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师，迟老师，如果方便的话，咱们现在就开始？”
摄影师是个笑眼弯弯的小姑娘，从进门起就咧着嘴笑，唇角扬的高高的，露出两行洁白整齐的牙齿，散逸出的元气极具感染力。
司忱目不转睛盯着看，还拿胳膊肘捅了捅旁边低垂着头看策划的季皆宜，低声嘟囔：“皆宜，现在连搞摄影的都开始卡颜值了？”
她声音不算大，但练习室就这么点大的空间，季皆宜还没回答，小姑娘先开口了。
一点没见羞涩，反而笑的更明媚，大大方方道谢：“谢谢司老师夸奖，不过我们摄影不卡颜，都靠技术吃饭的。”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自己扛进来的摄像机，拍的又轻又柔，眼里满是珍重，能看出她对这份工作的真诚和热爱。
司忱结结巴巴说了句：“不，不客气。”
迟文瑾扫了一眼小姑娘脖子上挂着的工牌，一张元气满满的照片，名字是江逾白。
去年靠着一张《山青》拿下了十年一届的逐光奖，名声大噪，能把她请来，未来娱乐确实对三周年很重视。
她了然，浅淡微笑应下：“可以的，麻烦江老师了。”
又看向季皆宜：“皆宜，你方便吗？”
季皆宜朝江逾白点点头：“江老师，我没问题。”
“季老师，迟老师，你们叫我逾白就行，不用喊老师的。”
江逾白调试设备，顺口说。
“那咱们就从第一段那个姐狗文学开始吧。”说到这，江逾白没忍住笑出了声，压了又压，才勉强把太浓烈的笑意压下去一半。
她致歉：“实在抱歉，主要是贵司的策划实在太会策划了。”
迟文瑾浅笑摇头：“CP本来就是图粉丝一乐，能把江老师逗笑，说明营销已经成功了一半。”
******
“季老师，你的眼神太冷硬了，柔情一点才能出氛围感。”
“季老师，蹭的太僵硬了，看不出来亲密感和依赖。”
“季老师，瓶盖不是敌人，不用那么用劲。”
江逾白一进入拍摄状态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严肃古板，一丝不苟地纠正着每一个细节。
季皆宜在一声声的季老师中愈显暴躁，不是因为江逾白一次次的提醒，而是对自己怎么也入不了戏的烦闷。
为什么迟文瑾就可以呢，为什么她能演三年，为什么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季皆宜想，她这什么都摆脸上的坏毛病，大概这辈子都演不了戏，装不了一点。
江逾白再度喊了停，她板正着脸对季皆宜说：“季老师，您可以试着回想一下以前相处觉得甜的记忆，或许可以不这么别扭。”
闭了闭眸，垂在裤缝的指尖蜷了蜷，季皆宜发现，好像当决定放下的时候，连以前那些回忆都开始变得稀薄，就像是大脑的刻意遗忘。
她半天没回话，江逾白就知道这招是没什么效果了，她把季皆宜拉到练习室外，给出另一招。
“季老师，您觉得迟老师长得怎么样？”
“……好看”
她不至于昧着良心否认。
“那要不然这样，您就把迟老师当成一个长得很合您心意的陌生人。”
江逾白伸手撑住下巴，给了建议：“忘记她是迟文瑾，您今天的任务就是撩。”
季皆宜：……
“我，试试？”
江逾白眉眼舒展：“加油哦季老师。”
……
迟文瑾坐在练习室一角，安安静静等着季皆宜和江逾白进来。
她像是陷在自己的世界，嘴角的笑意淡下去，清清冷冷满目疏离，成员们的交谈渐渐小声，不敢高声语。
直到季皆宜和江逾白重新推门进来，迟文瑾才又勾起唇角，瞧着比刚刚鲜活一些。
颜思韵在司忱旁边坐下：“文瑾和季皆宜怎么了？”
“是不是季皆宜又惹文瑾生气了？”
司忱横她一眼，没给什么好脸色：“别问，要问的话，去问你的文瑾。”
江逾白重新调好设备：“那咱们再试一次。”
季皆宜想着刚刚江逾白提的建议，放空那些模糊的记忆，重新打量起迟文瑾，柳叶眼半含秋水，好像真的装了一汪深情似的。
迟文瑾冲她招招手，季皆宜坐在她身边，离得更近了，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冷香淡淡扑鼻，一个陌生的长在她审美上的漂亮姐姐，很好撩不是吗？
季皆宜扬了扬唇，眼波流转间风流肆意。
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肩膀，迟文瑾眼眶蓦地红了，心里的角落泛起潮湿，但这抹红太淡，又转瞬即逝，重新变作冷白色。
瓶盖被轻柔拧开，递到眼前，她伸手去接，浅浅抿了口，好像喝出点回味的甜。
“真乖。”
说出这两个字，耳根染上一点绯红，迟文瑾的心脏有些怦然。
拍摄结束，季皆宜即刻敛了笑意，张扬的玫瑰又展露了她身上的尖刺。
舌尖上略有些苦，刚刚那瓶水大概是坏了。
