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的话太不可思议,迟文瑾嘴角扯出了嘲讽的弧度。
她有什么好忐忑的,又有什么好试探的,季皆宜的喜欢那么浓烈赤诚,怎么会那么快就耗尽,她只是在生气,哄一哄就好,就像此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
迟文瑾的信念太笃定,仿佛这样就能压下不知所起的慌乱。
音乐声在练习室循环往复,一遍一遍的练习让所有成员都狼狈不堪地流了满身汗,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大家都没什么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坐的七扭八歪。
迟文瑾的注视太频繁,频繁到哪怕只是眼神,也让季皆宜呼吸不畅地烦躁。
做出这幅姿态又想干什么呢?
她不大乐意再去猜迟文瑾的想法,可又忍不了被这样看。
季皆宜脾气本就称不上温和,眼下遇到迟文瑾,更是一点就炸的小炸药桶。
她闭了闭眸,忍了几秒,还是没忍住。
看见季皆宜气势汹汹地站起身,练习室的交谈短暂停滞。
迟文瑾坐在角落,身板挺直靠着墙壁,和其他人简直不是一个画风,哪怕一样大汗淋漓,一样疲倦,她还是时时保持了这样的仪态,她越是如此,季皆宜心里的火苗就越大。
装什么呢,骗子。
季皆宜想,就算再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否认迟文瑾对她的影响,她还是会被迟文瑾牵动情绪。
长久的习惯太可怖,但疼痛会让人学乖。
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季皆宜冷着脸,面色沉沉:“迟文瑾,谈谈?”
即便不知道季皆宜要谈什么,迟文瑾还是听见了心脏的怦然声,像细小的烟花在绽放。
比起视而不见,哪怕是冷着脸说话,她也觉得很好。
她想,只要愿意交流,她总能哄好季皆宜的,不是什么难事,她哄好过许多次。
……
未来娱乐的楼梯道和那天晚宴酒店的楼梯道不同,这里开了一个大大的窗,明媚的阳光洒满台阶。
明明截然不同,季皆宜还是无可避免地想起那天夜晚的声控灯,想起独自一人陷进的黑夜,想起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
想起碧华山邀约,也就顺势想起那天雨夜的难堪,她下定决心不会再为迟文瑾哭,因而只是不动声色地吸吸鼻子,语气更显冷硬。
“迟文瑾,不要总是偷看我。”
季皆宜话说的太直白,让偷窥的人难堪,迟文瑾脸色更白,浅浅地笑着:“是让你困扰了吗?”
她咬了咬唇,低垂着的眼睫颤如蝶翼,看起来破碎又无助。
示弱是很好的手段,尤其是对季皆宜来说,这是过去三年百试百灵的方法。
迟文瑾薄唇翕动,又要说话,季皆宜打断她:“是,我确实很困扰。”
“我只是……”
“迟文瑾,我不关心你想干嘛。”
季皆宜是刺猬一样的人,迟文瑾早就知道,刚见面的时候就知道。
可是她的刺软下来太久,迟文瑾每次摸,只能摸到细小的绒毛,时间长了,也就忘了刚开始被扎的感觉,只以为面前是只热忱的一直摇尾巴的小狗。
猛然间被扎一下,指尖的疼痛好像顺着血管流进心脏,疼的一抽一抽。
季皆宜刻意扭过头看窗外,忽视迟文瑾的表情。
太没出息了,不要再上骗子的当。
她声音里满是不耐:“我要说的就这些。”
转身要走,手腕又被攥紧,比上次更紧,她忍不住颦眉,看向迟文瑾。
这人嗫嚅着唇,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她的耐心几近告罄,最后的目光停留在那张好看的唇,唇形饱满漂亮,可惜总是说谎,还喜欢说些伤人的话。
一点一点地掰开迟文瑾握着手腕的手指,又被握住,像牢牢扒在手腕上一样,季皆宜嗤笑一声:“迟文瑾,炒CP而已,你不会是入戏太深,当真了吧?”
她说的兴致盎然,满是讥讽。
原来这句话可以这么痛,像一柄利剑在心上又扎了一个大窟窿,看不见多深,可是阳光怎么也照不到底。
迟文瑾阖上眼,静默沉寂,唇紧紧抿着,手却渐渐松开。
季皆宜目不斜视,径直走了,楼梯道的门关上时哐哐作响。
有更方便的电梯,自然没什么人愿意走楼梯,这一层又只有star的练习室,没有人打扰。
一个人被留在楼梯道,这里还算宽敞明亮,迟文瑾的思绪却越飘越远,飘回那个黑漆漆看不见彼此的夜晚。
唇和唇柔软的触碰,她走向了灯光璀璨的晚宴厅,却把季皆宜一个人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更久远的记忆也从深深的湖底咕噜咕噜翻涌上来,她突然记起,季皆宜其实是怕黑的。
******
彼时,她们第一次缠绵,极尽放肆,一点一点探索,直至精疲力尽。
床头的暖黄小夜灯打在身上,是暖洋洋的光。
“岁岁,关灯。”
迟文瑾一开口,是难以想象的嘶哑,绯红缠上耳根,又暗暗爬上脖颈脸颊,红黄交融,冰山融化成妩媚。
她不着痕迹瞪一眼刚刚为非作歹的人,却更显娇俏,是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模样。
季皆宜喜欢看她这样,因为这是只有季皆宜看到过的独一无二的迟文瑾。
脑袋在肩膀上蹭了又蹭,却迟迟得不到回应,迟文瑾艰难爬起身,伸手关灯,又被压在身下。
她有些恼了,内敛的人连羞恼也若无其事,她只是轻轻拍拍女孩细腻的肩,也不改换姿势,就这样执着地伸手去够开关。
“阿瑾。”
季皆宜轻轻叫了一声,小刺猬收起平日的刺,变得软糯,又有些扭扭捏捏:“我有点怕黑。”
谁能想到小霸王还会怕黑?
迟文瑾眉眼弯弯,又怕季皆宜会恼,紧急敛了笑意,温温柔柔地关怀:“那就不关灯了。”
她的声音太像长流的溪水,抚过心底的柔软,季皆宜闷闷应了声“嗯”。
又问:“开灯的话,你会不会睡不着?”
“不会。”
她说的笃定,安抚了季皆宜焦躁的心,絮絮叨叨的话语一句一句吐出。
“我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很忙,经常不在家。隔壁的姐姐比我大几岁,带着我偷看恐怖片。”
“那天晚上很黑,一关灯,我就吓得睡不着,只能开着小夜灯睡。”
“每次一到黑漆漆的地方,我就会想起恐怖片里的场景。”
她抬眸,又确认:“真的不会睡不着吗?”
迟文瑾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睨她一眼:“今晚很累。”
今晚很累,不会睡不着。
季皆宜一下子红了脸,脑袋埋进被子里当鹌鹑。
暖光很安心,一夜好梦。
所以,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怕黑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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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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