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皆是相悖之人，共谋双赢，你意下如何？”尚羽嫦语重心长，心中尤有不确信。
在等待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无法确信，对方内心是如何想到。至于主动交兵权一事，直问确实冒昧，她看出了王爷的欲言又止，看出了他心里有埋藏很深的事。
那么便不问了，这一世，无论是兵权也好，幸福也罢，都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当中。
“如此甚好。”
尚羽嫦闻言，心中一震。
是意想不到的回答，是从未预想过的回答，这会是刹那间的心跳，亦是永恒存档的记忆。
“如此甚好...”尚羽嫦重复一遍，“那就合作愉快了，鸿玉王殿下。”
章承玺欲言又止：“柳则......”
尚羽嫦抿嘴笑了笑：“提他作甚，前世是我太蠢，殿下，忘记这件事吧，可否替我保密。”
章承玺低眸温声道：“好。”
尚羽嫦不知对方在笑什么，总之今生今世，有人和自己并肩，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若你并非重生，本王却再三邀你，你又会作何感想，若是前世的你，会觉得本王骇人吗？”章承玺眼神绵延不断，像是勾在了对方身上。
尚羽嫦丝毫没有犹豫便摇头：“若是上一世的我，我定会觉得，王爷对我有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吗？她从孝安那里借来的说法。
章承玺手指轻巧桌面，目含笑意：“别的心思么，有意思。”
还是一样，尚羽嫦不知王爷到底在笑什么，她认为，现在的气氛应当是严肃才对。
是夜，她回到了侧院屋中，洗漱完后躺在床上，今日还真是与往日有巨大的割接感，仿佛去到了另一方新世界。
柔和的月色被云遮了大半，映下来的几缕清辉，勾勒出檐角的模样，除了值守巡逻金麟卫整齐有序的不发声，便再也听不出其余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想——
还以为王爷会死不承认，还以为进到这金麟卫会寸步难行，不过幸好，一路无阻这都要归功于王爷才是，明日城郊......
“城郊又如何？”
“你来了我便杀你。”
尚羽嫦耳畔响起声音，下一瞬间她又忽然出现在城郊空地，这里野草连了天，正燃着熊熊烈火，她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身着嫁衣，无头的女子。
她谨慎着退步，对方却步步紧逼。没有头便无嘴，那么这声音到底是谁说出来的？！没有头那便没有眼，她又是如何断定自己在哪个方向的？！
这真真是个鬼吗？
“你死了又能活过来，我为何不行？又活一场的你甚至可以报前世之仇，我为何不行？”
“为何我不行！我被困在这儿了，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她猛扑向尚羽嫦，尚羽嫦想要逃，却只觉得浑身无力，就快要化作一滩死水，坠在地上。对方伸出双手掐住尚羽嫦的脖子，挣扎无果，后者被生生托起。
喉咙像是被铁钳夹住，被死按住的地方像是要炸裂开来，肺里的气被挤压着，里面是被火烧一样的疼。她抽出一只手用力推搡着对方，想要将她推开，但对方丝毫没有动摇，稳如泰山。
这是梦吗？她觉得好熟悉，因为接回母亲的那一晚，她同样梦到了她。一样的嫁衣，一样...没有脑袋。
可是怎么醒不过来呢？好像被茧束缚着，亦如同身上被绑了千斤坠，挣扎不出海面。明明意识清醒的挣扎着，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梦里一切都飘渺，连挣扎的毅力都显得如此渺小不堪。
很闷很挤，已经喘不过气了，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谁来可怜可怜我！她们两个都该死，死了好啊，可这跟我有什么干系！”
“一个是自私自利，满眼只有情情爱爱的傻子，一个是狡猾恶毒，装可怜很有一套的骗子，不是我纵的火！不是我不是我！”
尚羽嫦被掐的说不出话，脖颈处的力道越来越紧，要说的话被锁在喉咙里，从耳根一路向上，窒息感带来的涨红铺遍了全脸。
这梦如此真实，连天的野草正被烈火燃烧，焦糊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火浪所有的热气，全都如野犬般扑向她，想要将她一整个人都吞掉。
明明是夜晚啊，为何如此刺眼......
