谁,即使她身着嫁衣,即使很多人认定就是张慧儿。
张家人试图用提早出发这一说法掩盖真相,是无奈蠢笨之举,亦是权宜之计...等等,张家人是如何提早知晓并想出借口一致对外的?
依照宇文星参之前所言,王爷严令禁止对外宣称第二起第三起案件,免得人心惶惶,又有人瞎传言说是厉鬼作祟。
那么,张家人是如何知晓并且确定,那死者一定是他们家女儿的?若是消息封锁,理应该报失踪才对。
死者未定?那就是头颅尚未找到。
果不其然,案牍下一句就是头颅尚未找到。
是他们那日所遇之事啊。
腊月二十七日,死者未定,女,年十五,死于河边,跪地姿势,血溅当场,身上有淤青旧伤,头颅尚未找到。
李朵,是你吗?你死了吗?
……
后两起都还没查明死者身份找到头颅是吗?若是说凶手有意不想让死者身份暴露,那为什么又要将陈莲的头遗落在那?
她认为现有三个方向可以前进。
一,加派人手寻找死者头颅;
二,派一批人换向查找,可从城郊近几日报有的失踪案开始,这是有指向的找人;
勉强算上三,探访李朵时她所说的,与陈莲有女子家恩怨的魏家女儿,如果李朵所言不假,定当有新的线索。
她放下笔搁至玉石笔搁上,这时候,传来敲门声。
尚羽嫦扬言道:“请进。”
随着门被推开,她又道:“是到晚膳点了吗孝安?你先给我倒一杯茶来,今日滴水未沾甚是口渴。”
她全神贯注地对比着疑点与案牍所记内容,全然未觉得有何不对,待对方将茶水倒好放在书案上时,尚羽嫦才扭过头来——
“多谢——”她诧异甚至是慌张了起来,讪讪站起来行礼道,“臣女不知是王爷,望王爷恕罪!”
章承玺一脸幸灾乐祸:“无事的尚小姐,既口渴了就喝吧,也怪本王无礼,进门不吭声。”
尚羽嫦哪敢怪罪王爷,又连忙摇头:“不是王爷的过,是臣女心不在焉,才没发现进来的是王爷您。”
章承玺看向摊开在书案上的案牍与笔记,莞尔:“哪里是心不在焉,是在想事情而已。不过尚小姐说的对,晚膳点到了,同本王一起去正院用膳吧。”
尚羽嫦婉言谢绝:“臣女能进这金麟卫,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殿下又关怀有加,再邀臣女同殿下一起用膳,臣女怕是无福消受,臣女去食堂即可。”
章承玺转念一想,颔首:“行,那本王陪你去食堂。”
尚羽嫦颔首:“是...嗯?!”
……
食堂。
杨武在路上恰巧遇见了宇文星参跟姜遂,他俩在斗嘴呢,他很感兴趣,表面主动做起了说和师傅,实际上是凑热闹。
他们三走到了食堂门口。
姜遂一手插着腰,拦住了食堂门:“诶我说,宇文你太狂傲了,同住屋檐下,你跟我说说北街那丢了孩子的人家的消息嘛,我也好帮着找啊,我跟你转了大半个下午,实在是一头雾水啊。”
杨武也颔首:“是啊宇文,姜弟弟初来乍到,你给带带?”
宇文星参蹙眉:“不对劲。”
姜遂知道他又要转移话题,他气笑了:“哪里不对劲了?这里是金麟卫,金麟卫还能出现鬼魂呐?”
宇文星参看向杨武:“你哥呢?”后者讪讪道:“看我做什么,我哥还在轮值啊,我先吃他后吃,还有,哪里不对劲?”
宇文星参一脸严肃:“太静了。”
是啊!鸦雀无声?!
食堂怎么会落针可闻的?
他们三走进去,姜遂与杨武冲在前头,一眼就瞧见了身着不同的尚羽嫦和章承玺。
此刻所有在食堂里的都向他们投去佩服的目光,孝安坐在尚羽嫦身旁,一脸替姜遂感到尴尬。
尚羽嫦跟章承玺倒是瞧不出什么。
宇文星参进来后看见章承玺出现在食堂,竟也愣住一瞬。
原来是王爷大驾光临食堂啊...呵呵呵。
这可不就是鬼魂吗,吓死人。
关大娘这时候从后厨出来,她还拿着大汤勺呢,她没看到王爷前,也感叹今日怎的如此安静,看见后什么都明白了。
她转眼又看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帅小伙,笑道:“哟,你就是新来的姜遂吧?”
安静被打破,所有人一副看戏的模样。
姜遂颔首:“我是,大娘好。”
关大娘点头示意:“叫我关大娘就好,你们三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点来打饭。”
三人异口同声:“是!”
姜遂打完饭后,不知何去何从,尚羽嫦笑着小幅度朝对方招了招手,姜遂看到后赶紧抓紧救命稻草,“飞”了过去,然后坐在了尚羽嫦旁边。
坐下后他方想起,还没对着王爷行礼,他正欲起身,王爷却说:“不必多礼。”
姜遂颔首:“谢王爷!”
尚羽嫦与王爷对面坐,孝安居右姜遂居左,宇文星参端着饭不紧不慢走近,坐在王爷右侧,杨武就算了,随便找了一桌坐。
要他坐王爷身边,他可吃不下饭。
很多人都有同感,因此,尚羽嫦他们五人就坐了一桌。
“北街有失踪人口?”尚羽嫦其实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问,“宇文兄可否详细讲讲?”
宇文星参看向王爷,后者颔首准允,他这才开口讲:“北街商户萧家,前三日走失一女儿,年十五,据萧家丫鬟说,萧小姐最后出现过的地方是北街一酒楼。”
年十五...
