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唐骋?”季皆宜握住迟文瑾的手微微用力。
其他所有,她可以为了迟文瑾一退再退,可有些东西,是一堵高大的墙,背抵到墙角,就一步也退不了。
大拇指摩挲着季皆宜的手背,迟文瑾只挑重点讲:“我不喜欢他,现在只是合作关系,没有婚约。”
季皆宜比她还能找重点,摁住她的手指,轻轻拍拍:“所以,之前为什么要答应婚约呢?现在又为什么要合作呢?”
迟文瑾沉默着,视线去抓季皆宜的神情,发现她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还是不希望,她过往的爱和选择,成为捆绑季皆宜的枷锁。
太阳又升高一些,照进屋里的反而变少了。
季皆宜继续吃起苹果,一小口一小口咬进嘴里,果肉氧化很快,看起来已经不太新鲜了,不过她本来就不喜欢吃,新鲜不新鲜都不喜欢,不大在意,慢慢也吃完了,只剩下个核,甩进垃圾桶。
牵着迟文瑾的那只手没有松,只用一只手做什么都不方便,一些汁水残留在手心,迟文瑾从床头抽了张纸巾,低头帮她擦,擦得很细致。
季皆宜突然说:“你答应的,都会告诉我。”
她说的很轻,但很认真:“我想知道。”
“赵安秀那件事发生后,我回家找了我爸爸。”
季皆宜静静听,感受到拿着纸巾的那只手,顿顿停留在她掌心,哪怕隔着一层纸,发凉的指尖在夏日还是格外明显。
“他提的条件,是订婚和退圈。”
季皆宜把迟文瑾手里的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掌心覆上她发凉的指尖,热量在夏日极快传递,紧贴的皮肤表层,冒出一层浅浅的汗,不太舒服,可是谁不愿意松开。
迟文瑾鼻腔酸了酸,目光定格在交握的手心:“…我同意了。”
“从那时起,你就决定疏远我吗?”
迟文瑾点头,又摇头:“我那时觉得,好像反抗只是在做无用功,所以下了决心,要和你断掉,但总也舍不得,只能不明不白地拖着,贪恋这一点快乐。”
停了数秒,她接着说:“我和唐骋达成了协议,他是个利益至上的人,我爸爸真正愿意给他的太少,我能给他的更多。”
迟文瑾用轻松的语气阐述,季皆宜却骤然红了眼眸,如果真的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怎么会光是提到,就止不住发颤。
她顾及着刚缝合的伤口,只敢虚虚圈住迟文瑾的脖颈,给了她一个不算紧密的拥抱。看起来比当事人更难过,更需要安慰。
迟文瑾轻轻拍她的后背,季皆宜抱久了,没忍住把头埋进迟文瑾怀里,调整了好一会情绪,又问:“如果我当时没有……”没有那么冲动,没有站出来制止赵安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她们不会分开,迟文瑾也不会受伤。
她话没说完,迟文瑾已经正色打断:“岁岁,如果你没有站出来,你就不是我认识、我喜欢的那个季皆宜了。”
季皆宜静了静,蓦地朝她笑,半晌,又问:“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前她们在一起时,季皆宜有说过几次,想见迟文瑾的家人,没得到答复。
她想,兴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不是每个人的家庭都能接受这样的取向,她不愿意逼着迟文瑾做选择,也就歇了这个想法,体贴地不再提。
只加倍地对迟文瑾好,和宋女士电话视频时,从不避着迟文瑾,甚至兴致勃勃想带人回家。
那时她最坏的猜想,也只是迟文瑾的家人接受不了,但眼下看来,迟文瑾的家庭环境,比她想的更糟糕。
“他?”迟文瑾敛了笑意,不自觉咬唇,浑身一阵颤栗,“他是个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的人。”
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季皆宜嘴唇轻颤:“…他…会打你吗?”
迟文瑾一刹那抖得更厉害,但很快控制住,她笑地自然:“不多。”
确实不多,她很聪明,挨了几次打,就知道再也没有人能护着她,从此,方方面面都按着迟渊的要求来,迟渊满意之后,就很少再动手了。
“所以还是有?”季皆宜眸底浸满雾气,愤愤谴责,“哪有他这样做爸爸的?”
迟文瑾看着她眼底的心疼,不由得扬起嘴角:“不疼。”
季皆宜眼尖,逮到了,瞪她一眼:“什么都不疼,你是机器人吗?”
