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年说完后,唇角的弧度勾的愈发大了,就算他看不见元烨的表情,也深知是难看的。
不知为何,他心情大好。
元烨低着的头脸色一白,却未反驳一句,像是默认般。
黑衣人是死士,他们不认识符年,但从他们看清屋内走出的人开始,每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符年看着元烨的样子,觉得有些没劲,遂又将目光放在黑衣人身上,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看他的眼神似乎要将他活剐,可他却不知他何时得罪过他们。
“怎么,看到是本王有些失望?”
肖宇上前,欲将这些人收押。
元烨有些累,便提前告辞离开,而那些黑衣人的去向,他亦不想知晓。
还没离开院子多久,刚刚扔他的黑衣人便从暗处现身。元烨本欲讽刺他几句,却听见他道:
“不过给你个小小惩戒罢了,不知道我的人你用得可还习惯?”
元烨心一沉:“什么你的人?我不知道。”
“装什么装,你若无半分猜忌,根本不会将他捡回去。我们的元少卿真的心善吗?”
戴着面具的脸骤然在元烨眼中放大,他的嘴角还噙着戏谑的笑。
元烨未回应,黑衣人自顾自道:“承认吧,元少卿。我的容忍也是有耐性的,现在的你,就算已经身居少卿之位,但那又如何?荥王宪王哪个捏死你,不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至少,我现在是少卿,在许多事情上虽说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我至少能护想护之人,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黑衣人气得骂骂咧咧一句“冥顽不灵”,便运轻功离开。
第二日,因着符年亦要下山的缘故,封山的大雪被人连夜挖出了一条小道,元烨清晨起来洗漱完后,从小沙弥嘴中得知这件事情,告辞了方丈便下山去了。
在元府将养了几日的乞丐,气色愈发好,眼看休假的日子将尽,一日江诸应了元烨约,来寻人。
但进府后却被扔在凉亭,秦目说养在大缸里的锦鲤翻了白肚,元烨找了大夫跟着去瞧了,他可能要在凉亭等一会。
江诸第一次见在大缸中养鱼的奇事,没忍住开口:“这元府想来水榭是不缺的,怎的将鱼养在缸中,实在有**份。”
他想到元烨平时的吃穿用度,便也熄了声。
秦目没待多久,丫鬟上好茶后,就安静立在一旁。不知为何,元烨迟迟不来。
最后江诸等得久,就多喝了两杯茶水,于是毫不意外,跟着丫鬟去解手。途经一地时,见秦目正吆喝着府里的小斯搬东西。
他只觉其中一人有些眼熟,走过去一看那人俯身背对着他,未免打草惊蛇,江诸笑着从他们身旁走过。
秦目低头,唤了一声江大人。
江诸礼貌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回来的路上,江诸终于看清了乞丐的脸,他呼吸一窒,在乞丐即将抬头看他时,他忙回头,看得一旁秦目有些疑惑。
乞丐抬头,却只见江诸转身的背影。
等秦目回头,江诸也已走远。
不多时,元烨披着披风过来,乞丐忙上前:
“多谢大人相救。”
元烨轻轻点头,看了一眼早已走远的江诸,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未说。
丫鬟提着食盒过来,元烨提上便离开了元府。
乞丐忍不住多问:“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大冷天的,马上要下雪了吧?”
秦目觉得乞丐多话,忍不住提点:“公子的事情少过问,要想在这府里待下去,就要记得谨言慎行。”
乞丐忙低下头,又从秦目手中接过药袋子。
元烨提着食盒是去地牢见了司徒馥,两人相对而坐时,外面的风雪并未停,地牢并不暖和,他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她。
司徒馥看着肩上的披风并没有拒绝。
“元大人今日来,只为与我吃顿饭吗?”
元烨不敢看她:“你我生分了,阿馥。”
“不知道朝廷还要关我多久,我的家产还在否?”
“还在的,除了围了司徒府,一切都是照旧的。”
“噗嗤,所以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要嫁与哪位皇子,亦或是要交出什么?这条命才会保下?”
“我不知。但是快了。”
“快了?别骗我了。”
司徒馥说着便直接端起桌上的吃食,然后慢条斯理地吃着。
元烨今日着一席白衣,清冷感让司徒馥有些恍惚,两人已许久未好好坐下吃顿饭。
“阿馥,别再逼我了。你真当我不知那商贩是受谁的授意,那村长又为何要临阵倒戈?你父亲的事情,牵扯太多,就算他倒台,又能如何?”
