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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鹰涧双生

雪崩的余震在洞窟回荡。沈砚后背撞上冰冷的炮管,怀中季临渊的呼吸轻如飘絮。玄玉叼来枯藤点燃微光,八十尊佛郎机炮在火光中泛着青黑幽泽——炮身缠绕的锁链竟与季临渊心口金纹同脉相连。

“母亲以血饲炮……”季临渊染血的指尖抚过铭文,“需至亲重启。”他忽然攥紧沈砚撕裂的箭袖,“看炮膛!”

沈砚的刀尖撬开填药口。膛内无火药,唯有一卷泛黄《火器谱》,页间夹着枯菱角——正是九鬼清子生前最爱的零嘴。谱末血字突兀: 【此炮非杀器乃寒毒镇物

双钥归位时可化痼疾为医心】

洞外忽传金铁交鸣。玄玉炸毛跃上炮台,利爪指向岩缝——三支靛羽箭钉入石壁,箭尾系着陈嵩的焦指!

“追兵到了。”沈砚撕下衣襟裹紧季临渊渗血的后腰,“还能走吗?”

温热的掌心贴上金鳞疤,季临渊借力起身时踉跄半步,肩头无意擦过沈砚的下颌。

鹰嘴涧的吊桥在风中哀鸣。沈砚斩断桥索的刹那,对岸密林飞出十二把链子镖!淬毒的镖头缠住炮身锁链,巨力将炮阵拖向悬崖。

“锁链连着我心脉……”季临渊闷哼跪地,金纹在颈间暴凸。

沈砚的绣春刀旋如银轮,斩断铁链时毒镖擦过他侧颈。黑血涌出的瞬间,对岸飘来凄厉的琵琶语——每声轮指都引动季临渊心口锁魂针震颤!

“陈嵩的师父,琴魔柳三变。”季临渊以刀拄地,“《铁骨吟》全谱只有他能……咳!”毒针随咳声刺破皮肉,金铃在寒风中碎成齑粉。

沈砚突然扯过半截铁链:"闭气!"

链镖再次袭来时,他挥链卷住季临渊腰身,借力将人甩上炮台。自己却空门大露,三枚毒镖贯入左腿!

季临渊的金瞳在剧痛中骤亮。他徒手拔出心口毒针,带血的金针扎进炮身"膻中穴"。炮阵轰然转动,八十道水柱喷射而出——竟是温泉!

“母亲引的地脉……”季临渊嘶喊着扑向崖边。

暖流吞没沈砚的刹那,毒镖在热雾中融化。玄玉叼着枯菱角跃入水中,果肉遇热显出微雕地图:鹰嘴涧东南侧的石佛肚脐处,朱砂标着“生门”。

柳三变的琵琶弦根根崩断。老魔撕开人皮面具,烧融的脸与徐猛如出一辙:“九鬼清子竟连地脉都改了?!”

沈砚的刀锋已抵住他咽喉:“黑风口伏兵在哪?”

“在你们……”柳三变獰笑着咬碎毒囊,“烧焦的粮账里!”

尸身倒入温泉时,怀中滑出半张焦纸——正是蓟州粮账缺失的末页!

石佛腹腔积满陈年粟米。沈砚的刀劈开粮堆,霉味中浮出整箱户部火印封条。季临渊抚过封泥突然凝眸:“泥里掺了□□的引信!”

玄玉挠开佛耳暗格。铜匣内《军器监密录》摊开着嘉靖三十九年的记录:

腊月廿三收佛郎机炮八十

置鹰嘴涧暗窟然验炮时惊觉

内膛皆铸“”九鬼”倭文遂封存

经手:北镇抚司百户沈砚

“笔迹是摹的。”季临渊的指尖悬在“砚”字最后一勾,“你写勾总带顿笔,这里却是滑锋。”他忽然扯过沈砚的手,蘸着血在空白处重写己名——金鳞疤痕相贴处,血字竟渗入纸页显出新文: 【真炮在黑风口烽燧

沈季共至炮阵自启】

石佛突然震动!佛口喷出毒砂,季临渊拽倒沈砚翻滚躲避。后腰金鳞擦过对方锁骨伤疤时,青玉双佩在怀中嗡鸣共振。

“毒砂是幌子……”沈砚的呼吸喷在季临渊耳后,“有人要逼我们去烽燧!”

玄玉的呜咽从佛首传来——猫爪按着的“卍”字刻痕里,嵌着柳三变的半枚琴轸!

子时的黑风口风雪如刀。废弃烽燧前空无一物,唯见雪地插着季临渊的金纹锁魂针。沈砚拔针的刹那,八十尊铁炮破雪而出!炮身冰霜遇佩光消融,露出底下的永乐年铭文。

“母亲用真炮阵压着寒毒泉眼……”季临渊的独目映出炮台裂痕,“柳三变想引爆泉眼毁长城!”

沈砚突然将人扑倒。淬毒弩箭擦着金鳞疤钉入炮管,箭尾系着烧焦的《漕运账》——正是通州仓那本!

暗处走出的身影令玄玉厉叫。来者锦衣佩绣春刀,面庞与沈砚七分相似——正是“殉职”多年的前锦衣卫同知,沈砚的义兄杨烈!

“好弟弟,”杨烈的刀尖滴落蓝血,“寒毒入脑的滋味如何?”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杨烈颈侧靛青刺青蜿蜒如蛇,正是“黑风口伏兵”的全图!

风雪吞没了刀鸣。季临渊的金瞳突然映出烽燧后的悬崖——那里站着个怀抱琵琶的身影,烧融的面容与柳三变一模一样!