“小姐，小姐！”孝安急切的呼喊声将她从梦里拽了出来。
她猛一睁眼，看到的是对方焦急的脸。
尚羽嫦被孝安扶着坐起，那要断她命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她还没有彻底从方才那梦里挣脱出来。
她小喘着粗气，问：“几时了？”
孝安给她端来一杯水：“子时五刻，小姐你怎么了，满头汗水，刚才怎么都叫不醒，吓死我了。”
尚羽嫦震惊：“我没事，已经这么晚了，外面为何这么闹？”
她没有问为什么这么晚了孝安还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一定跟外边闹腾有关。
孝安解释情况：“是这样的，金麟卫门前值守的杨文死了，现场惨不忍睹，好多血！守牢狱的两人也死了，牢狱里边少了一个看押的重犯，王爷正派多人寻找。”
尚羽嫦闻言蹙眉：“姜遂呢？”
“他和宇文星参一块呢，好像姜遂在安慰杨武。”
“杨武？”
孝安又解释：“是今日上午我们进金麟卫大门时值守的两个人，一个叫杨文，一个叫杨武，是对兄弟，杨武是弟弟，就是帮宇文兄停马车的那个人。”
尚羽嫦不解：“如此说来，是子时四刻有人去换岗，发现了倒在血泊当中的杨文尸体，是吗？”
孝安颔首：“是的，白日里是两人值守，酉时末后换做一人，发现杨文尸体的是杨武，本该轮到他值守的。”
尚羽嫦闻言，眼神黯淡了下来：“亲自发现哥哥的尸体，一定不好受吧。走，我们出去。”
“可是小姐，现在外边很不安全，劫囚之人和逃走的凶犯尚且还在金麟卫中，王爷就是安排我到偏房来陪你的。”孝安摇头。
尚羽嫦在孝安的帮助下，穿着衣裳：“如今这般情况，我在这屋里待着也是坐立难安，凶手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杀死杨文，想必功夫好着，若要劫囚，直接翻墙进来就行，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孝安颔首：“小姐的意思是，劫囚之人杀死牢狱前的两名金麟卫是在所难免，杀死杨文却是多此一举？”
尚羽嫦颔首：“子时四刻金麟卫府门前换人，牢狱前值守是两人一晚上，换不了人，巡查金麟卫人员在子时初就经过了牢狱前，也就是说，那人是在子时初到子时四刻间潜入进来的。”
孝安洗耳恭听着，内心感慨着小姐竟然能将金麟卫值守表记得这么清楚。
“这一期间，那人杀死了杨文，杀死了牢狱前值守的两人，并且劫走了囚犯。”尚羽嫦蹙眉，“要么是金麟卫内部人员干的，要么是熟知金麟卫值守换岗时间的外人。”
悄无声息杀的人吗？要么这人武功盖世，要么这人......
“所以是内部人员干的还是外人干的呀？”孝安想了想，问，“还有，为什么说那人杀了杨文是多此一举？”
“是外人干的还是内部人员干的我尚且不能确定。”尚羽嫦站在原地，半天没挪动一步，“这人杀了杨文，在我们看来是画蛇添足，但是万一，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呢，引起遭乱，混淆视听。”
说完，她伸手开门，出了偏院，孝安内心清楚的知道，小姐决心要出去拦也拦不住，她只得紧跟在后面。
那人真的只是想要劫囚吗？尚羽嫦还在脑袋里琢磨，她步子跨的较大，正往朝晖院正院走去。
正巧这时，姜遂和一人并肩从正屋走出，尚羽嫦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杨武，此时此刻的他，眼角还挂着泪痕。
姜遂正要行礼，抬手动作却忽然顿住，他差点就忘了，杨武还在这里，在金麟卫，不可暴露尚羽嫦是尚书府千金一事。
尚羽嫦对着他点头示意：“王爷呢？”
姜遂回答：“王爷和宇文星参在里头，阿...阿姐，你出来做什么？”
是的，阿姐，当初进金麟卫前商议决定的，孝安本就比尚羽嫦小个半岁，这声阿姐她叫的出，可姜遂总觉得别扭，因为他比尚羽嫦大一岁，他有十五。
早晨蒹葭院中-
姜遂：“可是小姐，我比你要大一岁啊，阿姐实在是叫不出口怎么办？”
尚羽嫦笑了笑：“好说啊，你就留在尚府。”
姜遂一脸哀怨：“阿...姐。”
尚羽嫦颔首：“诶——”
小样还治不了你，我可是比你多活了九年，这是阿姐你叫的不亏。
金麟卫朝晖院-
尚羽嫦抬脚上了台阶，正欲抬手敲门，下一瞬间，门开了，她来不及防备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连忙往后退一步，却没丈量好距离，没踩稳台阶，身子往后倒去。
章承玺不假思索伸手环住对方的腰，让对方稳住身形。
他眼神微动，星星在他眸里一闪而过。
待对方站稳后，他又迅速收了手。
尚羽嫦讪讪致歉：“多谢王爷，如有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章承玺摇头：“不必。”
孝安和姜遂见此情景也是一脸担忧，不过还好自家小姐被接住了，实在是大幸。
眼下这院中再无他人，她干脆直接说了：“王爷，这劫囚之人，劫的是谁？”
章承玺站在那，身量高大，他们离得甚近，因为这门前平阶并不宽。
章承玺垂眸看着她，道：“一个断了腿的纵火案凶手，三年前被关入狱。”
尚羽嫦闻言，心想这便说的通了。
一个武功鼎鼎好的人，要想带着一人越墙逃离金麟卫不算什么难事，但若对方断了腿，便成了一个大大的阻碍。
他们现在也一定还在这金麟卫中。
可是，如此大费周章劫一个断了腿的纵火凶手，是为什么？
“王爷！苏大人回来了！”
这时候，有人来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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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袭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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