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天的到来。
温如吟在伤养好的差不多的时候,跟着查案的官员们一起回了京城,萧询扮成奴仆混在队伍里,守在他身边。他们离开的时候梁惟并没有前来相送,只道染了风寒。
沈氏医行经解毒一事名声大噪,前来看病的人多了许多,沈芝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偶尔闲暇下来的时候,总是会望向杨明昌曾经呆过的地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些被投过毒的水井被梁惟下令封了起来,新的水井重新开始挖掘。抚州城在经历一个冷酷的冬天后,在春日的拥抱中逐渐恢复生机,唯有曹府在曹定文被杀后,荒草丛生,破败不堪。
在离开前,温如吟一直在忙着重建抚州的锦衣卫卫所,而后,他挑了一批精锐,渡海前往东夷,他要让这些人成为眼睛与心脏,潜伏在东夷王室和民间之中,时刻监督动向,离间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确保南国百年内不再受东夷侵扰之苦。
抚州生机重焕,而京城依旧暗流涌动。
温如吟一回京就进宫面了圣,赵先叙对他很是关切,但言语间又多在敲打,御下之术初见端倪,帝王风姿愈发显著。
温如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当年背上哭泣的孩子心思越来越深沉,他身为近臣,将来怕是有被磋磨的时候,但南国有此君主,是万民之福。
出宫的路上他又碰见了云子舟,许久不见,云之舟愈发光彩照人,有其父当年风采,他不免感慨了一番。不论如何,义父后继有人,云家门楣有重振之时。
见完云子舟,他便去了义父家,吃晚饭时云易河紧紧握着他的手垂泪,只道此行凶险,人能活着回来十分不易。
温如吟默默不语,喝完酒叹了口气,心道人老了,心也软了许多,义父当年也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只是岁月不饶人。
云易河喝的醉醺醺,又叫夫人把云英叫过来,温如吟见义母脸色不好,知晓云英肯定又因为练武的事情与义父争执了一番,连忙摆手道:“不必了,我马上就走了,何必叫小妹过来。”
听到他叫小妹,云易河来了精神,道: “如吟啊,你这个小妹叫的好,显得亲昵,像一家人。”
温如吟道:“义父何必这样说,我本就和你们是一家人。”
云易河嘿嘿笑了两声,接着又深深叹了口气:“云英性子烈,喜好又与其他姑娘家不同,旁的男人见了她,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来京中这么久,她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
提及婚事,温如吟犹豫片刻,接话道:“义父不要太着急,云英毕竟年纪尚小。”
“子舟比她还要小,每天过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辛苦。”云易河道,“如吟,其实义父一直看中的是你,你是我的义子,又和云英相识,之前我和你提过此事,被你婉拒,可如今你死里逃生,义父还是想再和你提一提,你是正三品指挥使,直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京中对你多有猜疑,将来若是太后或陛下有意牵制你,为你赐婚,你又该如何?”
“义父……”
“云英虽然性子烈,但样貌品行你是知道的,将来子舟若在陛下面前得脸,受封官职,对你也是多有助力,你若与云英成了亲,亲上加亲……”
“够了。”一旁的云夫人蹙眉出声,打断云易河道,“如吟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你还想让他和我们操劳一辈子吗?”
她转而对面露为难的温如吟道:“你义父喝醉了,你别见怪。我将他扶下去休息,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温如吟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告退了。”
回到温府,跟随在一旁的叶行有些不忿,替他抱屈道:“指挥使为云家做了这么多,云大人却只想着为自己谋算,实在是有些过分。”
温如吟却无奈一笑,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义父为了云英着急,出此下策也是情有可原。”
“指挥使还能笑得出来,自己的婚事都要被别人做主,以您的身份地位,想求什么人求不到。”
“其实义父说的不无道理。”
温如吟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就着门前月光思索道:“我孤身一人,没有把柄,总有一天会被陛下忌惮。与其他们赐婚,不如我自己娶一个?”
叶行啊了一声。
温如吟摆了摆手,道:“别啊了,明日还有公务要办,你先回去吧。”
叶行退下,温如吟推开房门,却见月色映入窗中,一人长身玉立,站在窗边。
想来刚才与叶行说的话被他听的一清二楚。
温如吟淡淡道:“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萧询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白天没见到你,就找了过来。”
“我的卧房,岂是说进就进的。”温如吟脱了外袍道,“以后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我偏不。”
温如吟动作一顿,淡笑道:“确实,北国廷尉何必听我的命令。”
萧询语气冷冷:“你当初被人下了药,强迫我的时候,也没有听从过我的意愿。”
“你这是在怪我?”温如吟虽然在笑着,眼里却泛着凉意,“怪我毁了你的清白?也是,萧廷尉这般容若脂玉的人,被我误了终身,怕是要气死了。”
他拉开了门,下达命令道:“滚出去。不然我就杀了你。”
萧询似乎被气狠了,眼睑泛红,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外。
温如吟砰得一下将门关上,生气道:“也是个疯子。”
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他正准备宽衣解带,叫下人抬水进来洗漱,门猛然被推开,萧询闯了进来,大步流星,抱住他,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这次亲吻不同以往,向来稳重的萧询亲得又凶又急,气息扑面而来,屋中摆设接连被撞倒,动静大的吓人。
一吻毕,温如吟只觉得要窒息了,而萧询也好不到哪去,衣衫凌乱,眼睛都泛着红。
见他狼狈,温如吟擦了擦被咬破的唇,冷笑道:“萧廷尉好凶啊,这是为了报复我吗?手段是不是不太恰当?”