又小声嘟囔:“你不疼,我疼。”
她松开牵住迟文瑾的手,指了指心脏,声音比刚刚大一些:“迟文瑾,你下次不许说不疼,我心疼。”
胸腔猛烈起伏,迟文瑾应了声“好”,声音带着些沙哑。
细白的手指勾住季皆宜,摁压盖章,迟文瑾眉眼带笑:“拉勾盖章。”
她缓和着气氛,主动谈起小时候,从记忆找出些甜甜的糖,喂给季皆宜:“岁岁,我过得没有那么惨的。”
“嗯?”季皆宜端着,只回了一个字,怕打断迟文瑾的回忆,她想多听听她的过往。
“我妈妈,是个很好的人。”迟文瑾眉眼舒展,像是分享小秘密一样悄声说,“她会唱江南的小调哄我睡觉。”
“我爸爸说,这种东西上不得台面,家里不许放,妈妈就专门为我学了,悄悄唱给我听。”
“岁岁,我那个时候过得很快乐,妈妈护着我,我可以做所有想做的事。”
季皆宜也露出笑:“她很爱你。”她希望有更多更多的人爱迟文瑾,由衷地为她获得的每一份爱高兴。
可是,还是会心疼,是从未得到更痛苦,还是获得后失去更痛苦,季皆宜不想在迟文瑾身上做这种比较。
她眼眶红了红,又埋脸蹭了蹭迟文瑾的肩颈,闷声说:“我以后,也给你唱小调,好不好?”
“好。”迟文瑾由着她蹭,笑意绽开。
“以后,不许什么都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面对。”
季皆宜咬了咬唇:“我不想永远活在你的庇护下,什么也不知道,还傻傻地以为阳光正好。迟文瑾,我们应该是并肩而行的爱人,一起面对狂风暴雨。”
哪怕她作用微薄,可能帮不到迟文瑾什么,但是,她想,她起码应该站在迟文瑾身边。
“好。”
迟文瑾应得太快,季皆宜心底反而不踏实,她每次很快就答应的事,基本都是做不到的。
略有些惴惴不安,季皆宜瞪一眼迟文瑾,又说:“不要这么快答应,要深思熟虑。”
迟文瑾很轻地笑出声,这样的话应她对季皆宜说过许多遍,每次季皆宜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想到,今天会拿这话来训她。
明明是一字不差讲过许多遍的话,从季皆宜嘴里说不出,她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可爱。
只是很轻很轻的笑声,还是被季皆宜捕捉到,她哼笑一声,直接问:“迟小姐,你在笑什么?”
“这个答案我想了很久,才说好。”迟文瑾只回答了上一句话,“不是随便答应的。”
季皆宜软软“嗯”一声,察觉到不对,又问:“所以,为什么笑?”
她盯住迟文瑾的眼睛,佯装凶狠,但爱这种东西,会从眼睛里钻出来,大概只有她自己察觉不到这种眼神有多软。
迟文瑾偏过头,笑意在眼底浮现,只说:“就是想笑。”
要是让季皆宜知道她在笑什么,大概率会炸毛,今天肯定是加不上微信了。
“真的吗?”季皆宜怀疑,“我不信。”
迟文瑾连真心的笑都很少,要是没什么事,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
“真的。”
季皆宜诈她:“你骗我。”
她凑上前,吻落在迟文瑾颈侧,敏感地带,吻得人又酥又麻,认输:“只是觉得,你刚刚特别可爱。”
可爱?
季皆宜恋恋不舍地挪开唇,满肚子狐疑,对上迟文瑾一双含笑的瞳孔,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难道经常说话不算话吗?”
“没有。”也就是一口答应不吃零食,结果转头藏了好几袋,还背着她和司忱一起偷吃。
迟文瑾呼吸重了重,她在反思,为什么季皆宜只找司忱一起做坏事,不找她一起呢?
对于小事总是很快答应,不深思熟虑的季皆宜略有些心虚:“至少大事上,我从来说话算数。”
这确实,迟文瑾眉眼弯弯,一双笑眼直勾勾看着季皆宜。
她喜欢看这样的季皆宜,像虚张声势找补的小动物。看见这样的她,迟文瑾会觉得这个世界活泼动人,好像值得活下去。
长睫眨了眨,投下一小团扇形阴影,遮掩住眸底沉沉的担忧。
有一件事,迟文瑾一直清楚地知道,她相信,迟渊也知道。
那就是,她有软肋,但是迟渊没有。
迟文瑾在心底叹口气,又扬起笑看季皆宜,不管怎样,这一次,她们并肩而立,这就够了。
嘴唇翕动,迟文瑾想出声哄哄季皆宜,她今天,真的很想把微信加回来。
哪有人会没有女朋友的微信?
门外突然响起赵春雨的惊呼:“迟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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