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笙静静站在二楼,突然身边一阵凉风刮过,他转身看向正向外翻身跳窗的人影,反应过来,随即大喊:“你去哪里?”
司徒书早已驾着一匹马,直直向司徒馥追去,已经顾不上回答兰陵笙了。
街上的流民比司徒馥想象中的还要多,许多人走着走着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皱起了眉,但手上的鞭子却并未止住,她稳稳驾着马,向城门而去。
但因为流民的杂乱无章,她怕马蹄伤人,故而被逼放缓了速度,司徒书很快追上了她。
“阿馥,现在外面这般混乱,你要去哪?”
司徒馥斩钉截铁:“去城门,告诉荥王他们有埋伏。阿书,你在更好,你护送我过去吧。”
司徒书会轻功,到时候城门处肯定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她不一定能顺利见到三位王爷,但若是会轻功的话,则说不准。
再者,路上可能也会有其他危险。
不等司徒书回答,流民中让出了一条路,司徒馥瞄准时机就冲了出去,无奈,司徒书只能跟上。
城楼的情形与司徒馥预料的大差不差,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城楼上的云诘,她朝他点了点头。
但是流民不顾侍卫阻拦,像放闸后的洪水般泄涌进来,汹涌澎湃,此起披伏。
司徒馥看了一眼司徒书:“能把我送上去吗?”
她语气焦急,看这情形,埋伏应该就是在暗中,估计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动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司徒书难得对司徒馥发火,只因她刚刚居然为了逼他欲跳马。
“你知不知道现在多乱?一旦下马,被流民伤到了怎么办?”
城墙上的云琼看到了司徒馥,他侧身朝青影说着什么,司徒馥读出来了,现在面对司徒书,也多了几分底气。
“也用不着你,宪王会派人下来接我。”
司徒书一愣,他刚刚是不是对司徒馥发火了?他急忙解释:“阿馥,是我不对。但此刻,我们早就预料到了不是吗?”
司徒馥突然很激动:“够了,别提了!”
“好,那便不提。”
青影运着轻功下来,撤了一些地方的侍卫,直奔司徒馥方向,几人艰难会面后,青影没好气地对司徒馥道:
“不能给主子助力,烦请别过来添乱。主子喜欢你,担心你的安危,但你又将主子置于何地?眼下这般乱,你还如此任性。”
司徒馥呆愣,她估计青影怕是早就对自己不满了,不过是碍于情面,对自己客客气气罢了。
司徒馥如释重负,淡淡开口:“城门是个圈套,有埋伏,你们现在调多些守卫过来,我怀疑他们混在流民中,甚至还夹带了瘟疫。”
青影一愣,他以为司徒馥是过来无理取闹的,虽然知道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但此刻他主子不能分心,她过来就会让他分心,那就是在捣乱,在无理取闹。
“知道了,司徒小姐还请过来,随我上城门。”
司徒书在一旁看得一肚子火气,若非他的马被流民冲得离司徒馥远了些,再加上她不许他生事,他早就下马与青影打得难舍难分。
不动手不代表他不动口:“哟,还随你上城门,不就是个狗腿子,还给自己排面上了?”
青影闻言脸色一沉,但亦不甘示弱:“我是狗腿子,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一句话,司徒小姐过不过来?”
云琼站在不远处的城墙上,一边指挥,一边注意司徒馥这边的情况。很明显,他自发现司徒馥这边不对劲后,一直愣在城墙朝这边望。
城门已经关了,外面的流民进不来,局势暂时可控。
司徒馥与城墙上的人相视一眼,很快便移开视线,随即毫不犹豫调转马头,挑着人少的地方策马离开。
连话都懒得开口说,直接给了青影一个决绝的背影,表示自己的选择。
司徒书嗤笑一声:“你家主子好了不起啊,但是,我家小姐,看不上!”
说完立即转头,扬了众人一记马蹄灰才满意。
“阿馥,等等我!”
司徒书一边快意驾马,一边跟在司徒馥后面笑得肆意妄为。
青影扬了一脸灰,他挥了挥身旁细小的尘土,脸色黑得像一方墨玉。
他带着郁闷的心情回了城楼,见到了同样脸黑得像一方墨玉的云琼,心里咯噔了一下。
云琼带着审视的目光望向他:“你们怎么在下面待了这般久?”
青影心虚,忙转移话题:“没什么,属下请司徒小姐上来,她让属下告知主子,城门有埋伏,便离开了。”
云琼面色一松:“所以,她是关心本王,特意跑过来告诉本王,要注意安危?”