萧询不言,上来就要扒他的衣服。
温如吟却不肯,制住他的手,眉眼间带着些散漫与嚣张,语气霸道:“我不准。”
萧询面色更加不好看,看了他片刻,放开道:“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会再多纠缠于你,让新夫人为难。”
“廷尉这话叫我听不明白了,我何时有了位新夫人?”
“不必装傻,你的打算我都听清楚了。”
温如吟这才恍然大悟,合着萧询今晚与他闹这一出,是误以为他要娶云英为妻了。
他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这并不好笑。”萧询有些郁郁寡欢,“云英要是知道你我这般,你该如何?”
温如吟道:“如果她真知道了,你自然在我府中住不下去了,可你回不去北国,也离不开我。”
“我会去与李叶一起住,照顾他。”
“既然都谋划好了,刚才直接一走了之就好了,还回来亲我干什么?”
萧询闭上眼,低声道:“温如吟,你何必明知故问。”
“得寸进尺的人是你,你被我抓来南国,命握在我手里,还敢对我发火。”
“我已经这样做了,你该如何?杀了我吗?”
“不会杀,但要罚。”
“指挥使要罚我什么?”
温如吟伸手揽住萧询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微笑道:“罚你亲我。”
萧询微微一愣,随后明白过方才的一切都是温如吟在戏弄他。
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贴近温如吟的脸,喃喃道:“你想怎么亲?”
“廷尉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温如吟原本只是出于逗一逗萧询的心思说出的这句话,根本想不到此话一出口,攻守之势易形,后面便由他做不了主了。
萧询一直将他折腾到后半夜,甚至听他叫绕都不肯罢休。
温如吟只觉得由自己内而外都被剥夺,他整个人交缠在萧询身上,脸色绯红,抬手就去打萧询的肩,一边打一边还哑声道:“明早我还要办公务,你还要闹腾多久?”
萧询轻笑一声,道:“若我不卖力些,等指挥使娶了新夫人,便要将我丢弃了。”
回答他的是温如吟无力的巴掌。
不过这一夜过后,关于娶妻的话题,温如吟再也没有提起。
而关于指挥使不娶妻的流言,也被奉御司结结实实地堵住了。
再后来,萧询做起了生意。
当然,此事温如吟也知情。自从他向朝廷上奏关于东夷人使用火铳攻城后,朝廷便开始推动造火铳进军营一事。
其中利益巨大,谁都想分一杯羹,皇帝赵先叙也看中了这等好事,吩咐温如吟接手一部分,替他充盈金库。
好巧不巧,这部分刚好是让温如吟负责运送火铳上一种特殊的铁质材料。这种铁质材料,南国稀缺且价高,北国却量大便宜。
温如吟找来萧询,问他有没有从北国走私这种铁质材料的渠道,萧询答有是有,但北国人肯定不愿冒这个险,若想让人家铤而走险,只能拿北国同样稀缺的东西去换。
北国稀缺的是火药。
而走私火药的路子,早在沐国公世子程邵手里断掉了。
萧询坦荡地说出自己的打算:“这条路我可以替你打通,火药运过去,铁质材料送过来,只赚不赔。”
温如吟有些犹豫,但他为陛下办事,许多都由不得他的想法。
他只能答应,随后问:“你的条件呢?”
萧询道:“让我入股,我只要其中三分利。”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用它做坏事。”
温如吟只道:“我不会管你做好事还是坏事,只一点,不准坏我的事。”
“定如指挥使所言。”
萧询一幅赤诚坦荡的模样,倒叫温如吟挑不出任何毛病。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试图寻找萧询的问题,比如柔情中的假意,笑容下的算计,关切外的冷漠……可无一例外,没有任何纰漏。
就这样,五年时光一晃而过。
温如吟想,再高明的谍者,都不应该五年里毫无破绽。
或许萧询真的已经臣服于他,将自己的真心完完全全奉给他了。
萧询逃走倒计时开始了,这部分我已经写完了,大家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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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五年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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