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随着气流在玻璃门开合的瞬间涌进,侵袭机场大厅内本就不足的冷气。
温清漪跟在人群后面走得很慢,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
界面停留在和谢铭洲的微信聊天上,最后两条消息是她发的。
一张航班截图,和一句希望他来接机的请求。
对面至今没回。
温清漪原也没抱什么希望,甚至在消息发出后就开始后悔,但到底没撤回。
她自嘲笑笑,收起手机看了眼指示牌,往出租车上客区的方向走。
然而走出没两步,余光瞥见角落里站了个人。
她几乎是下意识扭头去看,谢铭洲穿了一身黑,看起来比从前瘦一些,衬得人又高了几分。
他也在看温清漪,或者说从她走出来的那刻起,他的目光就紧紧追随。
人群像一条河横亘在两人之间,温清漪停下脚步就这么与他四目相对。
她自北向南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航班落地时天将明,此刻升起的晨光从谢铭洲身后的玻璃窗外兜头洒下,刺得眼眶微微发酸。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谢铭洲走了过来。
分别三年,他和她见面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不热吗?”
想象中的尴尬与不知所措没有发生,询问就和朋友的关心一样平常,甚至还有几分调侃。
“确实快热死了。”温清漪还没思考好如何回答,大脑就先做出反应。
黑色针织连衣裙外还披了件同色风衣,一落地就知道穿多了,这里温度远比北城高。
“外套先脱了,”谢铭洲伸手接过她的斜挎包,拎在手里掂了掂,“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极简派,包里只有手机和充电宝?”
“差不多,反正晚上就走,没什么要带的。”她将外套搭在一边手臂上,另一只手拿回包背在肩上。
车停在地库,温清漪没有行李,走扶梯更方便。
两人一前一后各站一块踏板,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比谢铭洲矮了一小截。
她戳了戳谢铭洲的肩膀,忍不住问:“你不是不来接我吗?消息也不回。”
“昨晚喝了咖啡半夜失眠,今早恰好路过。”他瞎话张口就来。
温清漪哼了声,“那算你疲劳驾驶,你敢开我也不敢坐。”
两人说着走到谢铭洲车旁,黑色SUV,挂的是北城牌照。
“我口是心非,一想到我是你在南城唯一的好朋友,其实心里很乐意来接你,这样总行了吧?”谢铭洲自顾自先上车,“再磨蹭,不坐我走了。”
温清漪嘀咕着“好朋友”的称呼,心里满是不服气。
正要拉开后座车门,却听前面人又说:“坐副驾,真把我当司机了。”
她不情不愿绕至副驾,“这不是怕你女朋友介意嘛。”
谢铭洲有些好笑,伸手从后座捞了个腰垫扔给她,“想打听我感情状况就直说,少造谣。倒是听说你有个追求者,还是大学老师?”
“谁告诉你的?”温清漪有些惊讶。
他们三年没联系,就连微信都是前几天才重新加回来。
“忘了,我们在北城共同的好友太多,一个个都喜欢来跟我说你的近况。”
温清漪有些恼火,自己的事情被透露得一干二净,结果身边朋友从来没和她说过谢铭洲的事。
“看来他们都很有眼力见,从不在我面前提起你,大概怕我生气。”
“那天打你电话的时候,我也以为你会挂掉。”谢铭洲声音轻了些,莫名带了份小心翼翼。
像是即将触及伤心事的试探。
氛围悄然变化,先前还是轻松愉快的语调,转瞬就消失不见。
温清漪收起笑,态度不再随意,甚至有几分庄重,“确实不想接,但我们这么久不联系,你突然打电话应该是有急事。”
可谁能想到,电话接通,却听闻杨柳的死讯。
空气静默半晌,谢铭洲开了点窗。
热风吹在脸上,温清漪靠着玻璃向窗外望去,眼神有些失焦。
从机场到镇上驾车通常需要将近两个小时,清晨车少,来起开更畅通,沿路景象和记忆中的重叠。
她以为自己走了十年之久,这里会有什么变得不同,可好像大部分事物还保持原样,有些人也停留在原地。
比如杨柳,最后一次和她见面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年温清漪高考结束,和母亲收拾了东西一起去车站。
走的那天,杨柳跟着谢铭洲去送她们。分别前她对温清漪说:“姐姐,我以后要考到北城去找你。”
后来杨柳确实去了北城,但只是作为一个游客,短暂地欣赏梦想破碎后向往的城市。
时间一到返回南城,仅此而已。
此后她就永远留在南城,直到生命结束。
思绪百转千回,温清漪斟酌再斟酌,终于问出了口:“她是怎么死的?”