青影一噎,他没敢将司徒书最后说的那句话如实传达给云琼,怕到时候将自己给卷进去。
这时,云子衿跟着云诘走过来,二人刚刚在另一边检查伤亡情况。
三人望向起码万人有余的流民,停在城门外。哭着、求着让他们进去。
三人唏嘘不已。
但最为震撼的是云琼,他从小锦衣玉食,吃穿用度的规格甚至堪比太子,三位皇子平时装束,只有他敢穿一身明黄色皇子服,不带一丝杂色。
云子衿自小受尽白眼,未记入容妃名下时,衣衫褴褛与乞丐无异;而云诘则更不用说,他深入扬州水灾,见过不少人间疾苦,对此亦是早有心理准备。
唯有云琼,他的心灵受到不少激荡。
“这些,是人是鬼?为何本王以前从未见过?京畿附近的府尹呢,他们就是这般当的父母官吗?”
云诘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司徒馥会说,小心埋伏。刚刚青影的话,他听了个真切。
这些人,半数都像是行走的骷髅架,身上无一丝血肉,他们站在高楼上,将低下的悲悯看得一清二楚。
青影道:“主子,这么多人,绝非一日之功汇聚于此,定是阴谋。”
云子衿亦道:“怕是有不干不净的东西,混迹在里面。”
云琼与云诘面沉如水。
不一会,城内浩浩荡荡来了一群士兵,而城外的流民见进不去,集体爆发,妄图打开城门。
为稳住人心,云琼不得不在关键时刻勒令士兵,放箭射杀流民。
一时之间,流民死伤无数,云诘生平第一次对这个弟弟发火:“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只是因为饥饿才想进城,你让他们放箭射杀做什么?城门稳如磐石,就算拍得再响又如何?他们又进不来!”
云诘一边说着一边挥拳,一拳一拳落在云琼脸上,但他没躲。
“本王令你们住手,不许再对百姓放箭。”
城楼的士兵面面相觑,皆看着不远处的将领,杨文。
而杨文则看着云琼,他手上的佩刀已经颤抖着拔出了几许。
云诘这才惊觉,他打的人,不仅是贺家的外孙,身上还流着杨家的血。
门第出生,这该死的门第出生!他若是有云琼这般背景,早就是太子了!
不公啊!何其不公!
人命在这些人眼中就是草芥。
云诘愤怒地看向众人,似乎忘记了,他这个皇子,被封荥王,也是底下苍生眼中的人上人。
云琼虽想登帝位,但没想过要亲兄弟的命,他最多把他们弄残。
他撑着身子起身,看着下面的流民,大吼道:
“上前者,乱箭射杀!欲诡者,乱箭射杀!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听者,乱箭射杀!本王是大篱宪王,定不会弃万黎于不顾。请诸位,勿躁,粮食,朝廷会送出来!”
因为有云琼的作保,城外的流民这才停止暴动。但依旧有少数不死心的人,刚上前,便毫不意外被射杀,起到了震慑作用。下面才终于安静下来。
云琼缓了口气,他支着身子靠在城墙上,许久不见人出声,这才发现每个人都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他转头,却发现云诘晕了过去,而云子衿早就奔了过去,云诘就靠在他怀中。
“皇兄,臣弟只是推了您一下。”
云诘面色苍白,额头不断有细汗冒出,他断断续续虚弱开口:“腿……腿。”
云子衿俯耳,听了个真切。
他对云琼道:“皇兄说腿。”
云琼一把推开云子衿,这才发现他的腿有些地方不对劲。
“腿怎么了?”
他手有些颤抖,然后去掀云诘的衣衫。
城墙上,停了许久的雪,此刻又下了起来。簌簌簌地落。
云琼看着绑在一起的木板,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他眼睛有些红,这应该是他自己的杰作吧。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恰好,城墙上的风雪很大,他的手也被冻红了,故而眼被冻红也就没人在意。
城内的支援到了,元烨身后跟着一群士兵,寒风将他的狐裘大氅吹得烈烈作响,翻滚来又翻滚去。
等他上了城楼这才发现躺在地上晕过去的云诘,和正在给他查看腿伤的云琼。
众人回头望过去,见前不久刚养好伤的段顺,众人心一沉,段顺都伤得那般重,就算再护着主子,云诘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所以,云诘伤得这般重,为何还要每日与他们似无事人般往来?他求什么?他为什么?
权利与地位于他而言,真就那般看重?
那他是不是忘了,就算他卧床养伤,皇上给他的赏赐亦不会少,还是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他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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