章承玺问她:“可有头绪?”
尚羽嫦摇头:“光凭这些说明不了什么,明日我得亲自去看看。”
章承玺颔首:“我陪你。”
尚羽嫦一时语塞:“...那就谢过王爷了。”
无所适从无所适从!
就和那时与王爷一同进食堂一样!当时人们眼里的震惊和不解她都熟记于心里,怕是永生难忘了。
那时候...
“这姑娘是谁呀?”
“你们还没听杨武说吗,王爷派宇文接来的!”
“真的假的?这姑娘是干嘛的?”
“王爷请来的谋士。”
“姑娘?谋士?”
“姑娘怎的不能当谋士了?”
“我没说姑娘不能当谋士啊,我只是震惊,震惊而已啦。”
尚羽嫦:“......”
章承玺吃好了起身,问尚羽嫦:“尚小姐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走吧。”
尚羽嫦起身颔首,她待在这里不自在,她想王爷待在这里别人也一定不自在。
他们二人并肩出了食堂,往朝晖院方向去。
孝安挪动饭碗与姜遂坐近了一点,她嘘声道:“当时我正要去找小姐,没想到她和王爷并肩迎面走来,我真觉得王爷别有心思。”
姜遂想着宇文星参还在这呢,连忙打断她:“你有病啊?背后不准议论主子。”
他们两个同时抬眸,看向了宇文星参。
宇文星参看着他俩,道:“我也觉得王爷别有心思。”
孝安笑了笑,与他接着道:“宇文兄可否告知,你认为的别有心思,是哪一种别有心思?”
姜遂:“?”
什么心思?心思就是心思呀,还哪一种心思?
宇文星参放下筷子:“我认为是,男人对女人的心思。”
孝安激动地点头:“是的呀,男人对女人的心思,哈哈。”
杨武这时候端着饭碗走过来坐下,坐在宇文星参身旁,他问:“什么男人对女人的心思?你们在说王爷吗,王爷对尚谋士的男女人心思?”
孝安颔首,姜遂不说话。
宇文星参吃好了,他端着饭碗起身:“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吧,众议成林不翼而飞,万一你我真的猜错,麻烦可就大了。”
孝安颔首:“放心吧宇文兄,我嘴可严实。”
姜遂:“究竟什么意思?”
杨武:“我才刚坐下,你问我?”
开春,无雪。
淡墨暮色笼了层薄纱,檐角下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叮作响,灯笼红橘色的暖光铺开在地,二人的背影并肩向前。
“王爷,可否聊一聊?”
他们已经走到朝晖苑前,尚羽嫦弱弱问了一句,其实她已经琢磨了一路。
昨日春宴,当自己说起自己来自九年后,或是临时变换了一个做梦的说法,王爷都没有猜疑,不管是这两种说法的哪一个,都不太符合常理。
况且,进入这金麟卫似乎太顺利了,这都要归结于是王爷的功劳。
重生的第二日,原本以为是自己提早出发前往柳府,才恰巧碰上王爷的,现在想来是王爷主动上门不错了。
今生出现的种种变化,一部分源自于自己,另一部分源自于王爷。
种种迹象表明,王爷与自己都是与上一世相悖之人。
章承玺颔首,他们移步朝晖院主屋。
这里更偏向于书房的设计,里边有几株兰花,书案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卷宗,左边有一张小床,是小憩之地。
左边倒像是议论事情的地方,摆有圆桌和凳子。章承玺领着她过去,他们二人相对而坐。
“尚小姐要聊什么?”章承玺看向她。
“王爷,敢问九年后大章国,是何模样?”尚羽嫦一本正经看着他。
章承玺一脸平静:“缘何这样问?”
“因为与上一世的诸多不同,因为与王爷的频繁相见,”尚羽嫦浅笑,“王爷,九年后的你,为何要主动交了兵权?”
虽说章承玺回京一年后,朝廷将北塞金麟军交由季风将军统领,但金鳞军有两块统印,一块在季风那,一块依旧是章承玺所持。金麟军战斗力庞大,这也是皇帝心有顾虑,才会这样安排。
要想真正的一统金麟军,就要同时拥有两块统印。
“长公主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在了你我身上,其主要目的是你,是户部尚书,是你的统印,是你训练有素的金麟军。”
“皇帝疼爱您,给予您厚权,怎能不惹得人眼红?若非您是皇帝带大到十一岁,皇帝又怎能不忌惮你?您太强了,若是要谋反,将忠心耿耿又强大的您给打倒了,此路便基本上无阻了。”
“我希望王爷可以对我知无不言,因为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尚羽嫦见王爷一直沉默不语,内心有所动摇。
章承玺温声细语:“上一世,本王死于你死后的第四年。”
果不其然......
尚羽嫦蹙眉:“您来自十三年后?”
章承玺颔首:“九年后的我断腿,十三年后我死于金麟军刀剑之下。”
尚羽嫦感到诧异:“金麟军刀剑之下,怎会,难道说——”
她所知道的,长公主章瑶和柳则在九年后夺得了鸿玉王手中的统印,至于季风手里的那块,她便不知道了。
若还在季风手里,那便是他与长公主合作共赢,却在四年后分崩离析。
“季风谋反,与儿子季连河里应外合,夺得了皇权,从此季连河称帝,国号改季。”章承玺眼神犹如一潭死水,此时此刻毫无亮点。
尚羽嫦忧心忡忡看着他。
一个面临了谋反,战争,最后看见自己的国家衰亡的你,曾经意气风发战无不胜的你,心中有何所想......
提到主动交兵权,她想,转折点应该就在那,她深感疑惑,为何会主动交兵权,究竟是为何?!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哀怨与恨,她知道,这是与自己有着同样经历的人。
“你我皆是相悖之人,共谋双赢,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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