恰逢红灯,谢铭洲踩住刹车,长叹口气,“自杀。”
拂面的热风顷刻消散,脊背渗出丝丝寒意。
温清漪听到了最不想听见的答案。
她一时忘了如何回应,张了张嘴没能出声。
所有的惊讶与不敢置信,在初闻杨柳死讯后已经翻涌过了。
对于死因的各种猜测,她不是没有做过假想。
但当“自杀”二字作为答案盖棺论定,带来的冲击远大过她以为。
“如果当初她能留在北城,一切会不会不一样?”温清漪再次开口,声音变得哽咽。
谢铭洲没有立时回答,车上氛围有些沉重。
“如果我能和她保持联系,是不是也会不同?”她忍不住又问。
“别多想,你起得早,再睡会儿。”
他关上车窗,打开空调,调低广播音量。
话题就此结束,狭小的空间只剩轻叹。
等温清漪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殡仪馆。
她睡得不是很熟,但睁开眼仍觉得恍惚,此刻天光早已大亮。
看了眼时间,不过八点半。
“我们不下去吗?”温清漪解开安全带。
“走吧。”他熄了火下车,绕到副驾帮她开门。
温清漪刚站稳,一句谢谢尚未出口,就听谢铭洲问:“可以抱你一下吗?”
她还在发懵,没来得及反应,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没有想象中的抗拒,反而觉得格外心安。
他轻拍着她的肩膀,声音也很轻,“温清漪,杨柳自杀与你无关,我不知道她留在北城的结局会怎样,但如果每件事都要做假设,那令人后悔的时刻实在太多了。”
安慰的话语落入耳中,像一双宽大有力的手托住即将下坠的身躯。
温清漪心底翻涌的不安与自我怀疑渐自退去。
她将脑袋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我后悔的事的确有很多。”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谢铭洲已经先松开了她。
温清漪望了望自己悬在半空还没能回抱住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放下。
心下却是一片怅然,不禁埋怨这个拥抱太短暂。
“后悔的事就忘记,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他脸上一片泰然自若。
“那你呢?满意现在的生活吗?”温清漪不甘心,偏要追问出答案。
他锁了车,大步朝入口走,语气变得漫不经心,“就那样,还行吧。”
走到半路,有人叫住谢铭洲。
温清漪跟着脚步一顿,循声去看,一男一女挽着手过来,是以前的高中同学。
女的她记得是叫顾晓芸,男的只觉面熟,名字一时没想起来。
那两人见到温清漪均是一愣。
顾晓芸面露惊诧,“周晗晋你也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男的同样感到意外,“肯定是谢铭洲告诉你的,也就他有你联系方式了。”
重回故乡偶遇以前的同学、长辈,这种事都在温清漪的预料之中。
她扬起一个笑,“是啊。对了我改名了,叫我温清漪吧。”
“跟你妈姓呀?改头换面完,连南城都不回了,”顾晓芸一聊起来就收不住,“毕业以后的同学聚会,你是一次都没出现过。”
“我们该先过去了,叙旧的话晚点再说也不迟。”谢铭洲适时打断这场对话。
温清漪和他走在后面,小声问:“顾晓芸旁边那男的叫什么?他俩是什么关系?”
“那是杨飞,他和杨柳家还有点亲戚关系呢。高中那段时间有女生说他像郭富城,你不记得了?他们结婚两年多,现在女儿都一岁了。”
“嗯……”温清漪想了半天,不禁感慨,“果然大多数的久别重逢都是幻灭现场。”
“可你没变。”谢铭洲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温清漪没搭腔,只管往前走。
前往告别厅的台阶长而缓,向上延伸,不见尽头。
数团白色烟雾自后山升起,耳边哀乐混杂,有人吹着《友谊地久天长》,也有人演奏《奇异恩典》。
多少人死后场面比生前盛大,温清漪不禁想,或许杨柳也是这样吗?