“我知你是苏贼的门生,所以一开始便想利用你,想将他最得意的门生从神坛拉下泥潭。不在乎结局,不计较后果。今日局面是我故意引你入局,我卑鄙无耻,我龌龊至极,我手上沾了太多的人的血,可我依旧不觉得我有错。”
饭菜被掀翻在地,鱼肉丝,佛跳墙,桂花鸡,地牢的断头饭或许只有一只鸡腿呢,她今日吃了许多,甚是满意。
元烨何以升官如此之快?只靠揭发司徒馥一个,远远不够,况且都不是实证。
他是后来与江诸去户部查地籍田产铺子时,发现死的官员都是生前巨贪之人,一套阴阳账,一招瞒天过海,恶贪之人,家中地砖下铺满民脂民膏。
最后贪款尽数纳缴国库。
“他们都知你回来,必然是为父报仇,一朝下狱,怎会只有肖恩嗟磨?”
“多谢元大人护着了。”
“你我既做不成夫妻,然我还是念着你的。若非我愚钝,也不可能被诓骗害你入狱,只是我不知,你是几分真?”
司徒馥笑容娇艳,眉眼弯弯,盯得元烨愣神,久久无言相对。
“若非你,我也不可能翻了那些贪官的坟,他们的家人必然不会放过你。”
“未绝后患,斩草除根。我们的元大人,看起来也并非传言中的良善之辈呢,居然为我做了这么多。”
“本就是丑闻,不可能大肆宣扬,消息都被朝廷压下,这个结果,你可满意?”
“你无非想套我话,那些人,并不是我派人杀的,我没这么势大,否则当初直接血洗朝堂了。”
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谁也不让谁,相互盯了许久,最后竟是元烨败下阵来。
“阿馥可愿听听我之前的往事?”
满地残落,一片狼藉,却无人恼,无人过问。元烨深知司徒馥不愿与自己吃饭,他虽然心痛,但仍旧不愿离开。
明日上朝,或许皇上就对司徒馥的处置结果便会出来。他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
见司徒馥没有说话,他才道:
“我父亲与娘亲极为恩爱,二人琴瑟和鸣,我父亲没有通房,府上更是连房姨娘都没有。起初我也认为,父亲爱惨了母亲。直到一日,我温习好课业后,去向父亲请教,不慎触发了书房的机关,误入了父亲的密室。”
元烨当时年岁小,虽然听话乖巧,但好奇是每个小孩子的天性,他进入元父的密室后,竟发现元父竟然在里面画了许多女子的画像。
而那些画像的女子,着不同的衣裙,出现在不同的宴席上。
“我进去没多久,便听见母亲寻我,慌乱之下,我竟带了一幅出去。阿馥你一定想不到,画中的女子,才是我父亲真正爱的人,可笑外界居然说我父亲是个痴情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司徒馥挑了挑眉,她看着元烨从食盒中取出一壶酒,自顾自便开始倒酒喝,他大概是料到司徒馥会掀了食盒,所以才将酒藏在食盒里,一直放在地上。
“我亲手葬送了母亲的幸福,而后,母亲经常与父亲争执不休,但在外依旧是恩爱夫妻。可笑,我居然什么都不懂,一次不知发生什么,父亲拖着母亲进房,将我赶了出来。”
“母亲骂父亲是懦夫,舍不得心爱人不肯自请去戍边,父亲静静忍着母亲的控诉,终于在母亲歇斯底里的辱骂下,不再退让,父亲让母亲夫妻之间的事情别牵扯到别人,我后来才得知,那位女子原是早已嫁了人。”
“与她夫君也极为恩爱,还有个比我小的女儿。她是真正的天潢贵胄,皇帝对她极为宠爱,却也极为忌惮。”
“母亲见父亲维护,于是开始摔东西,父亲却说,他欠那女子恩情。母亲不听,我这时才知,父亲最初要娶的人是我的师傅段良玉,只是师傅在战场上受了伤,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元家不肯沾染是非,弃了我师傅。”
“我本以为,父亲母亲会一直争执下去,在外是恩爱夫妻,在内是多说一句话便相互辱骂似仇人,没想到抄家的圣旨来得如此之快。”
司徒馥在元烨说完后,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壶。
“今日到这罢,你喝醉了。”
元烨接着酒劲顺势倒在司徒馥身上:
“我只有不断往上爬,才能护住自己想要护住之人。阿馥,你平安出狱后,我们的婚事还作数吗?”
元烨面色潮红,看向司徒馥的眼神充满希冀。
“婚书,我在上次画春来的时候,她告诉我说,阿书替我烧了。”
自是不做数的。
元烨面色一凝,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被雷劈过,没有灵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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