"琴魔……是双生子!"季临渊的嘶喊劈开夜幕。

真正的杀局此刻方启。

风雪卷着杨烈的狂笑扑向炮阵。他颈侧的刺青在月光下蠕动,靛青线条竟勾勒出黑风口至居庸关的伏兵布防图!

“义父养你十年,”刀尖挑开沈砚的衣襟,露出心口蔓延的金纹,“不如剖了这毒胎献给陛下!”

悬崖上的琵琶声骤如急雨。柳三变的双生兄弟五指轮拨,琴音化作实质的冰锥刺向季临渊后心。

“小心音杀!”沈砚旋身掷刀,绣春刀撞碎冰锥的刹那,杨烈的刀已没入他左肩——刀锋在骨缝间拧转,蓝血顺着血槽喷涌!

季临渊的金瞳骤然收缩。青玉双佩脱手飞出,玄鸟佩撞向琵琶,素月佩直击杨烈面门!玉石交击的脆响中,他嘶声暴喝:“泉眼若爆,长城百里皆化焦土——你们要当千古罪人?”

琵琶弦应声崩断。柳三变兄弟的玄铁面具炸裂,露出烧融的连体头颅——竟是共用一副躯干的连体双生!

“九鬼清子害我们至此…”连体琴魔的嘶吼混着琴箱共鸣,“今日便用她儿子的血洗…”

话音未落,沈砚染血的手突然握住季临渊执佩的手。两人交叠的掌心狠狠按向炮身金纹!

金鳞与月牙疤在炮火中熔作赤金光环,八十尊铁炮调转炮口,炽热铁流吞没琴魔躯干。焦臭味弥漫时,杨烈劈手夺过半块素月佩:“泉眼枢纽在此——都给我陪葬!”

地动山摇!炮台裂开深壑,寒毒泉眼喷出幽蓝冰雾。沈砚拽着季临渊坠入裂缝,玄玉的厉叫被冰雪吞没。

刺骨的冰水浸透骨髓。沈砚以刀卡住岩缝,怀中季临渊的金纹正与冰壁荧光共振。

“看冰层里…”季临渊染血的手指抹开霜花。

冰封着九鬼清子的遗体!她双手交叠按在心口,掌下压着《清流案》血书。更惊心的是——她隆起的小腹处插着半截绣春刀,刀柄刻着“沈崇山”的名字!

“嘉靖十九年冬…”季临渊的声音在冰窟回荡,“母亲携《清流案》证据入京告御状,被沈父截杀于黑风口。”

沈砚的刀尖猛地刺入冰面:“那为何你我…”

冰棺突然龟裂。九鬼清子的右手滑落,露出腹中羊皮卷——

告吾儿:

沈崇山实为护我假死

刺腹刀藏解毒血清

然严世蕃追兵骤至

汝等被暗卫分送沈季二府

腹中双生非同胞实为异卵双胎

羊皮卷遇热显出新字:【血清在刀镡以心脉血融之】。沈砚的匕首撬开绣春刀镡,幽蓝冰晶裹着两粒药丸滑落。

“原来母亲用命送的…”季临渊的独目映出沈砚震动的瞳孔,“是解我们寒毒的药!”

药丸入喉如烈火焚身。剧痛中沈砚撞上冰柱,碎裂的冰晶里竟映出往事——

嘉靖十九年雪夜

九鬼清子马车在鹰嘴涧遭伏。沈崇山挥刀斩断车辕:“带证据走!”刀锋却“意外”刺入她小腹。

暗卫分抱两婴突围时,沈崇山突然夺过女婴:“此胎带寒毒,我沈家来养!”季父含泪抱走男婴,怀中婴孩后腰被流矢擦出血痕。

五岁的沈砚被严府恶仆按在雪地。七岁的季临渊举琴轸砸向恶仆,却被反手刺穿手掌!

“沈家小崷值得你拼命?”恶仆的匕首抵住季临渊喉咙。

小季临渊笑出虎牙:“他昨夜…分我糖糕…”

沈砚猛然惊醒。季临渊的后背紧贴着他胸膛,两人在冰水中十指相扣,金环疤痕灼如烙铁。

“糖糕是母亲教的方子…”季临渊喘息着抓住沈砚手腕,“她总说…寒毒孩子要吃甜…”

冰窟穹顶传来凿击声。杨烈的独眼透过冰缝窥视:“好一对同命鸳鸯!”火药桶顺着冰道滑落。

季临渊突然夺过药丸塞进沈砚齿间:“最后一粒…解你腿毒!”

自己却引刀刺向心口金纹:“泉眼认我血脉…我死则冰封!”

沈砚的吻狠狠堵住他后话。苦涩药味在唇齿间渡化,染血的素月佩按进季临渊掌心:“要死一起死!”

双佩合璧的强光中,八十尊铁炮自冰层破出!炮管裹着寒毒冰晶,齐射向穹顶——

地动山摇的爆炸吞没杨烈的惨叫。长城烽火台接连亮起,居庸关守军的惊呼随风雪飘来:

“地龙翻身!快报皇上——”

沈砚背着昏厥的季临渊爬出废墟。雪地上,玄玉正撕咬杨烈的残躯,猫爪下按着烧焦的《清流案》残卷——首页赫然是皇帝的朱批:【沈季二族,灭口】!

发时忽握一缕白发:"毒未清透?"窗外传来急报﹣﹣皇陵震开裂隙,现出"先帝遗诏"石碑!季临渊的指尖抚过石碑拓本,突然冷笑:"这玉玺印纹…少了一枚龙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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