迟文瑾垂下眸，眼睫微颤。
******
江逾白很满意这次的成品，喊咔的时候都带了些乐滋滋的笑。
她抬了抬下巴：“季老师，迟老师，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咱们再拍第二条吧。”
迟文瑾红唇翕动，想和季皆宜说句话，却见身边的小姑娘直直起了身，往司忱那边去了。
滞留在唇齿间没说出口的语言，散做浅浅的叹息。
心底的烦闷难以自抑，迟文瑾推开门，独自站在走廊窗边。
不要让情绪掌控你的思维，她一遍一遍默念。
这种金科玉律好像是烈火里的柴，火越烧越大，心底的世界越来越空。
楼道里响起交谈声，应该是江逾白在视频，迟文瑾无心窥探别人的**，缓缓吐了口气，准备回练习室，又莫名顿住脚步。
“清清，想我了吗？”
“不想的话也没关系，因为我会想你。”
“要不要猜猜我今天再拍什么？”
江逾白絮絮叨叨，片刻也没有停，视频那头的女生听起来很冷，每次只回几个简单的字词，可是句句都在回。
她们的感情应该很好。
迟文瑾心尖涩了涩，像是窥探幸福的小偷，妄想偷到一点关于人生的答案。
可是越听越迷茫。
江逾白恋恋不舍的挂断视频，从楼梯道走出，步履轻快，眉眼间全是笑意，走的太急，差点撞上等在门外的迟文瑾，好在即使顿住。
她凝神打量着眼前人，眼睫低垂投下的扇形阴影遮盖了双眸，隐隐泛起的水雾让她看上去低落又迷茫。
“江老师，实在抱歉，偷听了您的**。”
江逾白摆摆手，开门见山：“迟老师，您是有什么事吗？”
迟文瑾乌眸沉沉：“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您说，我尽力帮您解答？”
“如果您的爱情，成为了人生路上的阻碍，您会怎么选呢？”
江逾白的笑容自唇角蔓延开来：“不瞒您说，我之前也钻过牛角尖，后来才明白，路其实很长很宽，不会因为一个人挡在路中央就过不去，如果她真的堵死了前行的路，那就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就好。”
大概是这份答案来的太轻飘飘，没有落地的实感，迟文瑾只感觉到一阵微小的刺痛落在心上，把最外层的迷茫扎出了一个小口，但也仅此而已。
她礼貌致谢：“多谢您的答案。”
江逾白又摆摆手，先进门，最后留了句：“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照片，拍下的风景独一无二，我的答案不一定适合你。”
……
过了心里那道坎，接下来的拍摄异常顺利。
每一条都徜徉着暧昧的气息，又酸又甜。
拍摄结束，江逾白收了设备，从包里掏出一本专辑，是star二周年的纪念专。
“能不能麻烦各位老师帮我签个名。”
江逾白扬了扬手上的专辑，唇角的笑看的人牙疼：“我女朋友真的特别喜欢听各位老师的歌。”
只是签个名，就能结交到声名鹊起的摄影师，实在很值，没有人会拒绝。
专辑在star手上过了一圈，最后被江逾白拿给迟文瑾。
她指了指季皆宜名字旁边的空白：“迟老师，我女朋友是你们的CP粉，能不能麻烦您签在这。”
迟文瑾淡淡应了声“好”，可是真的签完名，她却盯着专辑兀自发愣。
成员们都是一行一行签，只有她和季皆宜并在一起。
一个工整隽秀，一个张扬飘逸，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好像天生就不应该放在一起，突兀极了。
迟文瑾看着看着，眼圈红了又红，下意识抬眼去看季皆宜，只能看见女孩白皙的侧脸在和司忱说说笑笑，像是刻意忽略掉所有和她有关的一切。
江逾白叫了好几声“迟老师”，迟文瑾才回过神，满含歉意地把专辑递回：“抱歉，刚刚走神了。”
江逾白只笑笑，不说话，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像是看透了一切。
她扛着摄像机出门没一会，迟文瑾手机一震，是江逾白的消息。
【迟老师，你知道我今天最满意的感觉是什么吗？】
【是你看季老师的眼神，每一眼都是小心翼翼的忐忑和试探。】
【假的东西是感染不了别人的，非常感谢你为我的作品注入了真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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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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