在漫长的台阶上,谢铭洲始终与她同行,“你晚上几点走?”
“四点半的飞机,到时候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了。”
“我下午没事,可以送你。”
“晚点再说吧。”
步入三号告别厅,比起辨认在场众人,温清漪的目光先扫过两旁的花圈。
她视线停留在写有自己名字的那条挽联上——“沉痛悼念杨柳,好友温清漪全家敬挽。”
抬头向正中望去,杨柳的遗像就挂在那里。
看第一眼时温清漪知道那是杨柳没错,可看久了又觉得她变了不少。
这种变化与长相和年龄无关。
她记忆中的杨柳目光坚定,而照片中的人眼神黯淡,面容倦怠。
又或许这只是多年未见的错觉。
杨柳的父母就在一旁,杨母看起来格外憔悴,杨父则显得有些麻木。
谢铭洲带着温清漪过去,杨父只点头示意,转头又去接待别的亲朋。
杨母一见温清漪,眼眶就红了。
她嘴唇翕动,双手微颤,“如果杨柳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温清漪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握住她的手聊表安慰。
但潜意识里她并不想这么做,甚至不愿表露出过多的关切。
杨柳会走到今天,杨父杨母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不论杨柳父母如何对待杨柳,在他们眼里,温清漪一直是女儿生前最好的朋友。
偏偏旧日好友不知彼此近况,再见竟是在葬礼上。
只有不明真相的长辈还让记忆停留在过去。
“如果你能早点回来看她,或许她就不会自杀了。”杨母握住温清漪的手腕,力道紧得像攥住一根迟来的救命稻草。
“杨姨,”谢铭洲当即拉开杨母,挡在两人中间,“您请节哀。”
杨母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表情有些勉强,“抱歉。”
“节哀。”温清漪维持着面上的笑,语气却略显生硬,手腕被握住的地方留下一道红痕。
不痛不痒,但醒目刺眼,杨母的那句话就和这道暂时留下的印迹一样,挥之不去。
即便温清漪保持冷静走完后面的流程,可每个动作在谢铭洲看来都格外机械。
谢铭洲不由分说牵住她,“温清漪我再说一次,杨柳的死与你无关,不要因为旁人转移责任的一句话而内疚。”
他不顾四周投来的目光,走出告别厅也没松手。
那双手温热干燥,动作很轻,但握住她时坚定决绝。
“从离开南城起,这里的一切就都与你无关了,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温清漪眼眶有些湿润,她觉得自己被坏情绪影响的心情似乎又被托住了。
不过是转瞬间的念头,她突然好想再抱一次谢铭洲。
想要那种用力长久的,能够与他身体贴合的拥抱。
哪怕只是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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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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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
后来,林夕妍又回到父母的民宿里窝着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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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是在电视上,父亲宣布认他做养子。
一次便是现在,两人于医院安静的走道里四目相对。
她一改方才在父亲面前装出的和善,冷着脸,“你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白眼狼。”
钟易明笑意浅淡,眼底染上几分怜悯,“那你呢,被父亲抛弃的可怜虫?”
*
发现男友出轨当天,陈棠珍守在房门口准备撕破脸大闹一场。
结果不等她发挥,里面的人一盆冷水泼出来,把她浑身浇得透心凉。
钟易明在旁看够了热闹,往她身上扔了条毛巾,不由分说把人拉走。
电梯里他颇为不屑,“跟那种人渣废什么话?”转头报警举报有人闝倡。
*
陈棠珍心情不好,独自跑去酒吧喝闷酒,渣男发来的消息响个不停。
余光瞥见不远处坐着的钟易明,她眯了眯眼走过去,“笑话没看够,还准备盯我到什么时候?”
见钟易明不说话,她忽然心念一动,“不如,晚上跟我睡吧?”
钟易明还是没说话,眼神不可察觉地暗了几分。无声对峙数秒,他起身,拉人上楼,进了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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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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